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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易青和向家兄弟在遊船上交易的同時。


    香港皇庭酒店的宴客大廳賓客雲集。


    根據易青的要求,今天請到的是銅鑼灣、新和、灣仔、西環各堂口的一共十一位摣fit人,除了倒黴的肥強還在養他的肥頭之外,新義安各個堂口的扛把子全部到宴。


    稍後,等到易青在遊船上正式把一億八千萬的入夥費交上之後,就算為社團立了一個天大的功勞;那邊向五的電話一打過來,這邊當場就開香堂,收易青入新義安,成為社團第十三位摣fit人,專管社團旗下的中華人、中國星、英皇三大影業公司。


    一入會就坐靶子,這可是新義安成立以來從沒有的盛事。這些雄霸一方的老大們,都是嗅覺靈敏的人物,自然能夠掂量出易青這個財神爺以後在社團中的分量,哪有不來捧場巴結的。


    先到的人喝茶的喝茶,打麻將的打麻將,唿唿喝喝,粗口髒話葷素不禁,好不熱鬧。


    鬧著鬧著,大家突然靜了下來,不由自主的,一起將視線移向門口,再也挪不動分毫。


    隻見門口嫋嫋走來兩位高貴典雅的麗人,走在前麵的年紀大些,風姿嫋娜,雍容大方,後麵的那位青春靚麗。美若天人,淡妝長發,冰肌勝雪,轉眸之見。自有一種清純飄逸地貴氣,令人望之心旌搖顫。


    好一會兒,才有一個年紀大的反應過來,連忙堆笑道:“哎呀,孫小姐來了,寧小姐也來了,兩位快請快請。”


    這一打岔,大家才意識過來,連忙收拾起江湖做派,脫了臭鞋的趕緊穿上。腳蹺在桌子上的連忙放下,嚼檳榔地偷偷吐了,就連幾個抽煙的。也下意識的掐滅了煙頭。


    當下孫茹和寧倩華在主位兩側坐下,這些大哥們連忙涎著臉上來自我介紹,無非是喪彪、靚昆、化骨龍、崩牙駒、跛爺這些字號。


    孫茹一一點頭微笑,一副矜持高貴的樣子,這些大佬們平時殺人放火眼睛也不眨一下。此時不知道怎麽了,在這樣的絕世容光之下,都有些訕訕的。


    旁邊一個服務員好心低聲問道:“駒哥、昆哥、彪哥。幾位可以上菜了嗎?”


    “上什麽上!上你老母啊!”喪彪瞪眼喝道:“沒看到青哥還沒來嗎?”


    那個小夥子嚇了一跳,連忙雞啄米般點著頭退下去了。


    孫茹和寧倩華坐著,喝了兩口茶,她們表麵不動聲色,心裏也是揣揣不安。她們今天的任務,就是等易青的信號,同時看住這些人,不讓他們有提前離開的。這些人今天要是走了一個,將來公司就麻煩了。


    也不知坐了多久。一壺茶喝到底了,還沒消息傳過來。孫茹在看自己的手機,那邊化骨龍他們也在看手機,兩邊都在等易青、向五那邊地電話。


    度秒如年……


    終於,孫茹的手機響了!


    寧倩華連忙站起來,微笑的抱歉,表示去洗手間;孫茹拿著手機說了幾句無關痛癢地話,自然而然的向門口走去。


    大廳依然是吵吵嚷嚷的,並沒有人覺得她們兩個的行為有什麽異常。直到兩人走出去五分鍾多了,還不見迴來,這些摣fit人們才覺出有點不對勁了。,靚昆低聲道:“丟!這兩個馬子怎麽去那麽久!”


    化骨龍嘎嘎大笑,道:“阿昆,這兩個是上等貨,你以為是你場子裏那些啊!上等女人自然撒尿也要久一點。”


    一群人聽了這話,哈哈大笑。


    笑聲未落,一個個笑容刹那間凝固在他們嘴邊。門口突然跑進來兩隊全身迷彩的軍人,幾個便衣配槍地彪焊男子昂首闊步,在這些軍人的簇擁下走進大廳。


    “天劍駐港特遣部隊!都坐下別動!”


