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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道是不是鄧衝的要求真的在法能的意料之外,法能的臉上也露出了少有的為難之色。


    若是法能應下替鄧衝剃度,則無異於當眾收下了剛被青陽洞踢出門外的棄徒,大大地打了丘全恕的臉。


    可若是不應下,則說明號稱眾生平等的若耶閣也不過是個會用有色眼光看人的虛偽宗派——方才法能自己也說了,身為“可造之材”的鄧衝雖犯了錯,但因為已有悔意罪不致死,應該給鄧衝一次重新再來的機會。


    既然如此,鄧衝如今已願意如法能說的那樣“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若法能不給這個機會,豈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相當於承認了他方才說的那番冠冕堂皇的話不過是在放屁?


    看到法能沉默不語,雖然蘇澈一時之間也還沒能理出頭緒,但還是忍不住想跟鄧衝說上一句“幹得漂亮”!


    沾上這樣的熊孩子,法能也隻能暗自忍耐鄧衝這種坑完上家坑下家的超低情商。


    就當在場的所有人都寂靜無聲地凝望法能,看他到底要如何處理此事的時候,法能忽然長歎一口氣,將手輕輕覆在鄧衝的頭頂上道:“鄧衝,並非是貧僧不願為你剃度,隻是你現下不過是出於一時衝動便要遁入空門,若貧僧輕易應了你,也是對你的一種不負責任。”


    “不如這樣。”法能道,“貧僧受法正宗主委派,還需長年留守青陽洞。你既對青陽洞抱有悔罪之心,那便應該為它做些什麽以贖清自己的罪孽才是。”


    “如今你既然已被丘掌教逐出門派,也不便繼續留在青陽洞裏。但貧僧座下的的佛修弟子有一部分正駐紮在青陽洞山門之外的玄妙峰苦修,負責驅趕一些即將闖入外門結界的高階靈獸。”


    “你若願意,便先以居士之名帶發修行。玄妙峰雖在青陽洞宗門之外,但卻依舊是守護青陽洞的一處必不可少的屏障。你若能為驅趕靈獸出一分力,不僅能戴罪立功,而且也能通過曆練增長修為和見識。”


    “若苦修數年之後,你皈依佛門之心不改,屆時我們再來探討下一步的事情也不遲。”


    法能說罷轉身朝丘全恕看去:“丘掌教,不知這樣貧僧處置是否合適?”


    丘全恕聽了法能的建議臉色稍緩,蘇澈則在心裏暗忖這法能果然是活得比他跟安齊遠都要久的老狐狸,就鄧衝這點想要借若耶閣的規矩趁機改門換派的小伎倆,要套這樣的老薑進去實在是嫩了些。


    果然,對於這樣兩廂得益的處理方法,丘全恕自然沒有不認同的道理。


    那玄妙峰雖然離青陽洞不遠,但與外門相比實在是個清苦之地。


    因著地勢的關係,玄妙峰如瓶頸一般正好卡在廣袤的西蓮群山和青陽洞所在的區域之間,經常有生活在西蓮群山的高階靈獸試圖越過結界捕食。


    在蘇澈渡劫隕落之前,玄妙峰會由一名至少是結丹期修為的道修帶領其座下的弟子前往修行,並定期進行輪換。這樣做一來是通過圍捕誅殺試圖闖入結界內的高階靈獸以維護門內的安全,二來是圍捕高階靈獸不僅能積累實戰經驗提升修為,更為重要的是可以收集到不少高階靈獸的皮毛血肉和內丹用以製作各種丹藥和法寶。


    可既然是高階靈獸經常出現的地方,那也從一個側麵說明玄妙峰是個十分危險的地方。


    而且因為地勢的緣故,玄妙峰雖然十分重要,但由於處於狹長的“頸口”地帶,氣候嚴寒不說且風速奇大,靈氣無法在此處沉降,及其不適合修煉。


    所以青陽洞才會一直采用輪換駐守而不是派固定的班底長期駐守的方式來守衛玄妙峰。


    可自九天玄雷共凝之後,青陽洞的高階道修折損巨大,以往門內滿地走的結丹修士如今也成了不可多得的人才,被派往其他更為重要的職位上。


    故而玄妙峰這邊,就變成由若耶閣派出的佛修鎮守。隻是區別在於佛修不輕易殺生,對於高階靈獸也多是隻趕不殺,除非有那種完全失了性子非要傷人闖陣的才會例外地動手。


    若鄧衝真的被攆到了那裏,作為一個不過是煉氣高階的棄徒,姑且不說那些佛修會不會一視同仁地平等待他,就是玄妙峰那邊惡劣的氣候、危險的靈獸和極不適合修煉的艱苦環境,就足夠這個人心不足蛇吞象的鄧衝好好喝上一壺的了。


    可提出要贖罪的是鄧衝,要遁入空門的人還是鄧衝。


    法能這招正是釜底抽薪——你不是要贖罪嗎?那就去清苦之地為青陽洞駐守“邊疆”好了;你不是要遁入空門嗎?帶發修行其實也跟遁入空門差不多了,吃糠噎菜禁欲戒嗔這些戒律一樣都是要守的,除了還有頭發但卻沒有名分之外,跟真正的佛修也沒什麽太大區別。


    總之是鄧衝明麵上所求的法能都已經滿足了,然後又默默地把陰了他的鄧衝給狠狠地擺了一道,真不知法能這是以退為進地護著鄧衝還是真心地以眼還眼以牙還牙。


    蘇澈真不知道是不是也應該再給法能說一個“幹得漂亮”,隻是看鄧衝在聽到法能的建議之後那再度如死灰般慘白的臉色,默默地在心中給他點了一根蠟燭。


    事到如今鄧衝也無計可施,怔愣半晌之後隻得接受現實分別向法能和丘全恕磕頭道:“多謝執道長老不殺之恩,多謝法能大師救命之恩,鄧衝銘感五內,必定日夜在玄妙峰感念各位恩德。”


    語氣說到最後已有哽咽之聲,估計是在為自己即將到來的悲催未來哀悼吧?


