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憶與淺蔥對視一眼,心中大驚,九皇子妃的來信就給爺高興成了這樣?


    那輕輕的笑意不似平日的漫不經心,不同往常的懶意洋洋,這是他們從未見過的一種笑容,甚至,甚至他們能感受得到爺從內而外散發的一種幸福。


    對,這種感覺就是幸福。


    墨彧軒撂了筷子,手中多餘的信箋脫落,在空中打了個旋飄至地上,他好像不曾發覺,依舊貪戀信箋上的溫情,眸光不離。


    天涯地角有窮時,隻有相思無盡處。


    短短十四個字暖了他的心,就像春迴大地萬物複蘇,亦如百花同綻灼灼豔彩。


    小青衣是在訴說對他的思念?是在怨他不能早些迴去?


    還有二十一日,日日如年,日日煎熬,日日眼前都會浮起那張狡黠的笑顏。


    微風吹入,墨彧軒頰邊的一縷墨發隨風起,清若琉璃的紫眸內流動著淺淺的光華,甚是迷人。


    “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墨彧軒溫柔輕笑,指尖在信箋上不住的摩挲,指腹點在無盡二字上,心中被喜悅填滿,他的女人為他而識相思,一句話便可掀內心波瀾,他的心緒,已不再平靜。


    淺蔥拉了拉淺憶的袖子,小聲地說:“哥,你看爺這是怎麽了?好端端的說什麽相思的句子,你看爺拿著那張紙就跟什麽寶貝似的,我真是越來越好奇九皇子妃是個什麽樣兒的女人了。”


    淺憶瞥了淺蔥一眼,揮開他的手,低聲道:“爺這是想念九皇子妃了,沒事你就少說兩句,要是讓爺聽了不高興,我也救不了你。”


    “啊?”淺蔥吃驚,他也不算是肖想九皇子妃,爺生氣什麽?


    “看看爺對哪個女人這樣過?一句話就連什麽都不顧了,你再敢多說兩句關於九皇子妃的話,讓爺聽見指不定怎麽收拾你呢。”淺憶看著墨彧軒俊美的玉顏上滿是溫柔,眉頭不禁皺了皺,爺這麽喜歡青姑娘,怕是他會傷透了心。


    “那我少說兩句…”淺蔥聲音弱了下去,偷著去看墨彧軒嘴角勾著一抹寵溺,心裏同淺憶想的一樣,怕是有人會傷心了呦!


    “淺憶。”墨彧軒將信箋折好放入貼近胸口的衣襟內,站起身抬步走到桌案前,從架上拿起毛筆,緩緩鋪開信紙,示意淺憶磨墨。


    淺憶撩著衣袖,站的筆直,對淺蔥使著眼色,把正在房頂睡覺的占色抓下來。


    淺蔥點頭,從窗戶處飛了上去,隨後房頂上響起一陣劈裏啪啦聲,一人跑,一鷹飛,一人抓,一鷹避。


    墨彧軒不去理會房上弄出的響動,毛筆蘸了硯台裏的墨汁,思忖片刻,筆尖輕落,兩張紙攤開,一張上麵的字跡頗顯隨意與狂放,另一張則是處處盡顯相思意,一筆一劃勾勒的極為認真。


    “送迴去。”墨彧軒將信紙上的墨跡吹幹,遞給淺憶,聽著房頂上淺蔥氣怒的陣陣罵聲,搖頭笑了笑,“占色不是最喜歡占男人的便宜?怎麽今日連淺蔥也不能碰一下?”


    淺憶也跟著笑笑,“估摸是清流調教的,不喜歡年紀太小的男人。”


    “淺蔥,你下來。”墨彧軒懶洋洋的對著房頂喊了一句,胳膊杵在桌案上,一手支著額頭,側目而視窗外的那輪明月,笑意幽幽。


    房頂上的淺蔥還在跺腳,一聽這聲,剜了一眼正在梳理羽毛的占色,飛迴屋裏就開始告狀,“爺,您看清流養的什麽破鳥,以前是見人就倒貼,現在更好了,見人就躲。”


    墨彧軒笑笑,“占色通靈性,興許它不喜歡太嫩的,你讓淺憶試試看。”


    淺蔥撇著嘴,“你們都會拿我尋玩笑,不就是一隻破鳥,誰稀罕抱它,我還嫌他埋汰呢。”


    淺憶搖搖頭,腳尖一點如抹輕煙飛入房上,占色撲騰了兩下便被淺憶抓在手中帶了迴來,可那兩下怎麽看怎麽都像是迫不及待往淺憶懷裏撲一樣。


    淺蔥瞪著占色,將他從淺憶懷裏提溜出來,罵道:“少來占我哥的便宜!臭鳥,給我出來。”


    占色唿扇著翅膀,極力從他手裏掙脫,一臉嫌棄的模樣,它才看不上這個乳臭未幹的臭小子呢!


