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寒月不曾合眼。淩晨的時候，外麵突然雷雨交加，雨點打在窗外的梧桐樹葉上，一葉葉，一聲聲，都像打在寒月的心上。此情此景倒印了溫庭筠的那首《更漏子》：梧桐樹，三更雨，不道離情正苦，一葉葉，一聲聲，空階滴到明。
李琪則是在雷雨來之前迴到家的，一天的忙碌讓他疲憊不堪，但他仍清楚的記得寒月晚上的那番話。想起寒月的那張臉，李琪深深的歎了口氣，誰也不知道李琪這歎的是自己還是寒月，又或許是他們兩人。
寒月迴到家後，情緒一直處於低穀，而時間卻一天天接近她去西部支教的日子。於是，在那天晚飯後，寒月同正在看電視的父母講了即將去西部支教這件事。母親的反應一如寒月預料的那樣激勵，甚至不給寒月解釋或是說明理由的任何機會。父親則沒有表態，寒月看不出父親的意思，她有些不安的看著父親。母親激動得直朝寒月嚷嚷，而且母親的聲音也引來隔壁周安林的注意。
“你要敢去，你就別迴來。養你這麽大有什麽用！”母親很生氣的衝寒月嚷道。而這時周安林的身影也出現在門口。
“這是怎麽啦？”周安林問道。
“這死丫頭，要丟下我們這兩把老骨頭去啥子西部支教。”母親忿忿地說。
“寒月，你要去西部支教嗎？”周安林問道。
“周姑爺，你先進來坐。”寒月一邊說一邊站起來讓周安林坐，“是啊，周姑爺，正跟我爸媽商量。”
“你這是商量啊？你都自己決定了，哪是跟我們商量？我不曉得你那腦子裏想啥子，好好的書不教，要跑到啥子西部去支教。你自己說，當初畢業的時候，為了你能分個好學校，你爸爸跑上跑下的容易嗎？你現在倒好，想不幹了就不幹了，要是全都由著你，那還得了！”母親是沒有多大文化的人，但她覺得在如今這個社會能有一份穩定的工作是相當不容易的，所以她是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寒月去西部的。
“媽！我隻是去一年，迴來以後還迴學校教書的。”
“迴來？你想得倒容易！現在工作那麽不好找，年年畢業的學生那麽多，你以為你們學校就非差你這個老師啊。你現在走倒是容易得很，想迴來，說得輕巧。”
“媽，這個，人家是有規定的。”
“規定？沒聽老人常說，人走茶涼啊！人在人情在，人都走了，哪個還管你這些事。再說了，你都25了，現在也進修完了，應該找個合適的對象，考慮成家的事，去啥子西部。”
寒月知道，跟母親講這些是沒辦法給她講明白的。但她理解母親對她著想的心情，所以她沒有再反駁母親的話。父親一直不曾表態，寒月所關注的是父親的意見，父親畢竟是這個家裏的一家之主。
“寒月啊，你媽說得對，別去什麽西部。聽說那些地方窮得很，別說掙不到啥子錢，就是生活都很困難。你看電視上嘛，經常演那些的。雖然我們這兒條件說不上多好，但總是要比西部好些的。”周安林也勸道。
“爸！你的意思呢？”寒月怯生生的問道。
“我的意思？你都接到通知了，還問我的意思。”父親負氣的說了一句。
寒月知道這件事之前沒有跟家裏商量是自己不對，但她更知道，如果先跟家裏商量，家裏是肯定不會同意的。
“你爸說得對，你們這些兒女沒一個有良心，生來跟父母討債的。我這些年養你容易嗎？在農村，條件不好，所以我跟你爸一直指望著你跳出這個農門，不要再過我們這種麵朝黃土背朝天的日子。省吃儉用的供你上師專，畢業了，又怕找不到工作，我跟你爸愁得人都老了好多。好不容易總算把工作定下來了，我們才總算安心點。你倒好，說不幹了就不幹了，你讓我跟你爸還有什麽指望。”母親說著說著便哭了起來。
寒月知道父母為自己付出了很多，她也明白父母的良苦用心，但西部支教對她來說，她覺得是一個很好鍛煉自己的機會，而且她更覺得她這一年在西部的教育工作比自己在現在的學校裏來得更有意義。
“媽，我到那裏也是教書，而且那裏的學生因為窮，很多根本就沒錢上學。如果都沒有人去支教，他們都沒有上學的機會。”
