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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澈雖然眉關緊鎖,但臉上的表情卻沒有半分糾結。


    “還有什麽好選的?怎能拋下他們二人不顧?即便我們三人不跳下去,也隻會在這朵靈蓮上生生耗死,還不如跟著他倆一起去了。”


    安齊遠向來對蘇澈的決定無條件支持,見蘇澈說要跳,就二話不說將地上的捆仙索拾起來,看樣子是想把蘇澈和自己綁在一起。


    蘇澈搖頭道:“捆仙索連覺道友都捆不住,這時候還能指望它?”


    安齊遠想想也是,索性袖袍一揮把捆仙索收迴囊中,朝蘇澈伸出右手。


    “既然捆仙索靠不住,那便靠我們自己罷!”


    語氣是帶著如此自信的理所當然,似乎隻要兩人雙手緊緊相扣,即便是鏡海那樣兇險的禁製也拿他沒辦法似的。


    若是放在平時,蘇澈哪會理會安齊遠的夜郎自大,但此時此刻,這種專屬於魔修宗主特有的狂傲自大,那種連上古修士梵奇所設的禁製也完全不放在眼裏的目空一切,反而讓安齊遠有了一種奇怪卻能夠吸引人心的氣場。


    似是被這種氣場所蠱惑,蘇澈竟沒產生絲毫抗拒,幾乎是第一時間就把手放在了安齊遠的掌心裏。


    “喂喂喂,不好意思打擾一下,那我呢?”


    雖然鄭東一直很識時務地不去當什麽打鴛鴦的大棒,但這種生死關頭一個人被孤零零地撇下也不是那迴事啊!鄭東覺得他很有必要強調一下自己的存在感,別最後一個人淹死在這鏡海裏連個伴都沒有。


    與蘇澈的對視被打斷,安齊遠十分不悅地嘖了一聲,然後指了指自己的袖袍。


    鄭東頓時無語凝噎——這安遠不也跟自己一樣是個築基巔峰修士嗎?而且他充其量還是個小組長呢!怎麽遇到這怪胎的時候就愣是屁都不敢多放一個,就連扯著人袖子這樣丟臉的事情也做出來了。


    不過在不久之後,當鄭東得知安齊遠的身份的時候,才萬分慶幸自己有如此敏銳的第六感。正是因為緊緊抱住了安齊遠的大腿,才讓他得以在如此險惡的梵奇秘境中生存下來。此乃後話。


    於是,安齊遠與蘇澈十指相扣,鄭東這個拖油瓶則緊緊拽著安齊遠的袖袍,在蘇澈的一聲令下三位一體地往鏡海中躍了下去。


    三人之中屬蘇澈的水性最好,這與蘇澈前身是水屬性單靈根不無關係。


    原本還以為入水之後需要進行一段長距離的遊潛,蘇澈也做好了要給鄭東搭把手的心理準備。


    可落到鏡海後沒多久,三人完全沒有感覺到絲毫水的浮力,反而像是有一股無形的重力將身體往下拉拽,即便四肢在水中努力劃動也不管用,靈力更是絲毫使不出來。


    在這種不可抗拒的力量的牽引下,三人在水中吐出了一長串氣泡,大約半盞茶的時間,原本籠罩在身邊的海水驟然消失,三人徑直墜到了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地麵上,哐當一下又是摔了個眼冒金星。


    蘇澈與安齊遠一直雙手緊握,墜落在地的時候安齊遠本能地用自己的身體為蘇澈做了緩衝,蘇澈相當於直接摔到了肉墊子,沒受什麽影響。


    趴在安齊遠胸前,蘇澈揉了揉有些發暈的額頭,這才問道:“鄭東呢?”


    這時,鄭東的聲音幽幽從身下詭異地傳出:“不好意思,我正被你們倆壓著,能不能勞駕移一下尊臀……”


    雖然現在的殼子十分年輕,但蘇澈內裏的芯子可是度過了成百上千年歲月的尊者,哪裏試過有被人如此調侃,立刻紅了“老”臉讓安齊遠移開。


    安齊遠抱著蘇澈從鄭東背上站起來:“是他自己死拽著我的袖袍不放,否則如何能壓得到他?”


    說罷還十分嫌棄地遞過去一個眼神:“你就不能吃胖點?瘦得如此咯人!”


    鄭東真是啞巴吃黃連,就差沒咬著小手絹哭倒在地上——被人當成屁股墊兒就算了,竟然還被反過來嫌棄肥肉不夠厚骨頭太咯人。


    這到底還有沒有天理了?啊?!


    鄭東打落牙齒和血吞,默默地從地上爬起來。


    可剛想拍拍身上沾染的塵土,視線十分隨意地向前一掃卻驚訝到眼珠子快要掉出來。


    “這,這……”


    鄭東指著站在自己正前方不遠處,懷裏抱著依舊在掙紮不休的區長鏡的覺非羅,連話都有些說不利索——之前這兩人不是好不容易分開了麽?怎麽又跟連體嬰似的重新溺在一塊了?!