    “占色。”墨彧軒看著它,聲音微沉,占色翅膀一僵,圓鼓鼓的鷹眼帶著懼意看了看他,便不再撲騰,淺憶將信箋折好放在占色爪子上的竹筒裏,拍著它的翅膀,對它道:“迴去吧。”


    占色又偷偷看了眼墨彧軒,在淺蔥手背上狠狠的啄了一下,痛的淺蔥鬆了手,它順勢飛出窗外,嗖的一聲沒了影子。


    “臭鳥!”淺蔥揉著泛紅的手背,恨聲道:“看我迴去不把你煮了吃了。”


    淺憶睞了淺蔥一眼,笑道:“早說過它不喜歡年紀太小的你不聽,非要動手去抓它,也是活該,趕緊將飯菜收拾下去,爺要沐浴了。”


    “哼!”淺蔥撅著嘴,將飯菜端了出去。


    片刻,淺蔥抱著一個大木桶走進來,又提了幾桶熱水,試了試溫度,對著屏風後脫衣的男子道:“爺,屬下就在門口。”


    “嗯!”墨彧軒淺淺應了一聲,待淺蔥與淺憶離開,他*著精壯的胸膛走出來,跨入浴桶之中,緩緩閉了眸子。


    熱氣氤氳,嫋嫋升騰,溫熱的水驅走了他一天的疲憊,玉顏有些微微的熏紅,許是熱水舒緩了經脈的緣故。


    “天涯地久有窮時,隻有相思無盡處。”墨彧軒雙臂搭在浴桶的邊沿,口中輕喃,麵上含著一抹溫柔的暖笑,一股說不出的情感在心中爆發,等了這麽久,終於等到小青衣開始試著愛他,他從不覺得炎獄有多危險,不是不在乎,隻是為了小青衣,他不覺得。


    他清楚她的性子,不願在別人羽翼的保護下過活,他也從沒想過束縛她的自由,她想走多遠,自己便陪著她去多遠。


    她之所願,他願赴湯蹈火以求之,她之不願,他願赴湯蹈火以阻之。


    他曾說,我願拿命作陪,隻為換你一世心,一生情。


    這話,絕不是說著玩的,炎獄之行,便是他最好的證明,小青衣,我是真的愛你。


    不想逼迫你,想讓你將我放在心裏,慢慢融入骨血,再也割舍不去。


    忽地,窗外傳來一道破空之聲,墨彧軒紫眸內的溫柔刹那間消散,掬起一捧清水澆至肩膀處,水珠從冷玉般的肌膚上滑落入浴桶中,嘴角含笑,不為所動。


    “什麽人?”淺憶和淺蔥在門口聽見有人闖入,顧不得許多推開門跑了進去,頓時停下腳步,看向墨彧軒,“爺……”


    “無事,你們先出去。”墨彧軒笑笑,手指捋著一抹長發,極為慵懶隨意。


    “是…是…”淺憶和淺蔥退出去,將門掩好,本分的守在門前。


    “這倆小子不錯,改明送了我如何?”坐在墨彧軒對麵的男子笑著看他,眸光落在他溫水半沒的肩膀處,眸色深了深,揚起一抹耐人尋味的微笑。


    墨彧軒側目看著他,打趣道:“你從不乏男寵,還缺兩個不錯的?醉璃苑的人可不是說送便能送的。”


    “可從沒見你舍不得誰?怎麽?這兩個人反倒令你不舍得了?”男子黑色的袖袍上繡著玄紋,小麥色的皮膚讓他的麵容看起來有些剛毅,濃眉與峻酷的五官透著幾分冷硬,如炬的黑眸一瞬不瞬的盯緊了墨彧軒麵上的神情。


    “嗬…”墨彧軒輕笑,手指敲打在浴桶邊沿,眸內劃過一抹異色,調侃道:“莫非鑄劍山莊莊主還想搶人不成?”


    “誰敢在九皇子手下搶人?”扶嘯風大手觸摸著茶壺的溫度,笑著給自己斟了杯茶,歎道:“碧羽清茉,果真是極好的茶葉!”


    “莊主此來隻是想討杯茶水喝?”墨彧軒懶洋洋靠在浴桶上,沒等扶嘯風開口,便道:“不管是與不是,都請扶莊主先迴避,水已涼,爺不習慣穿衣時有人在場。”


    “哦?”扶嘯風挑眉,端著茶杯翻看,特意拖長了音調,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不但沒離開,反而放下茶杯起身走向他,“九皇子讓嘯風鑄造的那把清霜劍已經出爐,不知九皇子如何要?”