“中國人那麽多，少你一個，我還不相信就沒得老師了。”
“媽！”寒月無奈地叫了一聲。
周安林看著這一向聽話的寒月，他突然明白，就是再乖的孩子，也總會有讓父母傷心的一天，因為子女是很難體會父母的心情的。
“寒月，能不去就別去。你看，你要真走了，你爸媽年紀也大了，要有個三病兩痛的也沒人照顧。你又去那麽遠，父母也擔心你呀。”
“周姑爺，我隻是去一年，又不是永遠都不迴來了。而且，錯過了這次機會，以後可能再也沒有機會去了。”
“又不是什麽好地方，不去就不去，哪個還稀罕！”母親衝寒月吼了一句。
父親一連抽了幾支煙，表情很是沉重。周安林也歎了口氣，這‘兒大不由娘’，看來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呀。
“老頭，你也說句話呀？反正是不能讓她去的。”母親有些焦急的看著父親。
“說，還有啥子說頭，她都接到通知了，學校那邊的事都辦好了，我還有啥子說頭。”
“無論如何，我是不準她去的。”母親又強調了一次。
“你不準她去？不準她去，她現在也迴不了學校，讓她幹啥子？”
母親聽了父親的話便哭了起來。
“幾十歲的人了，哭啥子嘛。”父親又深深地吸了口煙，“你也是個不聽話的，明曉得你媽舍不得你，你還非要去支教。哪裏教書不是教嘛！”
“爸，我知道這事之前沒跟你們商量，是我不對。但我怕跟你們先說了，你們不同意。”
“知道我們不同意，你還那樣做？”
寒月沒有再說話，她知道父親已經同意她去西部支教了，雖然是有些無奈的同意的，但總算是同意了。
母親一個人迴到房裏去了，那天晚上母親都沒有再出來。半夜的時候，寒月聽到從父母房間裏傳來的母親的哭聲和父親的安慰聲，寒月也哭了一場。
那天以後，母親都不大願意跟寒月說話。寒月知道，母親還在為她去支教的事生氣，所以寒月這幾天總是幫著母親幹很多事。母親走到哪裏，寒月也跟到哪裏。
周英和周浩聽說寒月即將去西部支教的事後都趕了迴來。母親吃過午飯後一直忙著，周英和周浩都迴來，晚上兩家人要在一起吃頓飯，也算是提前給寒月餞行了。周英也是不太能理解寒月去西部支教這件事的，她和母親一樣覺得現在找份工作不容易，沒必要那樣折騰。不過，周浩對此的看法就正好相反。周浩的同學裏也有去西部和窮困山去支教、支農、支醫的，而且在畢業的時候周浩也有考慮過去西部，隻是想到父親周安林一個人，而姐姐的情況又是如此，他實在是不能丟下這一切去西部。如此看來，正如李琪說的那樣，支援山區教育和發展，捐點錢容易，要讓自己親自去實踐，做起來就很難了，因為現實生活裏有太多是大家放不下的。
吃過晚飯，母親幫周英帶著孩子，周浩則在一旁逗著小外甥女，父親和周安林閑聊著。寒月在廚房收拾碗筷，眼看要走了，母親始終不願意理自己，寒月心裏很不是滋味。周英進廚房來的時候，寒月正歎著氣。
“怎麽啦？後悔啦？”周英問道。
“不是。你看我媽，都不理我了。”
“你還好意思說，誰讓你腦子發熱要去支什麽教。你也體會體會舅媽的心情吧！”
“姐，連你也這樣說。”寒月有些無奈。
“好啦，好啦。舅媽隻是一時想不過來，等她想通了就好。”
“等我媽想通了，我就在西部了。”
“你可別沒良心啊。舅媽生養你可不容易，這麽大事的，也不跟家裏商量自己就作主了，也難怪舅媽生氣。再說了，你要去那麽遠的地方，而且一去就是一年才迴來，舅媽當然放心不下，兒女都是媽身下掉下來的肉。你呀，以後自己為人母了，你就能體會舅媽今天的心情了。”
寒月點了點頭。其實，說到離開父母，離開家要到那麽一個陌生的地方去支教，寒月的心裏還是有很多不舍的。她甚至也會擔心自己是不是能夠適應那裏的工作和生活。
“對了，你好好的，沒事去支什麽教啊？怎麽都沒聽你說過。”
“沒有啊。一直想有機會去支教的。”
“真沒別的原因？”周英不死心又追問了一句。
