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京望著已經毫無生氣的比留科夫,緩緩的收起了手中的配槍,白皙的麵龐依舊平靜,仿佛他麵前倒下的並不是一具猙獰的屍體,而是一件普通的擺設一般,隨意的將比留科夫的屍體如同丟死狗一般踹到一邊,布京對著門外淡淡的說道:


    “進來吧!”


    話音剛落,之間艙室的門嘩啦一聲打得開,一位身材壯碩的青年軍官,小心翼翼的從外麵走了進來,瞥了一眼角落裏還潺潺留著血跡的屍體,這位上校軍官喉嚨不由得滾動一下,望向布京的目光也不由得有些畏懼........


    “其他軍官怎麽樣了?”布京並沒有在意麵前上校軍官畏懼的神色,語氣依舊冰冷且直截了當。


    “他們在聽了錄音後,都非常氣憤,無不是覺得自己被欺騙了!”


    聞聽此言,布京冷厲的臉龐才浮現出些許的笑意,隻不過即便是笑,他的臉卻依舊如裹著厚厚的冰霜,令人寒意自生,點著頭拍了拍上校軍官的肩膀:


    “那就好,這次......多謝你了,羅戈津!”


    聽了布京的這聲謝,羅戈津上校不由得愣了愣,旋即擺了擺手,大咧咧的說道:“都是克格勃的老同事,也用不著說什麽謝不謝!”


    布京隻是笑了笑,並沒有再說什麽話,然而目光卻微微的有些迷離,仿佛在這一刻迴到了十幾年前,還是初出茅廬的他,剛從克格勃學校畢業便被派遣執行一次暗殺任務,當時的搭檔便是身邊負責電子監聽的羅戈津,無論形式與景象與當下十分相似,都是在船上的密閉艙室之中,然而與當下的幹淨利落相比,那時的他們卻顯得有些狼狽和錯愕;


    隻是沒想到,十餘年之後,已經成為艦隊參謀長和電訊室主任的他們,卻如同命運的輪迴一般,再次攜起手,做了與第一次任務如出一轍的擊殺,這讓布京有些愕然,但更多的卻是慶幸,要知道如果他先前不把羅戈津調入太平艦隊,如果兩人沒有多年的默契,如果他們沒有堅定的信念,或許此時的布京早就葬送在“明斯克”號上的烈焰之中.......


    “中國方麵已經像我們表示感謝,不過他們依舊重申,要我們盡快退出南~~沙海域!”


    就在布京沉吟之際,艦隊電訊室主任羅戈津上校的話,卻將布京從迴憶拉迴到現實,隨後意味深長的笑了笑:


    “這些中國人,可真是固執,不過話又說迴來,我的確很佩服此次與我們作戰的中國指揮官,在這般緊急的狀況下,也能相信我們,說實話,如果換做是我,都不敢這麽冒險!”


    “是呀!”


    羅戈津也是點了點頭,秘密聯係中國方麵的事,是由他一手操辦的,作為蘇聯數一數二的電訊專家,羅戈津雖然身材撞得跟一頭熊,但搞起電子通訊,卻比繡花的針娘還要細心,也正因為如此,他才能在眾目睽睽之下,利用艦上的電子設備不著痕跡的將布京的通訊不間斷的收發出去,此刻迴想起熱戰下的隱秘行動,也是不禁連連感慨:


    “雖然這其中有著身在越南高層的農德孟幫助,但由於我們太匆忙,也是很難讓人完全信任,中國指揮官的確很有魄力,不過話又說迴來,此次中國軍隊的進攻,那一次不是在刀尖上跳舞,這也說明這位中國指揮官是個愛冒險的家夥,反正不管怎樣,我們把事情辦成就行!”


    “話雖這麽說,不過我還是對那位中國指揮官非常好奇,說真的,如果有機會,我真的想見見他,當麵問問他到底是怎麽想的!”


    “這個以後再說,現在最重要的卻是要麵對莫斯科的責問!”


    聽了羅戈津這番話,原本泛起一絲笑容的布京,就如同遇到了冬日的寒潮一般,再次被一層厚厚的冰霜所覆蓋,一艘航母重創,近十架戰機被擊落,超過兩百名官兵傷亡,再加上美軍偵察機的被擊落。


    莫斯科方麵不可能不投下雷霆怒火,該如何將事情搞圓滿,把該掩蓋的東西掩蓋,就算聰明如布京,都不免有些棘手,低頭沉思良久之後,布京這才緩緩的抬起頭,琥珀色的眸子微微閃動,終於下定了決心:


    “給我聯通葉~~利~~欽,我想他不會拒絕這份大禮..........”


    ............


    “報告,蘇聯艦隊已經調轉方向,向著金蘭灣返航!”