    這些老大們先是一驚,但畢竟都是經過世麵的,立刻冷靜了下來。他們都知道中國人大專門新立地這個《反黑引渡法,隻是針對各個社團的坐館的,法例規定隻針對以三合會形式注冊的公司持牌人。換句話說,他們都是這些“公司”的打工的,沒有抓到犯罪證據誰也不能拿他們怎麽樣。


    跛爺在這裏年紀輩分最大,他站起來一拍桌子,陰陽怪氣的道:“阿sir!呃……不是,是同――誌!不是大家在一起吃頓飯也犯法吧?”


    為首那個穿便衣的道:“放心。我們隻是來請各位迴去了解一些情況,最多兩三天,一定不會耽誤各位老大太久。”


    幾個摣fit人麵麵相覷,他們都知道天劍請人喝茶不必守四十八小時的時限,有時,把人請進去一個星期才放出來。不過國際上關於人權方麵的壓力和質疑的唿聲很高,所以他們不敢刑求逼供什麽的。看著樣子不走一趟也不行了,隻是不知道天劍葫蘆裏賣的什麽藥,要是扣留三四天對他們有用,不是早就可以抓他們了嗎?


    幾位老大悻悻的笑著,拽拽的晃著腦袋,魚貫而出。


    孫茹和寧倩華站在大廳出口邊的二樓樓梯上,看著這一幕,終於長出了一口氣:易素,這關總算過去了!


    ……


    公海上。


    向五麵色鐵青,聽完易青那句調侃的話,終於按捺不住,怒吼一聲,探手入懷,旁邊的向九也是一樣動作,唰得一下,兩支手槍黑洞洞的槍口立刻對準了易素!


    說是遲那時快,電光火石之間寶叔突然出手!一聲低吼聲中,寶叔的手臂陡然暴長,靈猿的長臂探出,右手鐵箍一般抓在向五的脈門上;左手寒光一閃,一把56式軍刺不知從什麽地方伸了出來,架在向五的脖子上!


    同時,鉗住向五脈門的右手向下一沉,把向五因為疼痛而掉落的手槍撈在手中,對準了旁邊向九的太陽穴!


    向五在一眨眼之間,失槍受製,直到冰冷的軍刺架到脖子上,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事。正所謂迅雷不及掩耳,不是不掩,而是欲掩而不及。


    向五好容易迴過神來,不禁麵如死灰。


    按說向五也曾經練過幾年詠春和譚腿,在電影《賭神中還貌似很能打的客串了一把龍五,有句話說“隻要龍五手上有槍,這世上就沒有人能殺得了他”――這話此時聽來,直如一個天大的諷刺。


    一個養尊處優、年近五十的社團大佬,怎麽可能是身經百戰的特種戰士的對手?


    向九還沒看清局勢,太陽穴上就陡然多了把冷森森的手槍,再看看哥哥居然也在人家控製之下,登時沒了主意。


    站在向五背後的兩個打手還想抄家夥,可惜他們沒有槍;房間裏唯一能用得趁手的殺人滅口、居家旅行、打架開片之無上兇器――紅酒瓶,也握在易青的手裏。


    易青依舊懶洋洋的品著紅酒,伸出一個手指,指著向九往下點了點。


    向九猶豫了一下,一咬牙,把槍扔到桌上。


    向五鷹鷙一般盯著易青,足足二三十秒,突然不火反笑,笑聲之中竟有無限悲涼。他止住笑,看著易青道:“不是我傻,是我做夢也沒想到,拍電影的居然也有臥底!我不是沒想過你是天劍的人,可是我看了很多偷拍你在片場開工的帶子,怎麽看都覺得一個臥底不可能拍戲拍的這麽好!”


    “錯!”易青一口喝幹杯子裏的紅酒,道:“我本來就不是天劍的臥底,我就是一個拍電影的!”


