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裹拆開的一瞬間,我嚇的連連後退了幾步。


    手中的快遞盒也掉在地上。


    盒子裏帶血的刀從快遞盒裏掉在地板上,發出的聲響在安靜的屋子裏顯得特別的突兀。


    我不知道究竟是誰,竟然會寄給我一把帶血的菜刀。


    這是在暗示我什麽,亦或者,是對我的警告?


    我癱坐在貴妃椅上,單手撐著柔軟的坐墊,心跳的厲害。


    我捂著胸口,仍然沒有辦法平息自己的害怕。


    我想到了報警,拿出手機按下了110卻遲遲沒有撥出去。


    手機忽然響起,我微愣,低頭一看是祝曉棉的電話。


    “喂,曉棉。”我有氣無力的接起電話。


    “顧深遠的葬禮,你來嗎?”


    聽到顧深遠三個字,我蹭的站了起來。


    葬禮。


    眼淚瞬間奪眶而出。


    我竟然忘了葬禮這件事情。


    “在哪裏?”


    祝曉棉遲疑了片刻,“還有半個小時下葬,秦染也在。”


    我聽懂了祝曉棉的意思,她知道葬禮這事兒是必須要告訴我的,但是秦染在,如果我出現,她怕會出亂子。


    祝曉棉的語氣裏盡顯她的糾結。


    我沉思了片刻,“那你把他墓地的地址發給我,葬禮我就不來了。”


    艱難的說出這句話,我幾乎快要窒息了。


    咽喉被無形的大手緊緊的扼住。


    掛掉電話,祝曉棉就將墓地的地址發給我了,順帶發了一張葬禮現場的照片。


    顧深遠墓碑上的照片是秦染給他選的。


    笑容一如往常一般溫暖。


    顧深遠在這個世界上沒有其他的親人了,他去世的這件事情秦染沒有通知其他人。


    秦染抱著顧深遠的照片站在墓碑前。


    下雪了,雪花落在黑色的石碑上。


    簡單的葬禮,沒有前來吊唁的人。


    而顧深遠生前最在意的人——我卻沒有到場。


    我不知道顧深遠究竟會不會難過。


    思考了片刻,我從衣櫃裏找了一條黑色的裙子,黑色的大衣,配上黑色的高跟鞋。


    不管一會兒會發生什麽,亦或者是秦染會對我怎麽樣,顧深遠的最後一程,我必須去。


    蘇紹愷沒想到我會出門,便沒有給我留司機。


    何嬸拚命的喊我,“許小姐,下雪了,你要去哪兒?”


    我頭也不迴的跑出了別墅,隨手攔了一輛車。


    到墓地,顧深遠的骨灰已經下葬了


    秦染緊緊的抱著顧深遠的照片,背影顯得十分消瘦。


    我站在距離墓碑大概十米的位置,雙腿像是灌鉛一樣,沉重的挪不開步子。


    祝曉棉一身黑衣站在秦染的身旁。


    墓碑上放了一束白色的菊花,深深的刺痛了我的眼睛。


    秦萬航最先發現的我,他剛剛和墓地的管理員交代完,一迴頭就看到了我。


    “許亦如,你怎麽來了?”


    秦染和祝曉棉聞聲迴過頭。


    秦染雙眼已經哭腫了,她看了我一眼,然後迴頭不再看我。


    她目光裏的空洞,讓我覺得害怕。


    祝曉棉忙過來牽著我的手,“不是說不來了嗎?”


    我一直強忍著眼淚,雙拳緊緊的握著,指甲掐進了肉裏,我卻已經是絲毫感覺不到疼痛。


    “我想來送他最後一程。”話音剛落,我的眼淚就不受控製的往下掉。


    耳邊忽然響起了顧深遠在病房裏對我說的話:“許亦如,你怎麽又哭了?”


    我小聲的抽泣,腦仁疼的實現都變得模糊。


    秦染擦幹眼淚,抱著照片從我身邊擦身而過。


    我和祝曉棉都以為,秦染看到我一定不會放過我,誰料,她看也不看我,徑直離開。


    秦萬航跑去追秦染。


    祝曉棉攙扶著我走到顧深遠的墓碑前。


    上麵冰冷的寫著:愛人顧深遠。


    落款是秦染。


    我噗通一聲跪在了墓碑前,雙臂摟著墓碑,就像是摟著顧深遠一樣。


    隻是,他再也沒有溫度了,再也不會哄我,說:“乖,別哭了。”


    再也沒有人會給我擦眼淚,他再也不會問我:“嫁給我好嗎?”


