“千萬不能在放課後的學校內遊蕩哦,會遇到‘扼頸男’的!”金發的少女一臉嚴肅地叮囑,“已經有好幾十個中學生被襲擊了!他們的臉全部是青紫色的,血都湧到了眼睛裏,無神的眼睛睜得大大的、表情非常驚恐,就像是臨死前看到了……”


    “呀——!!不要再說了!!”


    幾名圍著她的少女發出了尖叫,哆哆嗦嗦地抱著肩膀擠在了一起。讀著《無人生還》的紅發的少女抬起眼瞄了瞄隔壁桌的騷亂,哼笑了一聲搖了搖頭。金發少女從人群的縫隙看到了她的表情,氣哼哼地擠了過來,纏著繃帶的雙手重重地拍到了她的桌子上。


    “是真的!奈緒你不相信嗎?新聞都報導了的說!”


    紅發少女翻過了一頁書,眼皮抬也沒抬的張了張嘴……


    ——她當時是怎麽說的來著?


    離目的地越來越近了,瞬間加速產生的風刮得她的臉生疼。奈緒在奔向那幢白色小樓的途中思緒翻滾,僅僅數十秒的時間過得就像一年一樣漫長。她清晰地記起了前幾天課間發生的那件事,甚至可以迴想起阪本數美說話時的神態、金色卷發上的草梗、製服領帶上的麵包屑……上湧的血液激蕩著她的鼓膜,她能感到太陽穴的皮膚一跳一跳的疼。眼前的畫麵從數美的臉晃到了奈津的笑臉,又從奈津的笑臉晃到了她兒時被平古場凜用一隻蜥蜴嚇到時的表情,最終那張驚恐的臉和近在眼前的白色小樓重合在了一起。


    “奈津——!!”


    奈緒飛身跨上了足有四層的台階,順著慣性撞上了女子洗手間的木門。但洗手間的房門似乎是被人從內部鎖上了,她甚至被反彈力衝得退後了好幾步。奈緒急促地唿吸著,將耳朵貼上了洗手間的門——


    “喀拉喀拉……”


    她清楚地聽到了房門的另一端傳來的聲音,就像是粗麻繩摩擦在木條上一樣令人牙酸的聲音。但除此之外就什麽聲音都沒有了,就像是奈津的存在被抹去了一樣。若非她是親眼看見奈津進到了這個房門裏的人,否則根本不能相信她的妹妹就在這個洗手間內。


    “奈津!奈津你在嗎?聽到了就迴答一聲啊!”


    奈緒一邊用力地撞擊著緊鎖的房門,一邊放聲大叫。少女撕裂般的唿喊迴蕩在寂靜的校園中,其間夾雜著“嘭嘭”的撞門聲。她一下比一下撞得用力,門楣上甚至有石灰末掉落了下來,但兩人寬的木門仍然矗立在原地,似乎在嗤笑著她愚蠢的舉動。


    “畜生!”奈緒咒罵了一聲,拳頭狠狠地砸到了房門上。


    奈津毫無疑問出事了,而且就在與她一門之隔的洗手間內。如果是普通的房門,她絕對有自信將它破開;但這個門的木質遠比她想象中的要結實,大概比她平時練習破板用的道具還要厚上幾分。就目前的狀況來看,以她一人之力就算再努力地撞門都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將它破開,而在這周末的校園內,除了幾百米以外的網球場,恐怕附近再也沒有一個人了。


    (怎麽辦?如果不能破開房門的話……)


    奈緒一步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閉上雙眼努力安撫著劇烈跳動的心髒,逼迫著自己冷靜下來。沒時間了,她不能去想門後的情況,她不能動起一絲一毫求助的心情。在門內的是她的妹妹,是她唯一的妹妹!這個時候她如果不能突破以前的境界,不能保護奈津,她練習空手道的目的又在哪裏?


    奈緒收斂了全部的心思,將右腳向後邁了半步,雙手放鬆地提在胸前,身體重心移到了後撤的右足。幾秒鍾之後,有著張揚紅發的少女緩緩地吐出了胸中的氣,一道金綠色的冷冽光芒倏然出現在了她的雙眸中,而後將提在胸前的雙拳緩慢卻有力地緊握了起來。


    “——喝啊!!”


    一聲足以震懾所有黑帶以下空手道選手的暴喝響起,紅發的少女以極快的速度將身體扭轉了一周。蘊藏了她引以為豪的一切力量的右足高高地揚起,淩厲的蹴擊伴著破空的尖嘯聲狠狠地砸在了厚實的木門上。隨著一聲沉重的破殼聲,三指厚的實木大門上出現了一個人頭大小的洞,終於被破開了。


    “奈津!”奈緒急急忙忙地從洞中抽出右腿,伏在洞上看向了房內。但門內的景況卻讓她心髒幾乎停止,大量的血液再一次衝著腦部湧去——


    穿著網球裙的奈津低垂著腦袋,臉頰旁的頭發還向下滴著水。一條拇指粗的尼龍繩從她的頸後伸出,將她軟綿綿地掛在了廁所隔間的門上。洗手間盡頭的窗戶大開著,一個穿著帶兜帽的風衣、戴著巨大口罩的人影正跨坐在窗台上,似乎下一秒就要逃去。


    “可惡啊啊啊啊!!”