    覺非羅完全不顧區長鏡的反抗,又見區長鏡在掙紮當中不是打臉就是摳眼睛的,索性念了一個環箍咒用靈氣絲擰成的金環將區長鏡的雙手給反剪到身後。


    “還好你們一並跳下來了,這鏡海自第一人跳下之後,在半個時辰後就會關閉,若你們在半個時辰之後不一並跳下來,即便之後再跳,就會直接被溺斃在鏡海之中。”


    覺非羅邊說邊用手指著上方一個隨著時間的推移不斷縮小的空洞。


    “這,這片天空難道就是方才我們看到的鏡海?!”


    鄭東立刻發現了二者的聯係,隻是方才的鏡海是在靈蓮的下方,而當他們越過鏡海進入到另一個位麵的時候,鏡海的位置也來了個乾坤大翻轉,由沉降於底的深海搖身一變,成為了高懸於頂的天空。


    “顏色比方才淡了許多,也難怪你們一下子沒認出來。”


    鏡海的這一位麵呈現出天空一般的蔚藍色,因為光線折射的緣故還呈現出一處深一處淺的樣態,乍一看還真有些像天空中漂浮的雲朵,與方才如鏡麵般平靜的深海大相徑庭。


    鄭東聞言抹了把額頭的冷汗,看向蘇澈的眼神充滿了感激:“還好是蘇師弟當機立斷決定要隨著二位一起躍下鏡海,若是猶豫不決將時間生生拖過了半個時辰,那就隻能被鎖閉的禁製弄死了。”


    鄭東抬起頭,看了看方才從那處空洞掉下來的穹頂,如今那空洞收得隻剩拳頭般大小,顯然因為時間消逝的緣故馬上就要閉合了。


    因著之前為了收迴那段碩長的捆仙索就已經耗掉了兩盞茶的工夫,若是再糾結猶豫多一陣子,剩下的兩盞茶時間也是一眨眼就過去了。現下想想,背後都驚出了一層白毛汗。


    蘇澈對於鄭東的感激隻是十分淡然地點了點頭,無論是前身還是現世,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丟下隊友不顧的,鄭東願意跟著他們下來,也說明了這個人極講義氣。


    若是鄭東不願意跳,蘇澈也斷然不會強迫。所以在他眼裏,鄭東之所以能得到繼續生存的機會不過是仗義的性格使然,與自己並沒有太多關係。


    隻是讓他現下比較頭疼的,反而是眼前這隊一直將旁人視為無物的冤家。


    區長鏡此刻雖然被雙手反剪,反抗力度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但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覺非羅如此不管不顧地輕薄真的好嗎?


    雖然覺非羅貴為元嬰老祖確實是可以將一個築基修士搓圓捏扁,但這樣有一下沒一下地親吻區長鏡的臉真的沒關係嗎?


    眼前站著的這個覺非羅,真的是那個曾經數百年陪伴在自己身邊,謙謙佳公子,待人永遠溫文爾雅的內門總管覺非羅?


    莫非魔修都是這種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性子,就連覺非羅這個最不像魔修的魔修也不例外?


    心目中的好友形象被徹底顛覆,蘇澈難免有種風中淩亂的感覺。


    就在蘇澈還在發呆的時候,區長鏡終於忍無可忍地扭頭朝蘇澈吼道:“阿明!都是你多餘把我的腰帶扯了!還愣在那裏幹什麽?!快把我的腰帶還給我!!!”


    被區長鏡這麽一吼,蘇澈這才想起,原來區長鏡被覺非羅抱在懷裏完全是因為他的衣衫不整。


    之前區長鏡躍入鏡海的時候,他本能地想要阻止。誰知那一撈沒有把人給撈著,反而把區長鏡的腰帶給扯掉了。


    於是,區長鏡就這樣衣袍大敞地穿過了鏡海從天而降,雖然雙臂還掛著寬袍的兩袖,但墜落時候逆向而衝的氣流早就把那衣袍鼓動得四下翻飛,有穿也跟沒穿差不多了。


    覺非羅原本還在鏡海的另一個位麵托腮等著安齊遠和蘇澈跳下來,但卻萬萬沒想到第一個墜下來的竟然不是安蘇二人,反而是衣衫不整的區小道友。


    覺非羅第一反應就是腳尖提氣躍上半空將區長鏡給接住,區長鏡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給嚇了一跳,但在看到接到自己的人是覺非羅的時候,竟伸出雙手捧住覺非羅的臉一瞬不瞬地盯著看了半晌,直到他們二人雙雙落地,才唿出了一口濁氣,輕歎了一句“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照理說,這句話無論是從語氣上還是從文采上,都跟感天動地扯不上幹係。


    但在那種特定的情景下,聽到了這句話的覺非羅隻覺得心髒忽然漏跳了半拍。


    意識到這個不過僅有築基巔峰修為的小修士,竟然會不管自身的性命安危,義無反顧地跟隨他從靈蓮上躍下來,這到底需要多大的勇氣和決心,才會作出這種幾乎等於慷慨赴死的行為?


    區長鏡這個小家夥,似乎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可愛得多。


    特別是區長鏡從穹頂的空洞中幾近赤-裸地墜落下來的樣子,完全應了那四個字——投懷送抱。


    覺非羅自然是想也不想就將人緊緊抱住,哪裏還有放手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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