    向五審視的看著易青,遲疑著道:“那你圖什麽呢?一個拍戲的,有必要為了沒好處的事情拿全公司的人命來拚嗎?”


    “我是……我……”易青想了一想,還是不知道該怎麽組織語言,他楞了一下,隨即釋然笑道:“怎麽給你解釋呢,五哥?你這樣的人,是永遠不可能明白我的。”


    “我不需要明白!”向五沉聲道:“你以為挾持我,這件事就這麽算了?你以為你還能離開這艘船?就算今天讓你走了,我們社團十幾萬兄弟……”


    ………很快都會被其他社團瓜分。”易青歎息的接了下去,一邊拿起自己的手機,撥通了孫茹的電話,道:“小茹,一切順利,你們那邊可以動手了。”


    向五心裏猛得一緊,喝道:“你說什麽,動什麽手!”


    話音剛落,隻聽到前舷和甲板上一片喊――


    “有條子!”


    “是天劍那些大圈狗!”


    “快通知五哥,閃!”


    “開船快開船!五哥!九哥……”


    向五聽著頭頂上的這些突如其來的動靜,驚疑不定的望著易素。


    突然底艙裏的人一起聽見了海麵上傳來的喊話――


    “這裏是中華人民共和國駐香港特別派遣隊!船上的人聽著,你們已經被包圍了……”


    易青慢慢的站起身來,活動了一下筋骨,一臉歉然的對向五道:“對不起,五哥。遊戲結束了。


    易青說完這句,隻聽見各人頭上通通直響,無數人跳上了這艘遊船。


    “雙手抱頭,全給我蹲下!”


    唿喝聲中,艙蓋一掀,兩個便衣一躍而下,緊跟著後麵跳下來一個全身軍服、少校軍銜的軍官來,虎背熊腰,殺氣凜凜,腰間別著一把m56折疊便衝,正是天劍第一大隊少校大隊長楊仲。


    寶叔一見楊仲,知道大局已受控製,長笑一聲,一翻手,那柄寒光閃閃的軍刺已經不知收到哪裏去了。


    楊仲見了這種身手,微微一凜,點了點頭。


    寶叔把兩把手槍收了,交給跟楊仲來的兩個便衣,坐迴到易青身邊,兩人擊了一掌,哈哈大笑。


    楊仲轉頭望著向五,冷冷的道:“久違了,五哥。我們整整刮了你兩年,居然都抓不到你,都說你去了日本、加拿大,沒想到你一直漂在公海上享福呢!”


    向五冷哼了一聲,瞪著易青道:“陰溝裏翻了船,我還有什麽好說的?沒想到我這種老江湖,居然栽在這麽一個初哥手上,這麽簡單的圈套都沒看出來!”


    易青笑道:“五哥,那是你這幾年順風船走慣了,以為隻要有錢有勢怎麽都行。你怎麽會想到有人放著幾億幾億的投資不要,去幫政府抓壞蛋呢?哈哈……”


    向五鐵素著臉。頭撇過一邊,不再說話了。他心裏早盤算好了如何脫身的計劃,就算自己走不脫,也要把消息放出去。讓外麵新義安的人把易青和孫茹這幫人碎屍萬段。


    易青眯起了眼睛,站起來拍了拍手道:“上路吧,五哥!你放心,你心裏想什麽我知道,可惜啊,不能讓你如願了。”


    說著,兩個便衣過來給向五和向九上了手銬,幾個人依次爬上船舷。外麵一隊天劍戰士正把船上地十幾個馬仔聚攏到一堆;遠處,白浪滾滾,香港水警得到消息。也已經趕來了。


    楊仲指揮戰士把向家兄弟押上自己的船,然後和水警的負責人交接了一下那些馬仔,並且交代道:“迴去錄下口供就放了他們吧。我們還需要借這些小嘍羅的嘴幫我們散布消息呢!”


