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緒與翹班的仁王沒有驚動還在熱烈討論食物搭配的幾人,悄悄地離開了一年b組的模擬店。海原祭層出不窮的攤位對於社交領域貧瘠的奈緒來說確實有不小的吸引力,而仁王在奈緒一行到達立海大之前就在考慮怎麽樣翹班了——比起守在一個滿是甜膩味道的地方,他寧願選擇冒著被融化的風險在太陽下閑逛。


    初夏的陽光已經有些熱度了,而操場上的各地來客卻絲毫不覺炎熱。市集一樣熱鬧的攤位叢中擠滿了人,一些受歡迎的店鋪比如刨冰攤位、章魚燒攤位等甚至排起了長龍。奈緒和仁王在各種攤位之中穿梭著,始終圍繞二人的淡漠氣場被熱烈的氣氛漸漸衝淡了。


    “這真的隻是一個學校的學園祭嗎?”奈緒看著攢動的人頭有些驚訝,“幾乎和衝繩夏日祭的遊客一樣多了。”


    “怎麽樣,還不錯吧?”仁王看著麵孔裏掩不住興奮卻極力隱忍的奈緒,拉起腦後的發辮掃過牽起的嘴角,“海原祭是我們立海大最自豪的活動呐,據說每年光是從別的縣市裏趕來參加的都有上百人,再加上中學、高中、大學三校的學生,說是萬人盛會一點也不為過喏!”


    “不愧為你的棲息地,這麽快就和立海融為一體了麽,狼人桑?”奈緒笑了出來,狹長的眼眸眯成了一道縫,豪爽的衝繩氣息從她露出了一點點牙尖的燦爛笑容散發出來,不知不覺中感染了身旁的銀發少年。


    “你非要這麽說也沒錯,劈唷!”仁王發出了一個不明意義的音節,隨意將小辮子甩到腦後,比了比身旁,“那麽就讓我盡一下地主之誼,帶你感受一下海原祭吧!”


    奈緒順著仁王的手指看去,發現他們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站在了一個遊戲攤位前。


    這個不大的攤位正中擺放著一個兩人多高的轉輪,轉輪旁的架子上堆滿了各式各樣的禮品,幾個小學生模樣的人站在幾米開外興奮地唧唧喳喳,不停地比劃著架子上的毛絨玩具。攤位的接待處坐著一個有著紫色短發的少年,正衝著迴過神來的奈緒溫和地微笑著,在他的身旁有一個半人高的看板,上書“dart & bingo”。


    “這是……”


    “‘dart and bingo’,飛鏢射擊遊戲。”仁王一邊說著一邊率先走向了接待處,迴頭對奈緒邪邪一笑,“很簡單的,要不要比比看?”


    “要比賽嗎?”奈緒挑了挑眉,“怎麽個比法?”


    “一隻飛鏢,比誰射中的獎勵大。不過輸的人嘛——”仁王碧色的眼珠輕輕轉動,對奈緒搖了搖手指,“一個小時內對勝者提出的要求不能說‘no’。”


    “就算我讓你喝十杯熱巧克力也可以?”


    “那就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喏!”仁王懶散地瞟了她一眼,“不過,要是你輸了,後果可不是喝巧克力這麽簡單就能搞定的呐。”


    “真是有趣……”奈緒對著仁王的挑釁很不理智地上鉤了,甩了甩鮮紅的馬尾嗤笑了一聲,“比就比!我早乙女奈緒的字典裏還沒有‘輸’這個字!”


    “那麽,拭目以待。”


    奈緒一把扯過掛著一臉欠扁笑容的仁王,氣勢洶洶地走到了接待處。接待處的少年似乎早已料到似的,還沒等她說話便站起了身,微笑著開了口:“一人一次是嗎?一共400圓。”


    奈緒和仁王分別將200圓硬幣放在了桌子上,從一旁的盒子裏一人拿起了一支飛鏢。負責接待的少年引著兩人站到了攤位前的一條黃線後麵,對摩拳擦掌的奈緒和似笑非笑的仁王輕輕地點了點頭,溫和的紫眼睛在掃過二人的時候似乎快速地閃過了一絲笑意。


    “規則很簡單。等一下我會轉動轉輪,你們站在這個線後射擊就可以了。轉輪的格子上寫了很多獎品的名字,擊中哪個就可以得到相應的獎品。當然,格子越小獎品就會越大。”少年一邊說著一邊走到了三米開外的轉輪旁,幹淨的嗓音透過熙攘的人群恰好地傳到了他們的耳邊,“那麽,誰先來?”


    “女士優先。”仁王率先說道,做了個“請”的手勢退到了一邊。


    “好啊,我先來。”


    奈緒看了始終掛著似笑非笑表情的仁王一眼,不著痕跡地活動了一下手腕,站到了直對著轉輪的黃線後。轉輪旁的少年對她點了點頭,細瘦的手臂攀上了轉輪的邊緣,猛地拉了下去——


    兩人高的轉輪飛速地旋轉了起來,寫著獎品名稱的小格瞬間變得一片模糊。奈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對著轉輪舉起了手中的飛鏢,腦中飛快地閃過她方才暗自記下的最大獎的位置。不經常參與娛樂活動的人在玩遊戲時會有一個優勢——那就是將遊戲當作真正勝負比拚的求勝心態。特別是將勝負看得尤為重要的奈緒,她此刻就像空手道練習前的冥想一般,進入了仿若無人的入定狀態。


    “轉輪高速旋轉的時候會產生相當的離心力,在旋轉途中扔出飛鏢有百分之百的幾率會被彈開。但是轉輪等停下後再射擊就會違反規則,那麽隻有等它速度減慢的時候……”奈緒的眼睛猛地眯了起來,握著飛鏢的手指一緊,“就是現在!”