“姐，真沒有。我又不是小孩子，難不成還跟誰賭氣才去那麽遠的地方嗎？”
周英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對了，那個老師知道你要去西部嗎？”
寒月有些傷感的搖了搖頭。周英把寒月這突然之間的落寞看在眼裏，她是過來人，自然懂得這愛情是如何讓人累，讓人苦，又讓人痛並快樂著的。
寒月把洗好的碗放進廚櫃裏，又收拾了一下灶台。然後她問道，“姐，你後悔嫁給姐夫嗎？”
周英沉默了好一會，“剛生完孩子那會兒，公婆的態度、娘家人的埋怨，我也有想過，是不是我一開始就錯了。我也埋怨你姐夫，埋怨公婆，埋怨自己，但是你姐夫一直包容著。後來我想，他也是很為難的吧，父母如此，而他卻是無法選擇父母的。”
寒月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寒月，要走了，舍不得他吧？”
“就是不走，也一樣要舍的。他要結婚了，在這個秋天。”寒月悠悠地說。
“你就是為了這個，所以才去西部的？你怎麽那麽沒腦子啊，白讀了那麽多書。”
“姐，我想去支教，也想讓自己的生活有一個新的開始。”寒月哽咽道，“十年了，我以為自己再也見不到他，既然還能再見，也算是老天待我不薄了。”
“我的傻妹妹，你這又是何苦呢？”周英有些無奈的歎著氣，“他到底是個怎樣的男人，能讓你十年都不曾把他忘記？”
寒月苦笑著，“我想，在姐姐會認為他是好男人吧！”
“嗯？是我認識的？”周英從寒月的話裏聽出來，那個讓寒月放不下的男人應該是自己認識的。但是，當她追問寒月那個人是誰時，寒月卻沒有給她答案。
那一夜，家鄉的夜晚特別涼爽，也許是因為秋天的腳步近了。周英、周浩還有寒月坐在院子裏閑話家常，母親和父親一邊看著電視，一邊談論著寒月即將去西部這件事。母親始終是沒辦法理解寒月的，然而，她又無可奈何。父親勸慰著母親，說是孩子大了有她自己的想法，去那些地方鍛煉鍛煉也好，吃點苦頭，以後也就更能珍惜得到的。雖然話是那樣說，但想到自己的女兒即將遠行，母親還是忍不住傷心。
李琪則是在雷雨來之前迴到家的，一天的忙碌讓他疲憊不堪，但他仍清楚的記得寒月晚上的那番話。想起寒月的那張臉，李琪深深的歎了口氣，誰也不知道李琪這歎的是自己還是寒月，又或許是他們兩人。
寒月迴到家後，情緒一直處於低穀，而時間卻一天天接近她去西部支教的日子。於是，在那天晚飯後，寒月同正在看電視的父母講了即將去西部支教這件事。母親的反應一如寒月預料的那樣激勵，甚至不給寒月解釋或是說明理由的任何機會。父親則沒有表態，寒月看不出父親的意思，她有些不安的看著父親。母親激動得直朝寒月嚷嚷，而且母親的聲音也引來隔壁周安林的注意。
“你要敢去，你就別迴來。養你這麽大有什麽用！”母親很生氣的衝寒月嚷道。而這時周安林的身影也出現在門口。
“這是怎麽啦？”周安林問道。
“這死丫頭，要丟下我們這兩把老骨頭去啥子西部支教。”母親忿忿地說。
“寒月，你要去西部支教嗎？”周安林問道。
“周姑爺，你先進來坐。”寒月一邊說一邊站起來讓周安林坐，“是啊，周姑爺，正跟我爸媽商量。”
“你這是商量啊？你都自己決定了，哪是跟我們商量？我不曉得你那腦子裏想啥子，好好的書不教，要跑到啥子西部去支教。你自己說，當初畢業的時候，為了你能分個好學校，你爸爸跑上跑下的容易嗎？你現在倒好，想不幹了就不幹了，要是全都由著你，那還得了！”母親是沒有多大文化的人，但她覺得在如今這個社會能有一份穩定的工作是相當不容易的，所以她是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寒月去西部的。
“媽！我隻是去一年，迴來以後還迴學校教書的。”
“迴來？你想得倒容易！現在工作那麽不好找，年年畢業的學生那麽多，你以為你們學校就非差你這個老師啊。你現在走倒是容易得很，想迴來，說得輕巧。”