    我哭的歇斯底裏,整個墓地都迴蕩著我如狼嚎一般的哭聲。


    我的指腹輕輕摩擦著照片上他的臉頰。


    雪越下越大,祝曉棉拉著我讓我走,我掙紮著抱著顧深遠的墓碑不撒手。


    秦萬航將秦染送上了出租車,又倒了迴來。


    “看樣子今天的雪是會下很大了,我們先走吧。”秦萬航冷靜的說。


    我抬頭看了他一樣,又收迴目光。


    祝曉棉將我拽起來,“許亦如,你振作一點。顧深遠也不希望看到你這樣。”


    這樣安慰的話,我看過太多遍,也聽過太多遍。


    無論是小說裏,還是電視劇裏。


    隻有真正經過過死亡的人,才會明白。


    這樣的話語,根本一點用都沒有。


    我就是很難過,就是不願意接受這樣的事實。


    我不知道以後在遇到的人裏,還有沒有像顧深遠這樣的人,應該是沒有了。


    畢竟,這個世界上,誰都可以叫顧深遠,但是我的顧深遠,隻有這一個。


    他死了,不會再迴來了。


    他將永遠隻能活在我的記憶裏。


    可終究有一天,記憶會模糊,我會老去,我甚至可能會忘了他,也忘了我自己。


    -


    車開到市區,路邊的雪已經鋪了薄薄的一層。


    秦萬航開車十分謹慎,和前車拉大了安全距離。


    車上秦萬航沉默了很久,終於快要到清灣路的時候,他開口問我。


    “你想好了嗎?真的要這麽做?”


    我楞了一下,半晌才反應過來來,他是在跟我說話。


    我抬頭看著秦萬航的後腦勺,“什麽?”


    “算了,當我什麽都沒有說。”秦萬航搖了搖頭,表示十分的擔憂。


    過了好一會兒,我才反應過來,“學長,你們幫我的對吧!”


    我簡單的向祝曉棉和秦萬航解釋了一下我的想法。


    秦萬航表示理解我的心情,隻是囑咐我,“你想做什麽就去做,我和曉棉會是你的後盾,但是一定要記住,守住自己的底線,不要越過法律的邊界。”


    我笑笑,“當然。”


    秦萬航見我狀態稍微好了一些,說話都放鬆了許多。


    “我可不想這輩子有機會當你的律師,是給你打刑事官司。你知道的,刑事官司我不擅長。”


    我拍了拍秦萬航的肩膀,鄭重其事的說,“放心,不會的。”


    祝曉棉坐在副駕駛不停的打電話。


    終於輾轉讓她聯係上了一個聽說非常棒的心理醫生。


    “亦如,醫生問你約什麽時間去看診?”她轉頭問我,臉上帶著一些欣喜。


    為了聯係這個柏錦年,祝曉棉費盡了周折,現在總算是聯係上了。


    “我現在就可以。”


    祝曉棉遲疑了一下,擰眉問我,“你現在不迴家嗎?”


    我搖了搖頭。


    有些事情,現在不做,我怕會被居心不良的人搶了先。


    到了柏錦年的心理門診,我便讓祝曉棉和秦萬航迴去了。


    畢竟,有些事情,還是需要自己來承擔。


    他們在,我反而會感覺到壓力。


    我乘電梯到頂層,柏錦年的心理門診就在這裏。


    我很好奇,為什麽會有人把心理門診開設在這麽高的樓層裏。


    按常理來說,不是越顯眼的地理位置越好嗎?


    柏錦年偏偏把心理門診藏的這麽深。


    柏錦年的心理門診不大,從門口根本看不出是個心理門診。


    門口隻貼了一個‘柏’字,沒有logo,沒有前台。


    他帶著我從穿過會客廳,再經過一條走廊最終走到了他的辦公室。


    辦公室的門口總算是貼了一個標識。


    柏錦年心理醫生。


    他推開實木門,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示意我先進去。


    我走進柏錦年的辦公室才發現,他的心理門診別有洞天。


    他的辦公室很大,有一麵牆款的書架,上麵整整齊齊的擺放著各種書,從高到矮,分門別類。


    我的手指從其中一書上劃過,轉身時,柏錦年已經坐在了沙發上。


    沙發的背後是柏錦年的辦公桌,辦公桌很大,但擺放東西卻很少。


    “坐嗎?”


    我看了一眼柏錦年所指的位置,茶幾上放著一杯溫水。


    坐在柏錦年的對麵,我有些坐立難安。


    “不要緊張,我們今天就是單純的聊聊天。”


    柏錦年的話和葉拿迦的開場白,如出一轍。


    可我能明顯的感覺到柏錦年和葉拿迦本質上是一類人。


    無論是生活習慣,還是說話的方式方法,乃至語氣。


    如果不是看到柏錦年本人,光憑聲音,我極有可能認為柏錦年就是葉拿迦。


    我喉嚨有些發癢,興許是因為不安,我端起茶幾上的水杯喝了一口。


    溫水潤過喉嚨之後,我才覺得好受了許多。


    柏錦年一開始隻是聽我傾訴。


    我將這些年發生在我身上的所有事情,毫無保留的告訴了柏錦年。


    從蘇紹愷想我求婚時說起,知道今天顧深遠的葬禮。


    我說完這些的時候,臉頰上已經全是熱淚。


    柏錦年遞了一張紙巾給我,“你躺一會兒吧,等心情平複一點,我們再接著聊,好嗎?”


    柏錦年一直把玩著手中的一串黑曜石的手串。


    他纖長白皙的手指,讓我挪不開目光。


    我躺在沙發上,柏錦年起身從櫃子裏給我拿了一張毛毯蓋在我的身上,此時我聞到他身上好聞的檀木香。


    這種味道,我好像很熟悉,總覺得在哪兒聞到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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