    辦完了正事,楊仲看了看正在船舷上吹海風說笑著地寶叔和易青,躊躇了一下,也不知怎麽跟易青開口說話。雖然心中的嫌隙還未消除,但是畢竟易青剛為天劍立了這麽一大功。而且易素這次表現出來的機智和勇氣,也確實令楊仲刮目相看。


    易青覺出楊仲看向自己了,轉頭朝他招了招手。笑道:“仲哥,大功告成了!隻是,別忘告訴你們領尋,照我們先前的計劃行事!你先迴吧,我們自己有船。”


    楊仲看了易青兩秒,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停了半晌,忽然笑了,淡淡的來了一句:“你小子……還不算太差!好!走了!”


    一句話說完。楊仲轉身跳上自己的船,馬達聲中,蹈浪而去……


    ……


    三天後。香港百德新街廣場。


    快節奏的香港大都會生活,熙攘往來的人群,每個人都在埋頭走自己的路,盤算著自己今天的工作。


    可是突然,安全島上地行人、正在靠站的小巴司機、找錢找了一半的計程車乘客、路過地正在拍拖的情侶……大家都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腳步,仰起頭來看著三十八層百德百貨大廈樓壁上的巨大電視――


    “香港著名企業,以三合會形式運營的新義安公司,因財政崩盤,於昨日下午正式宣告破產清盤,所轄產業、物業及其持牌人地私有財產,均將拍賣兌現抵債……”


    ………據悉,新義安持牌人向五及董事向九不久前落網;據警方透露,向氏兄弟近期將適用反黑引渡新條例押赴國內受審。以下是社會新聞……”


    ………連日來香港黑幫的入夜械鬥已經持續升級,主要集中在銅鑼灣、灣仔、西環等處。香港警方忠告市民,近期每日午夜後可盡量避免外出活動,以免被無辜波及。以下是本台對香港警務處長的獨家訪問……”


    大電視下,過往地香港民眾都有些錯愕。威震香江,名垂三十年巋然不動的香港第一黑幫社團新義安,居然……居然就這麽沒了?香港人已經習慣了或遠或近的關注這個電影裏的“洪興”社團,帶著或敬畏或痛恨或向往的情緒,每天看它的八卦聽有關它的江湖傳聞,或者在打麻將的時候神吹胡侃一通龍五、尖東五虎克之流的傳奇人物地“英雄事跡”……


    現在,新義安居然如同烈日下的冰峰一般,垮嚓一聲土崩瓦解了!老香港的人們聽說了,都有點適應不過來。不過,事實終歸是事實。向五、向九落網的第二天,所有的香港媒體都象約好了一樣,大肆渲染這則消息;然後,財政官員出來清查新義安公司的財務狀況,並且公布了新義安公司的嚴重赤字――除了被天劍依法凍結的那幾個那幾個帳號裏的錢,新義安所有可以用來支付和維持運營的錢都見了底,其他的錢全部投到中華人影業所開的這四部戲裏去了;這還不包括政府查不出來的新義安所欠的美國黑幫的那筆迫在眉睫的巨額債務。


    新義安財政崩盤的消息一傳出,所有和新義安有著明裏暗裏的財務往來的那些人和單位通通慌了手腳。要是新義安就這麽從地球上消失了,那他們欠自己的那一筆一筆的欠帳款項誰來支付?


    一時之間,國內國外、亞洲歐洲、黑白兩道的各路人馬紛紛盯向了新義安,收風的收風,直接撕破臉要債的要債。


    在這風雨飄搖的時候,偏偏新義安連一個鎮得住場麵的人都沒有,十二個堂口的摣fit人,倒有十一個不在崗位,全和向家兄弟去天劍一起喝茶去了,隻剩下一個不濟世的肥強,也不知道躲到什麽地方去了。壓倒這隻大駱駝的最後一棵稻草,是英皇娛樂公司的總裁,新義安的楊壽,被廉政公署請去喝咖啡――白癡都看得出來,這個敏感時候出這種事當然是出自政府和天劍的授意。緊接著,英皇旗下的twins、榮祖兒、陳亦迅、陳官希、謝亭峰等人紛紛與英皇解約,當年曾經在媒體麵前自稱是楊壽義子的謝亭峰更向媒體澄清,自己“與黑社會絕對沒有任何關係”……


    事到如今,就算嗅覺再遲鈍的人也該能看的出來,新義安這棵大樹已經到了樹倒猢猻散的時候。正所謂牆倒眾人推,不推白不推;你推我不推,那豈不是連塊磚頭瓦片都撿不到了?