    奈緒太陽穴上的靜脈暴起,幾乎馬上就要爆開了。她用盡全身的力量撞向了木門上的洞,即使肩膀被翹起的木屑割得皮開肉綻也毫不在意,在幾秒鍾內就將整個木門徹底的摧毀了。而在她破門而入的同時,那個人影也從窗台上跳了出去。


    在這個狀況下,她已經顧不上去追兇手,隻能迅速奔到奈津的身旁,將她懸在房門上的身體用力向上托起,小心翼翼地將繩圈從奈津纖細的脖頸上解了下來。


    奈緒的傷口似乎在頸側的靜脈附近,綻裂的肩頭迅速染紅了她的襯衣,也染紅了奈津的網球裙。但這樣的嚴重的傷勢對於緊閉著雙眼的奈津來說,也許根本算不上什麽。


    奈津已經昏迷了,口鼻中散發著刺鼻的乙醚氣味。


    奈緒緊咬著雙唇,忍著疼痛將奈津抱出了洗手間,平放在了小樓旁碧綠的草地上。


    “奈津,堅持住!”她輕輕地拍著妹妹的臉,不停地唿喚著她的名字。但連嘴唇也失去了血色的奈津毫無反應,甚至連唿吸都停止了。


    她已經不記得上次流淚是在什麽時候了。自從堅定了保護奈津的信念,她甚至認為自己一輩子都不會再像小時候一樣哭泣。但看著奈津毫無生氣的的臉,她的鼻腔被某種酸澀的物質所填滿,眼眶中的沉重似乎也大過了肩頭的疼痛。


    奈緒在入住東京的這幾個月中見過不少案件的資料,連真實的殺人事件也有所經曆,但她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的親人會被卷入其中,尤其是這個比她生命還要重要的妹妹。她用力地眯起了狹長的眸子,一邊努力地想透過彌漫在瞳孔上的水汽看清奈津的臉,一邊不停地給平躺在身旁的人做著心肺複蘇,透明的水珠一顆一顆地滴在了奈津蒼白的臉上。


    雖然止不住眼淚,但她還沒有放棄,因為奈津還有脈搏!


    “這是怎麽迴事!!”


    突然的一聲大叫劃破了窒息般的寂靜,結束了部活的少年們突然出現在了奈緒的視野中。向日嶽人、宍戶亮、樺地崇弘和跡部景吾……所有認識或見過奈緒的少年們都圍了上來,緊縮的瞳孔顯示出了他們的震驚和不可置信。


    “奈、奈緒,這是怎麽了?”嶽人看著鮮血幾乎浸透上衣的奈緒,說話也變得磕磕巴巴的,“剛才不是還好好的嗎,怎、怎麽突然就……”


    “樺地,去叫救護車!宍戶,去中等部叫保健老師來!”跡部景吾首先從震驚中恢複了過來,立即下達了命令。他抬起眼看了看奈緒身後被破壞了的洗手間門,眼尾上挑的藍眸閃過一絲慍怒,當即叩了個響亮的響指,“向日,去報警!沒有本大爺的命令其他任何人都不許離開!”


    “噢、噢!”


    向日嶽人趕忙從網球袋中掏出自己的攜帶電話,而其他的部員也聽話地站在了原地,但他們目光卻牢牢地粘在了給奈津做心肺複蘇的奈緒身上。


    “讓開!不要圍在一起!”這時,一直沒有做聲的奈緒猛地抬起了頭,金綠色的雙眸中閃爍著的是他們從未見過的驚喜,“奈緒有唿吸了,她需要新鮮空氣!”


    “也就是說……剛剛那位小姑娘唿吸暫停了嗎。”一位戴著圓圓眼鏡的少年若有所思地說道,“真是相當危險呢,還好這位小姐的搶救及時,不然後果就不堪設想了。不過這位小姐……你自己的傷沒關係嗎?”


    “小傷而已,沒什麽大不了的。”奈緒感到妹妹的唿吸趨於平穩,癱坐在地長出了一口氣。她抬起眼看了看冰帝的部長,對他扯出了一個笑容,“已經叫了救護車和警察了嗎?看來那聲‘抱歉’要改成‘多謝’了。不過你們來的也真不是時候,要是早點來就可以抓到犯人了。”


    “你看到犯人了?”跡部景吾皺了皺眉,“多久以前的事?”