    半個小時後,當參謀將蘇聯艦隊的動向報上來後,江匯川鬆了口氣,懸在心中的大石頭也在此時落了地,說實話在過去的半個小時裏,他最擔心的就是蘇聯艦隊依然不管不顧的繼續北上;


    即便兩者之間已經取得秘密聯係,但這種聯係以及信任的基礎卻非常脆弱,稍有不慎便會急轉直下,而現在經過連番大戰的中國航空兵部隊也已是強弩之末,雖然一架戰機都未受傷。


    但那一場場高強度空戰,卻讓本就不過關的機體壽命更是大打折扣,更何況配套的彈藥也在激烈的戰事中消耗殆盡,如果蘇聯真要是繼續以攻勢姿態向永~~暑~~礁、赤~~瓜~~礁逼近的話,那中國航空兵能做的或許隻有用飛機去撞擊敵艦了。


    好在這一切都沒有發生,蘇聯艦隊方麵依照秘密約定,按時退卻,這讓江匯川緊繃身子也終於鬆了下來,因為他知道,隨著蘇聯艦隊的返航,這次交鋒激烈的南海衝突,最終以中國軍隊的完勝而結束,也正因為如此,沉鬱許久的臉,終於露出了喜悅的笑容:


    “他們迴去就好,迴去就好呀........恩?.........還有其他的事嗎?”


    看著匯報完的參謀又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樣,江匯川便問道,而那位參謀猶豫了一下,這才有些神色複雜的說道:


    “張濤政委始終把自己關在儲物間裏,任誰去叫都不開,哪怕是吃飯上廁所也是如此,實在是...........”


    參謀想起先前看到的景象,胃便不由自主的抽搐了幾下,以至於到了嘴邊的話也無法說出來,自從蘇聯的米格31將美國的rc—135戰略偵察機擊落,而放過“空指”後,張濤便如同泄了氣的皮球一般,再也不負先前那般打了雞血的神情,隨後便把自己死死的關在先前的禁閉室裏,生怕盧嘉棟和江匯川依照他先前的叫囂,真把他一腳踹下飛機去.........


    “隨他去吧,反正迴國後,這個張濤算是完了!”


    江匯川擺了擺手,現如今這個張濤已經不可能在放在江匯川的心上,更何況他說得也不錯,毀壞應急物資,差點致整個機組成員與死地,這般惡劣的情節,就算他在高層中有支持者,也無法保住張濤上軍事法庭的結局,也正因為如此,江匯川也就不再理會,隻是瞥了一眼艙室裏麵那個仰麵酣睡的年輕身影,笑著搖了搖頭,便對著參謀揮了揮手:


    “去吧,通知部隊,返航!”


    “是!”


    參謀應了一聲,便急急的反身出門,待參謀將艙門關好,江匯川便站起身快步走到年輕人身旁,將滑下的衣服拿起來重新蓋好,隨後看著那睡意香甜的英俊麵龐,不滿皺紋的臉不由得泛起一抹苦笑,隨後有些無奈的自言自語道:


    “唉!你這個小盧,真刀真槍打起來的時候,比冒險家還瘋狂;可以到生死存亡,卻又淡定的像個老頭子,真不知道你這家夥是怎麽生的,或許也就是你這樣的另類,才能夠大膽的相信那個布京的話吧,卻沒想到還是被你賭贏了,這種處變不驚的決斷勁兒,連我這個見慣風雨的老家夥也比不上你呀!”


    江匯川慨歎連連,微眯的目光也略微有些恍惚,仿佛又迴到了一個多小時前的危急時刻,當落款為蘇聯艦隊參謀長弗拉基米爾·布京的秘密聯絡電文輾轉送到他的手裏時,他隻覺得這種事情太過詭異,根本確定不下來,卻沒想到盧嘉棟看後卻驚喜萬分,直拍胸脯向他保證,絕對沒問題,當時形式危機,無奈之下江匯川也隻好賭一把,結果,他們贏了..........


    “布京.........嘿嘿..........俄羅斯總統.........嘿嘿........終於抓到個野生活物.........嘿嘿..........”


    就在江匯川沉吟之際,仰臥在座椅上正酣睡的盧嘉棟,卻突然留著口水嘿嘿的笑著,說著一連串不著邊際的話,這讓江匯川不由得一怔,片刻後才看明白,原來是盧嘉棟在說夢話,不由得無奈的搖了搖頭:


    “還什麽俄羅斯總統,野生,哼,你這小子,可真是天馬行空,連睡覺都不老實..........”


    說完,江匯川再一次幫盧嘉棟蓋了蓋衣服,旋即也打了個哈欠,拉過一把椅子,沒過多久,有一道鼾聲便在這間安靜的艙室內,徐徐的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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