“媽，這個，人家是有規定的。”
“規定？沒聽老人常說，人走茶涼啊！人在人情在，人都走了，哪個還管你這些事。再說了，你都25了，現在也進修完了，應該找個合適的對象，考慮成家的事，去啥子西部。”
寒月知道，跟母親講這些是沒辦法給她講明白的。但她理解母親對她著想的心情，所以她沒有再反駁母親的話。父親一直不曾表態，寒月所關注的是父親的意見，父親畢竟是這個家裏的一家之主。
“寒月啊，你媽說得對，別去什麽西部。聽說那些地方窮得很，別說掙不到啥子錢，就是生活都很困難。你看電視上嘛，經常演那些的。雖然我們這兒條件說不上多好，但總是要比西部好些的。”周安林也勸道。
“爸！你的意思呢？”寒月怯生生的問道。
“我的意思？你都接到通知了，還問我的意思。”父親負氣的說了一句。
寒月知道這件事之前沒有跟家裏商量是自己不對，但她更知道，如果先跟家裏商量，家裏是肯定不會同意的。
“你爸說得對，你們這些兒女沒一個有良心，生來跟父母討債的。我這些年養你容易嗎？在農村，條件不好，所以我跟你爸一直指望著你跳出這個農門，不要再過我們這種麵朝黃土背朝天的日子。省吃儉用的供你上師專，畢業了，又怕找不到工作，我跟你爸愁得人都老了好多。好不容易總算把工作定下來了，我們才總算安心點。你倒好，說不幹了就不幹了，你讓我跟你爸還有什麽指望。”母親說著說著便哭了起來。
寒月知道父母為自己付出了很多，她也明白父母的良苦用心，但西部支教對她來說，她覺得是一個很好鍛煉自己的機會，而且她更覺得她這一年在西部的教育工作比自己在現在的學校裏來得更有意義。
“媽，我到那裏也是教書，而且那裏的學生因為窮，很多根本就沒錢上學。如果都沒有人去支教，他們都沒有上學的機會。”
“中國人那麽多，少你一個，我還不相信就沒得老師了。”
“媽！”寒月無奈地叫了一聲。
周安林看著這一向聽話的寒月，他突然明白，就是再乖的孩子，也總會有讓父母傷心的一天，因為子女是很難體會父母的心情的。
“寒月，能不去就別去。你看，你要真走了，你爸媽年紀也大了，要有個三病兩痛的也沒人照顧。你又去那麽遠，父母也擔心你呀。”
“周姑爺，我隻是去一年，又不是永遠都不迴來了。而且，錯過了這次機會，以後可能再也沒有機會去了。”
“又不是什麽好地方，不去就不去，哪個還稀罕！”母親衝寒月吼了一句。
父親一連抽了幾支煙，表情很是沉重。周安林也歎了口氣，這‘兒大不由娘’，看來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呀。
“老頭，你也說句話呀？反正是不能讓她去的。”母親有些焦急的看著父親。
“說，還有啥子說頭，她都接到通知了，學校那邊的事都辦好了，我還有啥子說頭。”
“無論如何，我是不準她去的。”母親又強調了一次。
“你不準她去？不準她去，她現在也迴不了學校，讓她幹啥子？”
母親聽了父親的話便哭了起來。
“幾十歲的人了，哭啥子嘛。”父親又深深地吸了口煙，“你也是個不聽話的，明曉得你媽舍不得你，你還非要去支教。哪裏教書不是教嘛！”
“爸，我知道這事之前沒跟你們商量，是我不對。但我怕跟你們先說了，你們不同意。”
“知道我們不同意，你還那樣做？”
寒月沒有再說話，她知道父親已經同意她去西部支教了，雖然是有些無奈的同意的，但總算是同意了。
母親一個人迴到房裏去了，那天晚上母親都沒有再出來。半夜的時候，寒月聽到從父母房間裏傳來的母親的哭聲和父親的安慰聲，寒月也哭了一場。
那天以後，母親都不大願意跟寒月說話。寒月知道，母親還在為她去支教的事生氣，所以寒月這幾天總是幫著母親幹很多事。母親走到哪裏，寒月也跟到哪裏。