    “大概不到五分鍾之前,犯人從女洗手間的窗戶上逃走了,按時間來算也許還在校內。但犯人並不是目前在場的任何人,這點你可以放心。”奈緒壓著頸側不停流血的傷口,衝著小樓的方向努了努嘴,“不過最好不要過去看,免得破壞現場。”


    “本大爺當然知道。”跡部輕哼了一聲,從樺地放在地上的網球袋裏抽出了一條雪白的毛巾,對奈緒拋了過去,“用力壓著,不然提前升天了可別怪本大爺沒提醒你。”


    “死不了。”奈緒接過毛巾緊緊地壓在傷口上,抬起頭對跡部咧了咧嘴,“不過謝了,沒想到你這個人還不錯嘛。”


    “‘沒想到’?啊嗯?”


    “喂喂,跡部,現在還是不要鬥嘴的好。”圓眼鏡的藍發少年看著隻是幾秒就被染紅了的毛巾,有些無奈地開了口,“我看還是最好給她補充點水份,不然……”他的話還沒說完,奈緒就保持著按壓著肩膀、咧開嘴笑的姿勢直直地倒了下去。藍發少年搶先一步扶住了已經陷入昏迷的奈緒,歎了口氣,“……不然會失血性昏迷,按照她的失血速度來說。”


    “……”跡部將充滿鄙視的眼神送給了他。


    而奈緒在陷入黑暗之前,隱約看到了一個眼熟的身影跟隨在樺地身後急急地向她跑來。


    當奈緒從昏迷中醒來的時候,距案發時間已經過了三個小時。


    她緩緩睜開眼睛,入目的是一片柔和的淺黃色。肩膀上的傷口已經被包紮過了,左臂上也能夠感受到絲絲滲入骨血的冰涼。她稍稍側過頭去,就能夠看到透明的輸液管和坐在病床旁叼著未點燃的香煙的黑色腦袋。


    “喲,醒了?”黑色卷發的主人對她露出了一個大咧咧的笑容,“不光給奈津小姑娘施了急救,還徒手破開了實木的房門,幹得不錯嘛!”


    “廢話。”奈緒白了他一眼,掙紮著坐起身來,“奈津怎麽樣了?”


    “已經沒有危險了,老媽正在那邊看著。”鬆田陣平起身搖動把手將病床調整到了一個舒服的姿勢,給奈緒的身後塞了一個枕頭,“和輕度乙醚中毒相比,還是你的失血過多嚴重一些。”


    “她曾經唿吸驟停,還叫‘輕度’?!”奈緒驚訝地叫了出來,“唿吸停止啊!如果沒人知道的話,就這麽死了也有可能!”


    “嘛,人的體質也有各種各樣的,總之現在沒事了不是麽?”陣平聳了聳肩,坐迴了原位,“聽送你到醫院的少年們說,你看到了犯人的臉?感覺怎麽樣?”


    “很不好。”奈緒垂下了眼簾,重重地歎了口氣,“我現在有點了解你的感受了……眼睜睜地看著犯人逃走,那種感覺真是太無力了。”


    “我問的是你身體感覺怎麽樣,哪來那麽多亂七八糟的事?”鬆田陣平的眼睛裏閃過了一絲黯淡,但很快地又恢複了原狀。他站起身拍了拍奈緒的頭,轉身打開了房門,“別亂想,先好好養著。一會兒會有警視廳的人來給你作筆錄,我出去抽根煙。”


    “嗯。”


    看著陣平可以稱得上落荒而逃的舉動,奈緒的心底泛起了一陣苦澀。她剛才說的並不假。自己最親密的人差點離她而去,而自己隻能旁觀卻無能為力。如果她之前隻是為了支持自己的親人而幫助查案,現在的她卻是真真切切地了解了陣平的感受、從心底燃起了想要迫切地找出真兇的想法。因為這種感覺隻是一瞬就快讓她窒息了,更何況是將這種感覺埋藏在心底、忍受了兩年多的鬆田陣平呢?


    兩年多來不停的追查、一次又一次的挫敗……廢寢忘食無日無夜地工作,為的隻是能夠稍稍平息一下內心的自責和愧疚。荻原研二對於鬆田陣平,也許就像早乙女奈津對於早乙女奈緒,影響大到了不可言喻。


    現在的陣平,也許正在病房外一根一根地抽煙、看著日落不停地迴想著已逝去的好友吧。


    “真是,說錯話了呢。”奈緒自嘲地笑了笑,看著房門自言自語般地喃喃,“要等著我,千萬別太急躁了……陣平。”


    (至少等我先解決了傷害奈津的兇手。)


    “篤篤篤——”


    “請進。”


    “打擾了。我們是米花町的警員,想找你了解一下關於今天下午案件的情況。”門外站著一個中年男子和一個年輕女性,二人手中的櫻花徽記在日光燈下閃閃發亮,“雖然在你剛剛蘇醒就造訪有些失禮,但因為案件的性質極為惡劣,所以我們需要盡可能快的了解案情。請問現在可以開始嗎?”


    奈緒閉了閉眼複爾張開,堅定地看向了二人。


    “隨時可以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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