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西客醒來後發現自己已不在白樺林裏,身下是寬大柔軟的雕花床,淡藍色掛紗層層垂下仿佛嫋嫋藍煙籠罩著房間,床頭焚著清甜的熏香,這裏很像是女人住的閨房。樓西客試圖坐起來,身下的疼痛讓他想起自己是個傷員,傷口已經全被包紮好,身上還貼心地蓋了輕軟的繡花薄被。


    門口的兩個弟子聽見屋裏聲音都進屋查看,一個見樓西客醒了跑去通報,另一個馬上倒了杯端到樓西客麵前:“公子,你醒啦,口渴麽?”


    樓西客不太好意思直接盯著女弟子看,低著頭喝茶,問她:“多謝姑娘,請問這裏是?”


    “女媧宮。”


    一個清冷的聲音迴答了樓西客的問題,身著素藍輕紗長裙的女子走進來,她臉上帶著麵紗,看不出麵貌,隻看身形儀態彷如仙女一般,樓西客看得眼睛都直了。這裏是女媧宮?那眼前這位姑娘難道是……


    “小女乃女媧宮現任宮主,冷月,閣下是金刀門的弟子吧?”


    站在他眼前的果然就是他心心念念的冷月宮主,難道身上的傷也是冷月宮主親手包紮?樓西客覺得自己現在就算死了也會是笑著死去。


    挽茵的小馬車正順著官道平穩地前進在去一言堂的道路,突然祝文安勒住韁繩,馬車來了個急刹車,挽茵和啞啞都被甩得撞到木板上,還好啞啞得脖子已經長結實了許多,不然這一撞他的頭非掉下來不可。


    “怎麽了?撞到石頭了?”挽茵掀開簾子問祝文安。


    “不是石頭,是個人。”


    人?挽茵趕緊也從車廂裏跳出去,奔雪的馬蹄子前方真躺著個人,還是個熟人。


    “桃緋!”


    看樣子桃緋是從旁邊山坡上滾下來的,大概在顛簸中撞到了石頭,額頭撞出一塊突起的紫色大包。挽茵簡單地檢查了一下她的情況:“沒什麽大礙,額頭那裏有大塊淤血,等淤血放淨就能醒過來。


    在腦部動手腳是個高風險的工作,隻能慢工出細活,挽茵每天給桃緋紮一次針,每次隻能排出一點點淤血。總不能因為桃緋一直在鎮上住,在桃緋醒過來之前,隻好帶著她一起往一言堂走。不知道樓西客這家夥去哪了,不會真的把桃緋一個人扔在這裏了吧?很有可能,樓西客無時無刻不在找機會甩掉桃緋。


    “男人都薄情寡性。”挽茵瞪了祝文安一眼。


    祝文安深感自己被樓西客拖累了,再說他和挽茵怎麽都不可能是他想甩掉挽茵,隻求挽茵別甩掉他,他已經心滿意足。


    被樓西客拖累的還有啞啞,桃緋腦部有淤血,隻能躺在車廂裏,反正啞啞的脖子已經足夠牢固,被挽茵趕去前麵和祝文安一起趕馬車,祝文安很高興,叮囑啞啞一定要認真學會趕馬車的技巧:“以後我跟你挽姐姐坐裏麵,你要做一個能獨當一麵的馬車夫。”


    啞啞懵懂地點點頭,祝大哥對挽姐姐有非分之想吧?客棧裏兩人總是住相鄰的屋子,啞啞在挽茵房裏經常看見她望著祝文安房間的方向發呆,在祝文安房裏又看見祝文安望著挽茵的方向發呆,既然彼此喜歡,他們兩個為什麽不成親?成親之後不就能像他爹和他娘一樣長相廝守(雖然還沒廝守幾年就一起死了)?啞啞想不通,大人的世界他搞不懂。


    祝文安事先就給一言堂那邊飛鴿傳書過,剛到一言堂山腳下,就看見一大群一言堂的弟子夾道歡迎他們不負責任的掌門終於迴家,為首的自然是現在一言堂裏輩分最高的代掌門段小柔。在一群素白衣服的一言堂弟子裏,有一抹鵝黃顏色特別顯眼,那是個穿鵝黃錦裙的少女,嬌俏可人,眉眼帶著幾分豔麗,這個少女和挽茵隻有短暫相處,卻給挽茵留下深刻的印象,仙藥坊坊主的獨生女,衛聆悅。


