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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過多時,鄧衝等一共四名最新入門的弟子就被掌管戒律的監院修士給押了上來。


    鄧衝首當其衝被提在眾人之前,腳剛跨過門檻就被人從後麵踹了一下,重重地跪倒在如鏡麵般光潔的青玉地磚上,登時疼得脊背冷汗直冒。


    杜長茂看到這攪壞了一鍋粥的四人更是氣不打一出來,直接揮了袖袍側過身去,就連眼神都不屑於多給一個。


    鄧衝向來觸角靈敏,如今見著陣仗,哪還能不知是衝著什麽事來的。


    果然,戒律監院一開口便問道:“關於最近門中所傳的荒謬之事,是不是從你們嘴裏說出去的?”


    戒律監院乃築基巔峰的中階修士,問話之時向來喜歡以威壓迫人,自會不遺餘力地放開威壓,也好一開始就把場子給震住。


    果然,見戒律監院如此來勢洶洶,其餘三個入門弟子皆抖若篩糠,身體都匍匐在地上爬都爬不起來,哪裏還有什麽底氣強撐。但即便如此,這三人也異口同聲地哭訴說他們位低言輕,根本就沒有膽量質疑執道長老的決定,更不敢對此多加非議。


    外加之前杜長茂也已經三令五申地不許他們將安遠在玄冰洞修煉一事說出去,否則就小命不保,他們就更是把這件事爛在了肚子裏,就是連說夢話也不敢多提半個字的。


    鄧衝也被戒律監院的威壓壓得有種五髒俱裂的感覺,但卻未像其他三人那般狼狽,反而暗自運氣將一部分威壓抵消了去,勉強維持著跪姿,沒有側倒在地。


    但即便如此,鄧衝光是維持跪下的動作便已經十分吃力,牙關也因為太過用力而滲出了淡淡的鐵鏽腥味,未過多時便汗濕衣襟。


    杜長茂迴過身來指著鄧超道:“說,謠言到底是不是從你這裏散出去的?!”


    戒律監院見杜長茂親自發話,立刻恭敬地側身站開,威壓也隨之斂了去,好讓鄧衝留有氣力迴答杜長茂的話。


    鄧衝隻是跪在原地保持沉默,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但那副“老子不服”的氣場更是讓杜長茂氣得七竅生煙。


    “果然是你這孽畜!!!”


    鄧衝聞言總算抬頭,對著杜長茂道:“弟子承認,確實違背了真人所言不小心對外說了一些不該說的話,但弟子卻不覺得這是什麽‘謠言’。”


    “謠言之所以稱之為謠言,是因為它泰半是不真實的,可我說的那些話,沒有一個字是參了水分的,又何來散布謠言之說?!”


    杜長茂氣道:“你還敢強詞奪理?!”


    鄧衝道:“弟子記得,之前執道長老與我等三令五申,不過是擔心安遠在借用玄冰洞修煉之後在半年內無法完成築基,出借玄冰洞之事就變得十分敏感,不好向外界交待。那半年裏事情尚未塵埃落定,弟子自然不會亂說。”


    “可後來事實證明安遠確實天賦異稟,在半年內就完成了築基,想必他如今已經名正言順地在繼續使用玄冰洞。這種事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即便執道長老沒有正式承認,但也遮不了悠悠眾眼,掩不了悠悠眾口。”


    “所以終於有一天有同門師兄弟因為我與安遠是一道入門的緣故,威逼我將內情說出。”


    “弟子雖然不才,但與師兄們說的都是一句都不摻水的大實話。難道安遠不是因為玄冰洞所助才能在半年內完成築基嗎?難道執道長老沒有給他傳授過任何內功心法,沒有贈予他修煉的丹藥和法寶?”


    “至於後來口口相傳三人成虎之事,弟子也是始料未及。但弟子敢對天發誓,絕對沒有捏造過執道長老將內丹傳給安遠這樣糊塗的謠言,還請真人明鑒!”


    安齊遠聞言在一旁冷笑道:“你倒是說得好聽。”


    “明明就是你對我借用玄冰洞修煉一事心生不滿在背後出言中傷,如今卻要把自己塑造成一個隻說真話的受害者。”


    “即便真如你所說你講的話裏沒有半個假字,但誰又能知道你說話之時的語氣和用詞是否有所暗指,會讓人生出種‘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的感覺來?”


    “你對我心存怨懟這倒是無所謂,直接衝著我一人來便好。可如今因為謠言愈演愈烈,弄得青陽洞上下人心不安,讓執道長老苦心經營的士氣土崩瓦解。這完全就是一件損人不利己的蠢事,也就隻有你這樣缺了心眼的人才能做得出來。”


    鄧衝見安齊遠竟然堂而皇之地代替杜長茂說話,更是咬牙切齒地瞪著他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弟子問心無愧,若是因為說了真話而被處罰,弟子不服!就是下了十八層地獄做了厲鬼,也定不會與你善罷甘休!”


    杜長茂見這鄧衝不僅巧言令色不知悔改,反而還出言相脅,實在是不知好歹,忍無可忍之下一道冰心訣就打了過去,若不是鄧衝的道袍裏穿著入門子弟必配的護心鏡,早就被打了個胸口對穿了。


    安齊遠抬手擋住了杜長茂的動作,勸了句“師兄息怒”,卻未等說出接下來的話,便被一道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


    “阿彌陀佛,究竟出了何事,竟讓真人動了如此肝火?”