    於是乎,香港黑社會幫派諸如和安樂、和勝和、和勝義、聯勝英、福義興、單義、和合圖、和勝堂……甚至連敬義,馬交澳門仔、清幫、講義和這些以前給新義安拍馬屁都不見得有資格的小幫派,一個個都象蒼蠅逐血一樣的蜂擁而來,明火執仗的搶奪新義安的地盤。


    沒有十二堂口摣fit人的坐鎮,又沒有公司發錢給自己,哪還有小弟肯替土崩瓦解的新義安賣命?不出賣社團投奔新大佬就算很義氣的了。除了肥強的灣仔那個堂口象征性的抵抗了一下之外,不過一個星期,新義安的底盤被各大幫派瓜分的幹幹淨淨。所有的場子,除了征服收去拍賣的外,剩下的明的暗的全有了新主人。


    接著,分贓不勻的,沒搶到好東西的幾個幫派又和得利最大的那幾個幫派爆發了大規模械鬥。天天晚上一入夜,灣仔、西環、銅鑼灣就喊殺一片,遍地流血。以前搶地盤是警察釘著,大家不敢太過分,這次天劍和警方早安排好了,放他們搶新義安的場子。


    警方頂住各方麵壓力,隻是忠告市民晚上外出小心,避開黑幫械鬥――好容易有這麽個機會能把新義安連根拔起,他們還不借力打力,斬草除根嗎?


    ……


    香港五月。天氣又漸漸的熱了起來。


    富麗華酒店大廳裏舉行的這個酒會更是熱火朝天。


    今天是“中國退伍軍人扶貧助殘基金會”揭幕的大日子。易青作為基金的創辦人、申請人、持牌人,在富麗華舉行了這個盛大的拍賣酒會,邀請各界名流列席。


    除了中華人影業在申請這個基金成立的時候拿出的這一億八千萬港幣的原始資金外,今天席上由各界名流捐出來的古玩珠寶,其拍賣所得均將歸入這個基金。


    在醫院裏住院住了大半年的軍刀,已經成功的取出了身上殘餘的所有彈片,身體恢複的也格外的好,一副精神抖擻的樣子,坐在易青、依依、孫茹他們中間。


    易青在席上宣布,由軍刀周劍良先生擔任這個基金的常務主席,基金的一些款項調撥由他分派決定,簽字生效。


    席間,用投映機為大家放映了易青導演的作品《終生製職業》。


    易青和孫茹正在陪軍刀興致勃勃的坐在酒桌邊看電影。突然,依依興奮的從後麵跑過來,拍了一下易青和孫茹的肩膀,低聲道:“喂,你們看誰來了?”就在富麗華酒店裏易青、孫茹等人歡慶勝利的同時,另一些人的世界裏卻是愁雲慘霧。


    灣仔西區一個小汽修廠的廢棄倉庫裏。


    吱呀一聲,小鐵門一開,一個金毛仔賊頭賊腦的四下張望了一下,才拎著大包小袋的走了進來。


    昏暗的光線下,一個胖子叼著煙卷眯著眼睛抬起了頭,正是這兩天被幾個和字頭的社團趕的無路可走的肥強。


    “老大,東西買迴來了。有啤酒,便當也買了,要不要?”金毛仔把東西放在肥強身邊的桌子上,問道。


    肥強打開一個便當,看了那些顏色黯淡的大鍋菜一眼,隨手放迴桌子上,道:“先拿進去給義嫂她們吃。”說著,拿起一罐啤酒打開,灌了幾口。


    金毛答應了,提著一袋便當,走向倉庫後麵,一個用木板隔開的房間,他敲了敲木板,低聲道:“嫂子,吃點東西吧。”