    就在眾人不知應該如何評價鄧衝的遭遇之時,隻聽一直沒有表態的蘇澈忽然大喊了一聲“啊呀”,成功地將所有人的視線從一出爛俗的苦情劇上轉移了過來。


    隻見蘇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麽似的右手握拳砸在左手的掌心上大聲嚷嚷道:“糟糕了,我表哥為了看我比試,還沒去坎離組抽簽呢,可千萬別輪空了啊!”


    說罷竟然拱手朝丘全恕等人示意,徑直躍到了台下,拽了安齊遠的手腕就往抽簽的場地跑。


    眾人一看先是被蘇澈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等反應過來的時候終是忍俊不禁地笑了起來。


    看看,人蘇明就是這樣大大咧咧的性子。


    之前說要取鄧衝的性命時眼睛都不眨一下,大夥兒還覺得這蘇明實在是有些過於狠辣,後來又覺得他不過是十分單純地想要以一己之力維護他的表哥,著實是直來直去不帶拐彎的真性情。


    現下又見蘇明竟然當著諸位重量級人物的麵不管不顧地跳下擂台先行開溜,為的就是害怕自己的表哥錯過抽簽的時間喪失比試的資格,性子之憨厚耿直更是令人心生好感。


    相對於說話做事都充滿了各種花花腸子的鄧衝來說,蘇明這小子實在是太討人喜歡了。


    丘全恕見蘇澈竟然完全不甩還在擂台上的法能,直接扯著安齊遠一溜煙地跑遠了,實在是沒禮數到了極點,立刻朝法能拱手道歉道:“本座管教無方,此等劣徒讓法能大師看笑話了。”


    雖然丘全恕嘴上將蘇澈說成是“劣徒”,但語氣中的寵溺和維護之情卻展露無遺。


    這種時候法能即便真的心裏氣得嘴角抽抽,此時估計也隻能露出無所謂的微笑了。


    果然法能雙手合十念了句佛語道:“蘇小施主雖天賦不高,但悟性極佳。長老能有此等愛徒實是幸事。”


    於是乎,在重新恢複正常的一團和氣之下,丘全恕和法能等人物重新落座,鄧衝被掌管戒律的道修領走,裁判道人重新敲響了比試的鼓點,眾角色各歸各位,一切又迴到了原來的軌道上。


    那邊,蘇澈拉著安齊遠一路小跑,雖然並未迴頭對視,蘇澈卻小聲說道:“我感覺一定有什麽地方不對……”


    安齊遠捏了捏蘇澈的掌心:“我知道,一切等迴到玄冰洞再議。”


    蘇澈隻得強壓下心頭的不安,與安齊遠趕迴了抽簽的大殿裏。


    等兩人趕到大殿裏一看,因被鄧衝之事拖了不少時間,坎離組的抽簽果然早已結束,現下圍了不少艮兌組的低階修士在等候抽簽。


    安齊遠見狀無所謂道:“我比試不比試不重要,倒是你可要好好再練練手。”


    誰知安齊遠話音剛落,身後就響起了一道並不陌生的聲音。


    “安道友可不能偷懶,我可是費了好大的工夫才說服王真人破了例,讓我代你抽了個簽的呢!”


    忽然出現在他們身後的區長鏡此刻正懶洋洋地倚在身後的柱子上,朝安齊遠揮了揮手中拿著的簽條。


    “怎樣?可不要太感謝我。”


    安齊遠雖然心中大罵這個區長鏡狗拿耗子,臉上卻依舊維持著一貫的麵癱表情。


    “既然如此,在下也就不謝了。”


    區長鏡一聽差點沒被氣得跳腳,哪有人會這般不要臉,竟然直接自己迴答不用謝的?


    相對於安齊遠的淡定,蘇澈反倒是有些擔心地主動湊上前去將區長鏡手裏的簽條扯下來看:“我表哥下一場的對手是誰?不會是你吧?”


    蘇澈自然知道區長鏡自見識了安齊遠使出的弧線迴旋真元華閃之後,就一直很想找個機會與安齊遠切磋一番,所以難保他不會在抽簽上動手腳,故意買通那個負責發簽的王真人,將自己與安齊遠分在一組。


    若區長鏡是別人還好,安齊遠自然會按照原本的計劃在苦戰一番之後故意輸給一個築基巔峰的修士,以免太過搶眼。


    可區長鏡雖然是築基巔峰,但卻因為之前對自己似有“不軌之心”而被安齊遠列到了黑名單裏。


    試問在這種情況下,安齊遠怎麽可能會故意輸給區長鏡?


    可若是安齊遠贏了區長鏡,這西洋鏡又得如何去圓?


    作者有話要說:知道大家很討厭法能,但是法能會牽出很重要的後續情節,所以肯定不會那麽快領盒飯的,大家先忍耐忍耐吧~


    蟲已捉,麽麽噠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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