    見到從門外緩步踏入的身影,杜長茂臉色一凝,趕緊將衝天的怒氣給收斂起來,快步提袍下了台階,拱手迎上前去恭敬道:“貧道不知法能大師前來,有失遠迎,還請贖罪、贖罪。”


    “真人不必客氣,貧僧隻是例行巡視路過此地,先是見真人的真氣外露,後又見有法術催動,還以為是發生了什麽意外,所以過來看看。”


    杜長茂聽言舒了口氣道:“令大師憂心了,貧道不過是在處理門派內務,氣急攻心便失了分寸,讓大師見笑了。”


    “哦?”


    法能看了眼被打倒在地口溢鮮血的鄧衝,搖頭歎息道:“雖然貧僧不知真人動怒所為何事,但上天有好生之德,依貧僧看此子年幼,即便犯下錯誤也應該給他改過自新的機會才是。”


    杜長茂聽了法能之言,臉上神色雖然不顯,但心中已很是不耐。


    原本若耶閣在危難之時出麵給青陽洞支撐場麵,青陽洞自然感激不盡。但自從確認無法尋到蘇宗主的神識,法正宗主重迴若耶島主持佛修宗務之後,便留下了法能在此常駐。


    法能是若耶閣的第二把交椅,同時也是化神境界的高階修士,無論從地位還是從修為上來說,他杜長茂這樣的角色在法能麵前就是連孫字輩都排不上號,自然是法能說什麽就隻能是什麽。


    “孽畜,還不來給法能大師磕頭謝恩!”杜長茂喝斥道。


    鄧衝也萬萬沒想到在這種千鈞一發的時候能忽然出現這樣的一尊大佛來救他於危難之中,頓時便覺得自己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便強撐起最後一口氣跪著爬到了法能腳下磕頭道:“弟子謝大師的不殺之恩!”


    法能但笑不語,手中的法杖燃起一道柔和的黃光,頃刻間籠罩在鄧衝身上。


    鄧衝隻覺得渾身一輕,方才胸口處被擊中之處疼痛銳減,頓時瞪大了眼睛驚訝道:“這莫不是傳說中佛修一脈的普度眾生?”


    法能欣然笑道:“你年紀輕輕,倒算是博學多才,還懂得分辨我佛修一脈的法術。”


    既然法能已經攙和了進來,又見法能對今日之事頗感興趣的樣子,杜長茂也實在不好意思將人往外趕,隻好簡單地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但還是避重就輕地沒有多提安齊遠的身份來曆,但出借玄冰洞和安齊遠半年就完成築基的事已經被傳得內門人人皆知,確是紙包不住火的了。


    “哦?”法能一聽果然雙眼發亮,“這麽說來,這位小道長便是隻用了半年就完成築基的修真天才了?”


    見法能的視線往自己身上掃過,安齊遠立刻低眉順目地朝法能作了深深一揖,一反常態地擺出謹小慎微的樣子小心翼翼地迴道:“承蒙大師謬讚,弟子愧不敢當。”


    “好好好!”法能笑道:“果然是長江後浪推前浪,想當初貧僧足足花了十多年的時間才完成的築基,如今看來真是自愧不如、自愧不如啊!”


    “也難怪你們青陽洞如此大手筆,願意將曆來隻能由道修宗主獨享的玄冰洞借出。”


    “有此子在,青陽洞的重振指日可待了。”


    法能說的話無可挑剔,但杜長茂聽在耳裏卻莫名地冒了冷汗。


    要知道,眼前的這個法能雖然也是佛修,但給人的感覺卻與法正宗主不大一樣。


    修真之人多少都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直覺——若說法正宗主是那種光風霽月般的磊落慈悲的話,則眼前的法能則更像是躲在厚厚雲層中的朦月,完全無法透過層層阻礙看到他內裏的本質。


    可這法能在若耶閣這麽多年,從來沒有過任何行差踏錯的地方,修為進展也是循序漸進不溫不火,位置雖然一直都被修為高他一階的法正壓著,但在佛修一脈也有著不容忽視的巨大勢力。


    杜長茂總有種奇怪的直覺,覺得這個法能並不是真心希望青陽洞能夠迅速重振。


    畢竟現下的軒轅大陸,正道以若耶閣為尊,特別是在蘇澈渡劫隕落之後若耶閣無私的全力救濟使佛修一脈博得了巨大的聲望,如今可謂是風頭正盛。而龍劍山莊向來以中立之姿立身,從不主動標榜黑白,邪道則以魔修無赦穀一家獨大。這樣一來可謂是三足鼎立,局麵最為均衡牢固。


    可若青陽洞重振,首先要瓜分的就是同為正道的若耶閣的聲望和地位,這肯定不是法能所要看到的。


    若是讓法能知道這安遠實際上是龍劍山莊暗地裏推薦過青陽洞來的,恐怕又會引發更多的猜忌。


    杜長茂不得不擔心,屆時若為了無謂的門派勢力之爭,就將剛剛嶄露頭角的安遠給折了進去,那青陽洞就真的難有翻身之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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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過渡章,必須引入一個埋了很久的角色,大家應該能看出來屬性,但至於是不是最終大boss繼續保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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