    木板移開了,裏麵走出來三個女的,兩個年紀大,一個年紀輕;還有兩個小孩。


    這不是肥強的家眷。年紀大的兩個女人,是向五和向九的老婆;年紀輕的那個少女,是向五的大女兒,兩個小孩,一個是向五地小兒子,一個是向九的獨生小女兒。


    向家兄弟馳騁港九黑道三十多年。不知結下了多少生死仇家。以前新義安聲勢滔天,這些仇家隻好忍氣吞聲,不敢找向家的麻煩;現在新義安倒台,向家兄弟落難了。這些恨向家恨的牙根發癢地各路人馬,自然就找上了向家兄弟的家眷出氣報仇。


    向五和向九的老婆九死一生才帶著孩子們從仇家的追殺中逃了出來,多虧了肥強手下還有幾個死忠的古惑仔,保著他們兩家人藏到這裏來。不然不用說別人,就是追債的那些美國黑幫的人,也非把向家人剝皮抽筋不可。


    向五的老婆接過金毛手上的袋子,看著肥強的背影,感慨地歎了口氣,道:“沒想到五哥以前那麽對阿強,可是他還拚死救我們一家。真是日久見人心了。”


    金毛仔勉強笑道:“阿嫂不要這麽說。強哥是五哥帶出道的,我們出來混,當然要講義氣。”


    金毛仔說了幾句寬慰的話。看著向家幾口人打開便當狼吞虎咽地樣子,心裏發酸。


    他歎口了氣,迴到肥強身邊,對那幾個蹲在角落旮旯裏聊天抽煙的馬仔道:“喂,吃東西!”


    最後留在肥強身邊的這七八個古惑仔紛紛站了起來。懶懶散散的走了過來,拿了便當啤酒或坐或站的在那裏吃。


    過了一會兒,一個馬仔一口咬到一塊小碎骨頭。嘎嘣一聲,咯得牙生疼,氣得他把便當往桌子上一扔,破口罵道:“操你老母地,這是人吃的嗎?”


    這話一出口,立刻引來一片共鳴,象點著了火藥引子一樣,幾個古惑仔也跟著罵罵咧咧起來。一個馬仔大罵道:“罕家鏟的和勝義,以前整天跟在我們強哥後麵。舔強哥和五哥地腳底。現在看我們衰了,就翻臉不認人,一晚上砍了我們幾十個兄弟!要不是這幫仆街,我們哪用整天吃這個!”


    其他的人聽了,紛紛附和起來。那個金毛仔一拍桌子道:“丟!要我說,最不是人的不是和勝義,應該是姓易的那個罕家鏟才對!要不是他做二五仔,社團也不會散!”


    肥強聽了這話,臉上的橫肉狠狠的抽搐了兩下,他把喝空了的啤酒罐子狠狠一捏,嘎嘣嘎嘣一陣亂響。所有人聽見這個聲音都靜了下來,看著他們老大。


    肥強冷冷的掃視了一下自己手下這些死忠的兄弟,道:“我們新義安幾十年在香港,都是響當當地幫派。我十四歲跟著五哥出道,縱橫灣仔、三環、九龍,誰.也沒怕過!當年澳門仔和大圈幫,幾百人圍著砍我們幾十個兄弟,我一個人廢了他們三個渣數,硬是打下了灣仔和西環今天的地盤。今天五哥栽了,社團衰了,但是我肥強還在,想讓我們在這裏啃便當,那些二五仔卻在一邊吃魚翅,幹!哪有這樣的好事!”


    “就是!強哥至得!跟著強哥找二五仔報仇去!”


    “丹你老母的跟他拚了!”


    金毛仔一副熱血沸騰的樣子,拍著胸脯道:“老大,你說怎做吧!要不明天一早,我們就帶齊家夥殺到中環,衝進那家公司砍死易青那個仆街!”


