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凱烜迴到大哥家,侄子齊駿宇正在看電視,大哥大嫂都沒迴來。

    “吃晚飯了嗎?”齊凱烜在侄子身邊坐下。

    “吃了。”

    雖然這些日子以來跟四叔同住一個房間,但齊駿宇仍然不太喜歡齊凱烜。在他看來,齊凱烜並不那麽容易接近的。而且,從小到大了,他也是看到四叔跟家裏人的關係,所以這叔侄倆並不親近。

    “明天,要去北山?”

    “嗯!”

    “既然過生日,怎麽想去北山?”

    齊駿宇迴頭看了一眼齊凱烜。

    “沒什麽。”

    “有什麽喜歡的?四叔送你。”

    聽到四叔這樣說,齊駿宇總算有點反應了。不管怎麽說,有人願意送自己生日禮物,他自然應該開心。

    “什麽都行?”齊駿宇有些不太相信地問了一句。

    齊凱烜點了點頭。

    “那我想想。”

    “嗯,想好了告訴我。我先去洗個澡。”說著,齊凱烜站起來,然後迴房去拿衣服。

    齊家大嫂從地下商場出來,正試著聯係凱韻,可是電話一直打不通。

    此時,於思遠駕著車正在迴城的路上。凱韻想看看幾點的時候,才想起電話一早就沒電了。跟於思遠借了手機想打電話告訴大嫂,可能迴來會晚點,但電話一直占線。於是,她隻好撥打了四哥齊凱烜的手機。不過,齊凱烜的電話卻無人接聽。

    “怎麽搞的。”凱韻拿著手機自言自語。

    “怎麽啦?”於思遠問了一句。

    “大嫂的電話一直占線,四哥的電話沒人接。”

    “過會再打吧。”

    凱韻歎了口氣。手機裏儲存著下午拍的照片,凱韻把它們都調出來看的時候,臉上便露出了笑容。

    “思遠!”

    “嗯!”

    “我們,我們能做一輩子的朋友嗎?”凱韻看著手機裏微笑著的於思遠問道。

    於思遠愣了一下,然後迴頭看凱韻。

    “一輩子的朋友?”

    “嗯!”

    “也許吧!”

    “為什麽是也許?”

    “因為不知道自己的底線在哪裏。但是,你為什麽非得跟我做朋友呢?”

    “為什麽?我也不知道。隻是覺得,好像沒辦法把你放下。”

    “是覺得我可憐嗎?”

    凱韻搖了搖頭。她說不清楚原因,因為自己也沒想明白。

    於思遠也沒有再問。即便凱韻說的這些話隻是出於朋友關係,但他仍然覺得欣慰,至少說明自己在這個女孩心中還有一定的分量。

    電話鈴在這個時候響起,凱韻看了一眼號碼,是齊凱烜。

    齊凱烜洗完澡出來,就發現手機上有未接電話,雖然不知道是誰打來的,但他還是迴了個電話。電話那頭是妹妹熟悉的聲音,這是他沒有想到的。凱韻說要晚一點才能到家,讓他們不要擔心。齊凱烜不知道妹妹到底因為什麽事,去了哪裏,但人既然迴來了,有的是時間問清楚。所以,在電話裏,齊凱烜也沒有多說,隻是提醒妹妹注意安全。

    “齊凱烜做什麽工作?”於思遠見凱韻掛了電話後便問了一句。

    “會計師。上次我們去的那家酒店的財務總監。”

    “年輕有為。”

    “應該算是吧。不過,經常會目中無人。”

    “目中無人?”

    凱韻笑了起來。她想起了以前的事,那些跟齊凱烜鬥得雞犬不寧的日子。

    “我們以前關係不太好。也不能說是不太好,應該說是彼此仇視。我之前有跟你說過四哥的身世。因為這個原因,他跟我們兄妹並不親近,甚至於經常目中無人。自我懂事以來,四哥好像沒給過我什麽好臉色,他覺得我太幸福了,有很多人的疼愛,而他自己太可憐了。所以,每每看到我,他就覺得自己更不幸。我的父親一向疼愛四哥,總讓我覺得父親太過偏心,覺得自己才是他的女兒,憑什麽那樣疼愛四哥,所以把怨氣都撒在四哥身上。於是,從我懂事起,我們隻要一見麵,就很容易發生爭吵,彼此看對方都不順眼。這樣的爭吵一直持續了十幾年,長輩和兄長們也拿我們沒辦法。”

    “你們現在很好。”

    “還好吧。有時候在想,如果他沒離婚,沒準我們的關係仍然沒有改善。”

    於思遠想起了那天晚上在酒吧遇到齊凱烜,想起了他反反複複說的那些話,那個叫盧梅的女人。

    “他很愛前妻吧?”