周英和周浩聽說寒月即將去西部支教的事後都趕了迴來。母親吃過午飯後一直忙著，周英和周浩都迴來，晚上兩家人要在一起吃頓飯，也算是提前給寒月餞行了。周英也是不太能理解寒月去西部支教這件事的，她和母親一樣覺得現在找份工作不容易，沒必要那樣折騰。不過，周浩對此的看法就正好相反。周浩的同學裏也有去西部和窮困山去支教、支農、支醫的，而且在畢業的時候周浩也有考慮過去西部，隻是想到父親周安林一個人，而姐姐的情況又是如此，他實在是不能丟下這一切去西部。如此看來，正如李琪說的那樣，支援山區教育和發展，捐點錢容易，要讓自己親自去實踐，做起來就很難了，因為現實生活裏有太多是大家放不下的。
吃過晚飯，母親幫周英帶著孩子，周浩則在一旁逗著小外甥女，父親和周安林閑聊著。寒月在廚房收拾碗筷，眼看要走了，母親始終不願意理自己，寒月心裏很不是滋味。周英進廚房來的時候，寒月正歎著氣。
“怎麽啦？後悔啦？”周英問道。
“不是。你看我媽，都不理我了。”
“你還好意思說，誰讓你腦子發熱要去支什麽教。你也體會體會舅媽的心情吧！”
“姐，連你也這樣說。”寒月有些無奈。
“好啦，好啦。舅媽隻是一時想不過來，等她想通了就好。”
“等我媽想通了，我就在西部了。”
“你可別沒良心啊。舅媽生養你可不容易，這麽大事的，也不跟家裏商量自己就作主了，也難怪舅媽生氣。再說了，你要去那麽遠的地方，而且一去就是一年才迴來，舅媽當然放心不下，兒女都是媽身下掉下來的肉。你呀，以後自己為人母了，你就能體會舅媽今天的心情了。”
寒月點了點頭。其實，說到離開父母，離開家要到那麽一個陌生的地方去支教，寒月的心裏還是有很多不舍的。她甚至也會擔心自己是不是能夠適應那裏的工作和生活。
“對了，你好好的，沒事去支什麽教啊？怎麽都沒聽你說過。”
“沒有啊。一直想有機會去支教的。”
“真沒別的原因？”周英不死心又追問了一句。
“姐，真沒有。我又不是小孩子，難不成還跟誰賭氣才去那麽遠的地方嗎？”
周英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對了，那個老師知道你要去西部嗎？”
寒月有些傷感的搖了搖頭。周英把寒月這突然之間的落寞看在眼裏，她是過來人，自然懂得這愛情是如何讓人累，讓人苦，又讓人痛並快樂著的。
寒月把洗好的碗放進廚櫃裏，又收拾了一下灶台。然後她問道，“姐，你後悔嫁給姐夫嗎？”
周英沉默了好一會，“剛生完孩子那會兒，公婆的態度、娘家人的埋怨，我也有想過，是不是我一開始就錯了。我也埋怨你姐夫，埋怨公婆，埋怨自己，但是你姐夫一直包容著。後來我想，他也是很為難的吧，父母如此，而他卻是無法選擇父母的。”
寒月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寒月，要走了，舍不得他吧？”
“就是不走，也一樣要舍的。他要結婚了，在這個秋天。”寒月悠悠地說。
“你就是為了這個，所以才去西部的？你怎麽那麽沒腦子啊，白讀了那麽多書。”
“姐，我想去支教，也想讓自己的生活有一個新的開始。”寒月哽咽道，“十年了，我以為自己再也見不到他，既然還能再見，也算是老天待我不薄了。”
“我的傻妹妹，你這又是何苦呢？”周英有些無奈的歎著氣，“他到底是個怎樣的男人，能讓你十年都不曾把他忘記？”
寒月苦笑著，“我想，在姐姐會認為他是好男人吧！”
“嗯？是我認識的？”周英從寒月的話裏聽出來，那個讓寒月放不下的男人應該是自己認識的。但是，當她追問寒月那個人是誰時，寒月卻沒有給她答案。
那一夜，家鄉的夜晚特別涼爽，也許是因為秋天的腳步近了。周英、周浩還有寒月坐在院子裏閑話家常，母親和父親一邊看著電視，一邊談論著寒月即將去西部這件事。母親始終是沒辦法理解寒月的，然而，她又無可奈何。父親勸慰著母親，說是孩子大了有她自己的想法，去那些地方鍛煉鍛煉也好，吃點苦頭，以後也就更能珍惜得到的。雖然話是那樣說，但想到自己的女兒即將遠行，母親還是忍不住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