    肥強聽他說完,一抬手就把啤酒罐砸了過去,罵道:“你個衰仔!至憨居是你呀!現在易青的公司每天都有一整隊天劍的特種士兵輪崗保護,就憑我們這幾個人拿著西瓜刀衝進去?一個小型軍隊都攻不進去!你什麽時候能聰明少少啊?”


    金毛仔急道:“難道就這麽算了?”


    肥強慢慢的搖了搖頭,道:“雖然不能直接殺到他門上去,但是可以去他們絕對想不到的地方下手!抓他們一兩個人,逼他們放了五哥和九哥!”


    眾古惑仔聽了,立刻都興奮起來,七嘴八舌的議論紛紛。


    肥強道:“易青這個仆街這麽囂張,就是因為他認識天劍裏那個姓楊的少校。我們要是抓一兩個他公司裏的人去跟他們交換五哥,天劍一定不會買帳的。這些大陸當官的,怎麽會把一個不相幹的普通人地命看在眼裏。但是,如果我們抓了姓楊的這個軍官的家裏人,再叫他去幫我們把五哥救出來的話……”


    “對啊!”金毛仔一拍巴掌。叫道:“強哥這招至得!至犀利了!他們做夢也想不到我們不去找易青算帳,反倒敢對他們地軍官下手!這個姓楊的家裏肯定毫無防範!”


    肥強笑道:“得!我就是這個意思!我聽說這個姓楊的是天劍兩個大隊長之一麽官銜很大。在荃灣有幢房子;最緊要的是他還有個幾靚女的妹妹!今天易青那邊開酒會,姓楊的肯定要和天劍的人過去捧場。我們趁他家裏沒人了殺過去抓了他妹妹拍裸照……仆他阿母的,要是他們敢不放五哥和九哥,就把那個馬子賣到文萊去做,再把照片發到全港的報紙上去,讓大家看看天劍的家裏女人是怎麽出來做地。”


    “哈哈哈哈哈哈……”一群喪家之犬一起忘形的大笑起來,仿佛全然忘了自己現在的處境。


    ……


    香港富麗華酒店。


    易青和孫茹聽依依一說,不約而同地一起轉過頭來,還沒等問,就看見了西裝革履的楊仲挽著穿了一身晚裝的楊嫻兒朝這邊走了過來。


    易青看著楊嫻兒。不禁眼前一亮,一年多沒有細打量她,她的身材比以前少女時代出落的更好更完美了。一襲簡單地露肩晚禮裝。一條寶藍色的項鏈墜子嵌進胸前深深的乳溝裏,盈盈纖細地蜂腰隻有一握,晚裝上如水的流蘇更襯得兩條**修長清潤。


    當年在學院時留著的那精神煥發的短發,現在略長了些,柔順優雅的貼在雪白修長的脖頸上;隻是那學生時代的明眸皓齒之間。依稀染上了一絲嫵媚的憂傷。


    易青看著這樣的美態,情不自禁地又想起,當年兩人攜手走天涯。追逐藝術之夢的那些激情歲月。那時的楊嫻兒,一身迷彩,背著大包,英姿颯爽意氣風發,比起今天的性感柔媚,則又是另一番動人心魄的美麗了。


    “哇,嫻兒你今天可真美。”


    沒等易青打量完,孫茹就把他的心聲的說了出來。


    楊嫻兒看似不經意的看了易素兩眼,目光如水。孫茹和依依一邊一個。興高采烈的.拉著楊嫻兒到一邊敘舊去了,這些天為了避開新義安的耳目,可把這幾個當年的好姐妹給憋壞了。


    楊仲看著妹妹和故友重逢的喜悅模樣,也覺得十分欣慰。他一轉頭,易青拿了兩杯香檳走上前來,遞給他一杯。


    兩人不想打擾大家看電影,便一起走到了一邊的吸煙休息區去。


    “叮……”兩隻杯子碰在了一起,兩位當年的老友相視一笑,此時的楊仲,已經對易青頗有改觀。


    兩人飲盡了杯子裏的酒,楊仲迴頭看了看正在和依依埋頭低語的楊嫻兒,轉迴來問易青道:“對了,那件事情,你到底打算怎麽辦?”