    “很愛,很愛。也許因為太愛了吧,所以傷得也很深。”

    凱韻在想,也許於思遠也很愛母親吧,因為太愛,所以現在傷得也很深。但是,於思遠的情況不同於齊凱烜,一個為愛情所傷,一個為親情所傷。母親總歸是母親,無論她做了什麽對不起孩子的事,無論她把孩子傷得多深,但母子倆身體裏流著一樣的血,那是永遠都無法改變的事情。這就是親情,打斷骨頭還連著筋。

    於思遠一直等在醫院外麵的巷子口,夜已經很深了,他總不太放心妹妹一個人。因為一直沒有等到妹妹,所以齊凱烜又打了電話過去。此時,於思遠已經駕車離醫院很近了,看到陌生的電話號碼,他也沒有理會。因為對方沒有接電話,齊凱烜便有些著急了,不知道那邊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於思遠把車停在醫院門口,然後跟凱韻說謝謝,因為一路上都有她的陪伴。凱韻笑了笑,臨下車的時候還不忘提醒於思遠開車小心些。齊凱烜正準備再打電話,就看到凱韻從車上下來。再仔細一看,那車好像有幾分眼熟,腦子裏不停地搜索,到底是在哪裏看到過那輛車。最終,他找到了答案,在錦雲閣的地下停車場,那輛就停在自己車位旁邊的白色寶馬。一直很好奇那輛車的車主,今天居然看到自己的妹妹從那車上下來,齊凱烜當然是睜大了眼睛,想看清楚裏麵的那個男人。可是,還沒等他走近,於思遠就駕車離開了。

    “四哥!”凱韻迴過頭來就看到齊凱烜。

    聽到妹妹叫自己,齊凱烜才把追隨寶馬車離去的目光收了迴來。

    “他是誰?那個送你的男人。”

    凱韻迴頭朝於思遠離去的方向看了一眼。“哦,於思遠啊!你不是認識嗎?”

    “於思遠?!”這讓齊凱烜太意外了。如此說來,他就是那輛寶馬車的車主了。可是,不對呀。於思遠不是修車的嗎?一個修車的能開寶馬?還是這年頭修車都特能掙錢,已經徹底邁入金領時代了。

    “四哥,你怎麽在這裏?”

    “見你沒迴來,所以出來看看。”

    “謝謝四哥。”

    兄妹倆迴去的路上,齊凱烜有些心不在焉,以至於上樓的時候險些摔倒。

    “四哥,想什麽呢?”

    齊凱烜搖了搖頭。

    “韻,你說有事,就是跟於思遠在一起?”

    齊凱烜問的這話,怎麽聽起來好像很別扭。

    “我是跟於思遠在一起,但的確是有很重要的事。”

    “到底什麽事,都弄得晚上不迴家?”

    “我想,四哥應該沒興趣知道。你不是一向都不管別人閑事嗎?”

    齊凱韻說得對,之前的齊凱烜的確是那個樣子。但是,現在對齊凱烜來說,凱韻的事也並不是閑事。而且他覺得,妹妹都跟別的男人在外過夜了,這當哥哥的不知道也就罷了,既然知道了,怎麽可能不聞不問,當什麽事都沒有。因此,齊凱烜非得讓妹妹說個清楚不可。

    凱韻不是個多嘴的人,原則上她是不想把於思遠的事告訴哥哥的,因為那是別人的隱私。但是,齊凱烜說如果不把這事說清楚,他現在就去找於思遠,一個大男人把別人家的妹妹拐出去過夜,這到底算什麽事。凱韻怕他把事情鬧大,所以一五一十的全都說了。

    “四哥,這一點都不像你,怎麽什麽都打破砂鍋問到底啊。”

    “你是我妹妹,爸媽不在身邊,我就是家長,當然得對你負責。”

    凱韻笑了起來,因為這話怎麽聽都不像齊凱烜會說的話。過去的那麽多年,齊凱烜沒少給他臉色看,就算現在兄妹冰釋前嫌,但好像也沒有好到要對她負責的地步。哎,可憐的四哥,真的是讓離婚給鬧的,腦子都壞掉了。

    “行啦,家長是不是也應該讓半夜才迴來的妹妹休息呢?”凱韻也真的累了,她實在懶得跟齊凱烜再爭論這個問題。

    迴到家裏的全無睡意。站在衛生間的鏡子前,看著鏡子裏熟悉的那張臉,他想起了那個小賣部的男孩,他就是自己的弟弟嗎?弟弟?好陌生的詞。這些年來,從未想過自己還會有個弟弟。看到弟弟,他仿佛也看到了當年的自己。在弟弟那個年紀的時候,自己已經肩負著家庭的重擔,不能像他那樣無憂無慮地玩。想到這裏,於思遠又不由得憎恨那個叫母親的女人。同樣是他的兒子,為什麽弟弟能夠在她的撫育下長大,而自己得像孤兒一樣生活。

    凱韻,那個好女孩,幸好一路上有她,自己才不會太孤單。但是,這個好女孩又能陪自己多久呢?一天,一個月,還是一年。她終究會成為別人的女人,然後陪伴著那個男人直到地老天荒的那一天。而自己呢?能跟她做一輩子的朋友嗎?也許能吧,當然,那隻是也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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