    ——咚!


    飛鏢狠狠地j□j了塑料泡沫做成的轉盤表麵,甚至連飛鏢的中段都陷了進去,在寫有獎品的格子上紮出了一個不大不小的洞。早已退到一旁的少年愣了一下,走上前去想將飛鏢j□j,但拔了一下居然沒有拔動;而仁王則在愣了兩秒鍾之後樂不可支地大笑了出來。明明很酷的一幕,在仁王的笑聲中卻有了別樣的詭異感覺。


    “抱、抱歉……”奈緒有些窘迫地對少年笑了一下,耳根泛上了點點粉紅。


    “哎呀呀,真是讓人意外的孩子。”仁王好不容易止住了笑,走上前去極其自然地拍了拍奈緒的腦袋,眼神卻飄向了終於將飛鏢拔了下來的少年,“怎麽辦喏,幸村,這下算是破壞公物了吧?”


    “這種意外也是沒辦法的事,請不要在意。”少年對奈緒溫和地笑了一下,接著話鋒一轉,“不過仁王君,你的難度似乎需要提高一點了呢,剛才她射中的可是第二大獎哦。”


    “呀啊,真是沒想到呐,了不起了不起!”仁王安慰地拍了拍還處在自我嫌棄中的奈緒,得到了“怨念必殺死光”一枚。他把玩著手中的飛鏢站到了黃線後,對再次轉動了輪盤的幸村眨了眨眼,“不過第二大獎呐,這下可難辦了……我隻能保證不輸給這位偵探小姐了,贏不贏還真說不準——呢!”


    最後一個音節吐出,仁王的飛鏢也在瞬間快速地投擲了出去。隻聽見”咻“地一聲,鮮豔的紅色飛鏢就化作一道幻影消失了。高速旋轉中的轉輪沒有減速,輪盤周圍用來防止誤傷的網上也沒有任何飛鏢的蹤跡。而在轉輪漸漸變慢、停止之後,奈緒卻發現她剛剛射出了一個洞的部位完全不見了,隻留下了一個手指粗細的、通透的洞。


    “bingo!”仁王揚起指尖輕輕吹了一口氣。


    “哦?穿透了嗎?”幸村走到輪盤後,從地上撿起了那支紅色的飛鏢,似乎很滿意,“還不錯,雖然沒有贏,但是也沒有輸。沒想到你的動態視力和駕馭比賽的能力比我想象中的要出色的多,恭喜你。”


    “恭喜你?什麽?”一旁的奈緒不明所以的問道。


    “沒什麽,隻是男網部內部的一個小測試而已,審查部員有沒有能夠進入正選候補的實力。”仁王聳了聳肩,“如你所見,我剛剛通過。”


    “用飛鏢遊戲做測試嗎?這個測試結果代表了什麽?除了他剛剛所說的動態視力和比賽駕馭能力,應該還有能將好勝心放在大局之後的自我約束力,這一切應該也是建立在網球水平的基礎上的。”奈緒金綠色的眸中閃過了一絲光,輕輕啃咬著大拇指的指尖思索,“從小事能夠看出一個人的性格和原則底線,你們的部長確實很不簡單。”


    “怎麽,想到了有利於你們空手道社發展的方式了嗎?”仁王拉起腦後的發辮在唇邊掃了掃,衝著幸村的方向努了努嘴,“不過他也和我們一樣是一年級,現在還不是男網社的部長喏。”


    “是嗎……”奈緒抬起頭看著向他們走來的那個纖細的紫發少年,彎起嘴角篤定地一笑,“以後一定會是的。”


    “說的是呐,沒有比那家夥更像部長的人了。”仁王讚同地彎了彎唇。


    “嗬嗬,這是你的真心話嗎,仁王?”幸村聽見了仁王最後的一句話,臉上漾起了一個幹淨卻略顯鋒芒笑容,將手中的一個小盒子遞了過來,“——給,你們的獎品。不過兩位,你們的勝負怎麽算呢?”


    “沒有輸贏……還不如說是我們兩個都輸了呢。”奈緒對他笑了笑,“畢竟弄壞了你們攤位的道具,需要我們幫忙重做一個嗎?”


    “那倒不用,這個轉輪我們還有備用的,我不是說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不是嗎?不過既然是我贏了——”幸村用眼神在二人的身上掃了一圈,精致的麵容忽然閃過了一個惡作劇得逞的表情,隻是一瞬又恢複了原狀,快得讓人無法捕捉。他看著比自己高了小半頭的仁王,柔和的笑意一點一點的漾開,“贏了的人可以要求對方在一個小時中不能說‘no’是嗎?那麽仁王,我記得體育館裏有一個很不錯的攤位……”


    十分鍾後,捧著戰利品的二人站在了一個占用了二分之一體育館場地的攤位前,有些黑線地對視了一眼。麵前高高聳立的是一張占據了人們全部視線的招貼畫,畫上用濃重的筆觸描繪出了似乎穿越了時空的三個畫麵:夜晚的日本街道、濃霧中的倫敦,和群魔亂舞的古代日本——鮮血和屍體交相輝映,慘白的冤魂飄蕩在林立的墓碑之中。畫麵的正中間用血一樣鮮紅的顏料書寫著一個大字——死!


    “這就是……你們未來部長所說的‘很不錯’的攤位?”


    “似乎……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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