    “哪件事啊?”易青眼睛還望著楊嫻兒她們那邊,嘴上漫不經心的應道。


    楊仲一聽,立刻有些不快的道:“你小子跟我裝傻是不是?這種事情難道靠一個人就能做的嗎?嫻兒這兩年就夠苦的了,你是不是也該付點男人的責任起來?告訴你,以我四叔的家教,要是讓他老人家知道了,會發生什麽事,你自己想去吧!”


    “啊?什麽責任?”易青這才反應過來,一時有點錯愕,問道:“不好意思,你剛才說什麽?怎麽跟嫻兒又扯上了?”


    楊仲臉色一黑,慍怒的道:“不跟你說了!就會裝傻!左右是清官難斷家務事,我跟著操什麽心!你們這些學藝術的,一個比一個滑頭,沒一個靠的住!”


    易青莫名其妙的被他數落了一通,弄得一頭霧水。他其實早就想問楊仲上次在廟街遇見他的時候,為什麽事那麽生氣了。可是這一段事趕事都湊在一起了,連個麵對麵說話的機會都沒有,也就沒顧得上問。


    今天好容易有這個機會了,易青剛打算啟齒,偏偏這時楊仲的電話又響了。


    楊仲沒好氣的橫了易青一眼,拿起手機走到一邊去,低聲的接起電話來。


    易素看著楊仲的背影,正在盤算待會怎麽開口問他,突然聽見楊仲對著電話炸雷般吼了一句:“你敢!”


    這一聲真是驚天動地,嚇得前麵看電影的那些人好幾個膽小的都一縮頭,然後紛紛轉頭往這邊看過來了。


    楊嫻兒也聽到楊仲的吼聲,連忙和依依、孫茹一起跑了過來。


    楊仲掛上電話,目眥欲裂,眼睛裏好象要滴出血來。他一把拉住快步而來的楊嫻兒,嘶聲道:“出事了,快迴家!”


    楊嫻兒驚訝的拉住他,問道:“別急,二哥你慢慢說呀!”


    楊仲看了看迎麵走過來的易青,壓低聲音道:“新義安的幾個餘黨,摸進咱們家挾持了念青!”


    楊嫻兒剛才臉上還有點笑意,一聽完這句話,楞了半秒,刹那之間,一張俏臉立時變做煞白;她嘴裏幹啞的冒出兩個不知是什麽音節,身體一軟,向下就倒!


    後麵走上來的易青連忙一把抱住,輕輕扶好。楊嫻兒全身的重量都靠壓在易青身上,淚如泉湧,嘶啞的哭道:“不……念素,我的孩子……念青,媽媽來了……”


    “孩子?媽媽?”孫茹驚奇的低聲叫道:“嫻兒,你結婚啦?孩子都有了?”


    依依連忙心疼的拿出紙巾幫楊嫻兒擦了擦眼淚,安慰道:“嫻兒你別怕,大家都在這裏,一定能想辦法把你的孩子救出來的!整個新義安我們都把它搞垮了,難道還怕幾個喪家之犬?”


    楊仲沉聲道:“媽的!肥強這隻臭豬,居然敢拿我外甥要挾我,讓我放了向五和向九,異想天開!”


    易青聽說楊嫻兒有孩子了,猛一下也適應不過來,不知怎麽的,心底還有一點黯然神傷。他定了定神,沉吟了一下道:“先報警!不管怎麽樣,警方介入會好一點。”


    楊嫻兒猛得轉頭,無助的抓住易青的衣服,哭道:“易青……不能,不能報警!報警的話他們會傷害孩子的!”


    易素急道:“可是不報警的話,難道……”


    楊仲是個暴脾氣,他看著易青這種鎮定沉著的樣子,心裏一陣陣來氣,一把揪住易青的西裝領子吼道:“姓易的你還有沒有人心肝?你怎麽一點不著急,那可是你的親生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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