    挽茵記得她對祝文安有非常露骨的覬覦意圖,原本就對她沒有好感,現在看她更不舒服。想必衛聆悅對她也沒好感,她和祝文安“私奔”的事情被張之棟這類無良說書人著墨添彩,衛聆悅也該有耳聞。


    挽茵有種新媳婦第一次見婆家人的感覺,不好意思地跳下馬車,她想得太多,之前祝文安和各種青樓女子都有過滿城風雨的緋聞,在衛聆悅心裏,挽茵和什麽鶯兒姑娘燕兒姑娘的沒有區別,她都沒放在眼裏。段小柔的認知比衛聆悅深刻得多,祝文安的流言蜚語雖然沒斷過,拋下整個一言堂追出去還是第一次,在細想此前兩人在一言堂裏就愈見親密,心裏多少想到一些祝文安的心思,不過她一向自認是名門正派的俠女,從來不屑跟衛聆悅刁鑽吃醋的性格,就算心裏吃味,也要展現出大派的俠女風範。


    “祝哥哥,你怎麽這麽久才迴來~”衛聆悅嗲聲嗲氣地埋怨。


    祝文安有些吃驚:“你怎麽在這兒?”


    “最近江湖上風波不斷,仙藥坊那裏也不太平,又有很多傷患,衛坊主希望把衛姑娘托給我們照顧,代為保護她的安全。”代掌門段小柔馬上匯報情況。


    祝文安以為衛聆悅又是離家出走跑過來,本想像以往一樣派弟子強送她迴家完事,這次竟是衛坊主主動委托,那他就沒理由拒絕,眉頭皺了皺說:“仙藥坊的忙我們理應出力,小柔,衛姑娘飲食起居你都安排好了吧?記得多派弟子保護,安全為上,衛坊主那邊出了什麽事?”


    “是這樣……”


    “邊走邊說,你們幾個,幫挽姑娘把行李都搬到她房裏去,車上還有傷患,小心點抬到幹淨的廂房。”


    祝文安三言兩語下了指令,一群人就忙活開,衛聆悅一直跟在祝文安和段小柔屁股後麵想說話,無奈祝文安和段小柔在談正事,她又不好插嘴,免得祝文安覺得她不懂事。挽茵領著啞啞走在隊伍最末端,離衛聆悅遠遠的,她打心裏對衛聆悅感覺不好,這丫頭可不像段小柔做事都明麵上來,總覺得她身上散發著危險的氣息。


    段小柔這個代掌門當得非常合格,不僅一言堂日常內務運轉井井有條(這塊本來就是她在管),最近江湖事件多發,和其他門派的信息傳遞配合也都做得很順暢。


    就在祝文安和挽茵在西陵“風流快活”的時候,東陵命案頻頻,矛頭直指殺手組織青榜。若是仇殺也就罷了,這種為錢買命的行為如果放任不管,各大門派怎麽在江湖上立足,而且青榜在殺人的同時,有事還會搶奪武功秘籍,至於是殺手個人的行為還是買兇之人的命令就不得而知。


    祝文安總算有了點掌門的樣子,開始和各門各派聯絡,叮囑那些小門小派要小心謹慎,又要跟其他大門派分析情況商討對策。


    整個一言堂裏對情況最有脈絡的其實是挽茵,青榜幾個殺手各有自己的一套武學,根本不屑搶奪他人武功秘籍,也不會這麽做,他們都心高氣傲,做的是殺手又不是強盜,嫌疑最大的就是那個女人,武功步數和牡丹很相像,又是真正的女人……可能是牡丹的師姐師妹未婚妻之類?被牡丹舉薦進了青榜?挽茵不打算深究,和她又沒關係。


    現在挽茵最重要的事是抱著從西陵帶迴來的蠱基去找臧華顏,這一趟西陵沒有白跑,心裏難掩激動。


    挽茵前腳剛走,後腳就有弟子通報給段小柔,段小柔又急忙去告訴祝文安,挽姑娘既然是山溝裏出來的,在北淮無親無故,剛迴一言堂就往山下跑?


    祝文安正在給金刀門寫信,手中握著筆沉默片刻,道:“無妨,也別派人跟著,許是去鎮上買東西罷了。”


    挽茵五感敏銳,派人跟著肯定會被發現,而且……


    他並不想知道,她要救的人是誰。


    作者有話要說:為什麽我發的顏文字總顯示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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