    墨彧軒眸底漫上幾分寒意,在他走近時倏地手掌一震,桶內水波漾起,波瀾橫泛,無數水珠縱橫而起形成一道遮蔽的水簾,水珠從天而落,霎是好看,隻是扶嘯風的目光一直盯在墨彧軒身上,欲揮開雨簾,豈料水珠變得堅硬不可摧,向他臉上砸去,扶嘯風不得不退後數步,看著水珠凝成的簾幕對他鍥而不舍,麵色驚變,聚起精神力對抗無數水珠。


    墨彧軒手腕一翻將衣服握在手中,趁機飛出浴桶,不過一個轉身,身後的水珠轟聲盡碎,如瀑如雨灑在地麵上。


    扶嘯風在看去,那男子已經係好了腰間的玉帶,腦中的旖旎畫麵消散,心中滿是歎息。


    “爺!”淺憶與淺蔥又衝了進來,見墨彧軒一襲白衣,負手站在床前,而鑄劍山莊的莊主一臉惋惜與驚訝的站在離他不遠處,目光中有一絲蠢蠢欲動。


    “將這裏收拾了。”墨彧軒一揮袖袍,彈出一縷勁風,對扶嘯風而去。


    扶嘯風大驚,閃身躲避,仍舊躲避不及,勁風劃著他的臉而過,擦出了一道血痕。


    淺憶平靜地看了一眼,便和淺蔥抬著浴桶走出去,心中冷笑,據傳鑄劍山莊的莊主性好男色,有龍陽之癖,隻是他連爺都敢肖想,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你…”扶嘯風麵上一怒,“你竟然對我出手!”


    “那又如何?”墨彧軒輕漫地笑著,“爺讓你鑄一把清霜劍是沒錯,可你別以為這樣就是爺欠了你的!你喜歡男人,爺便送兩名男伶給你,如此兩不相欠,別以為爺不知你心裏是什麽想法!”


    扶嘯風麵色的怒意緩緩退去,張了張口,“你…你不是喜歡?”話剛要出口看見墨彧軒幽冷的眸色時及時轉了話,“你能操控水?!”


    墨彧軒笑了笑,“爺明日便離開,還請莊主帶路,隨你去取那把清霜劍。”


    “好…好…”扶嘯風見他避過不提,也沒在追問,“九皇子請。”


    墨彧軒頷首,帶著淺憶淺蔥往鑄劍山莊而去。


    一個時辰後,鑄劍山莊


    “爺?”山莊內響起兩道訝異中帶著驚喜的聲音,墨彧軒望去,對著他們點了點頭,隨後跟在扶嘯風身後去了鑄劍池。


    扶嘯風淡淡的看了他們一眼,並沒說什麽,淺蔥拽了下淺憶的衣袖,小聲道:“哥,你先去,我想跟他們說會兒話。”


    淺憶點頭,跟在墨彧軒身後,也看了看那兩人,大步離去。


    “小蔥。”那兩人從台階上走了下來,拍了拍他的肩膀,關心地問道:“醉璃苑還好嗎?”


    “很好!”淺蔥笑著點頭,拉著他們的手,“兩位哥哥在這裏怎麽樣?扶莊主可有欺負你們?”


    “沒…沒有。”兩名男子搖頭,語氣中不免多了些失落,“扶莊主對我們也很好。”


    “那你們這是怎麽了?悶悶不樂的?”


    “我們…”一名男子抬頭,握緊了淺蔥的手,低聲道:“小蔥,你能不能同爺說說,我們想迴京都,想迴醉璃苑,我們不想離開爺。”


    “可是爺已經把你們送給扶莊主了呀!”淺蔥任由他們握著,語氣微揚。


    “我們…”兩名男子苦澀的搖頭,“就不能同爺求求情嗎?我們真的不想離開爺。”


    淺蔥甩開他們的手,麵上有些不悅,“還以為你們悔過了,想不到還是這麽執迷不悟,離我遠些,醉璃苑與你們再無關係!”


    兩名男子麵色變得慘白,腳步僵在原地,看著淺蔥追著淺憶的身影而去,張著嘴再也說不出什麽來。


    淺蔥搓了搓手背,噘著嘴不去看他們,要不是他倆趁爺宿在醉璃苑,大半夜的爬到爺的床上,爺又怎麽會將他們送給鑄劍山莊的莊主?


    “迴去吧,莊主隻是應爺的要求打造了一把劍,我們…這輩子是迴不去京都了。”一男子雙手垂至兩邊,腳步沉重的走了迴去。


    另一名男子看著他離開的背影,雙手握拳,不甘心的跟了上去,偷偷隨著淺蔥進了鑄劍池。


    ------題外話------


    身體又在跟大墨抗議了,原本的萬更無奈隻能先發這些,親們別擔心,二更或三更都不會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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