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嘉棟,現在不是測試不測試的問題,而是.......恩......等等.......你剛才說測試還沒結束?”盧嘉棟話音剛落,吳天明便不無急切的迴應道,隻不過說著說著,忽然意識到有什麽不對,眼睛頓時一亮,進而不可思議的重複道:


    “測試還沒有結束?”


    “誰說過結束了?”盧嘉棟將手中的測試數據放下,轉過頭對著一臉詫異的吳天明反問道:


    “我說過嗎?”


    聽了盧嘉棟的話,吳天明先是一愣,可還沒等他反應過來,盧嘉棟便提高了音量當著眾人麵繼續說道:


    “誰有說過測試就這麽結束了?無論是按照方案,還是事先製定的測試規程,對複合裝甲的測試就結束了嗎?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咱們事先費盡千辛萬苦,浪費那麽多寶貴的時間,做這些規劃幹什麽?”


    聽了盧嘉棟的這番話,在場的人頓時鴉雀無聲,隻是在這安靜的表象之下,每個人的心卻不約而同的翻騰起來,雖說盧嘉棟並沒有明確拒絕趙如鬆的辭職請求,但這位年輕的總設計師言語間的意思早已是不言自明,什麽是測試還沒結束,什麽是按照既定的計劃來執行。


    那不就是想繼續拿著繼續測試的幌子來間接的留住趙如鬆,畢竟在接下來的測試中,新式反坦克彈藥就算閉著眼睛都能把複合裝甲打穿,這樣一來趙如鬆也有個台階下,而盧嘉棟也能順勢出言挽留,隻不過這出看起來皆大歡喜的場麵總讓人覺得實在是太低級。


    先不說平日裏看上去聰明絕頂,能力出眾的盧總師到底是吃錯了藥,還是因為什麽別的原因想出這麽個不是辦法的辦法,就是作為他挽留對象的趙如鬆隻要有點頭腦也不會點頭答應。


    要知道一千米的測試已經是最好的說明,在這個距離上都無法打穿複合裝甲,那麽在近的距離也就沒有必要再進行測驗,不管怎麽說,一千米的距離可是當下坦克交戰距離最低下限,再近就等於肉搏衝鋒,根本沒有多少實戰價值。


    正因為如此,在這些軍工專家的眼中,盧嘉棟遞給趙如鬆的根本就不是什麽台階,而是一個巨大的深坑,隻要趙如鬆沒有老糊塗,就不會往下跳,因為隻要他跳下去,那他近半輩子積累下來的名聲也就毀了,用當下的話來說,這是原則性的問題,而換一句後世通俗用語則是節操到底要不要的問題!


    “看來趙如鬆不辭職也得辭職了!”站在不遠處的秦景斌雙手抱胸,臉上泛起一絲得意的微笑,看著眼前這一幕難得的“好戲”,跟著旁邊的朱海峰說道:


    “不管怎麽說,趙如鬆是不可能接受盧總師的提議,要不然他今後還怎麽在軍工係統裏待呀!”


    “不講求實際,為了位置不顧實戰要求,光這一句話就能把趙如鬆半輩子的榮光全部抹去!”秦景斌話音剛落,在一旁的朱海峰立即接口道:


    “所以,你說得沒錯,憑著趙如鬆骨子裏的倔強勁兒,絕不會答應盧總師的要求!隻是.......”說著,朱海峰話鋒不由得一轉,目光中不由得透出一絲溢於言表的無奈,進而微微一歎,繼續說道:


    “隻是盧總師平日裏看起來精明強幹,做事遊刃有餘,怎麽今天竟然.......真是有些不應該........”


    朱海峰的話可謂是欲言又止,但想表達的意思卻不言自明,在他身旁的秦景斌自然能聽得明白,隻是此時的秦景斌並沒有如朱海峰那般的悲天憫人,而是帶著竊喜的微笑對著朱海峰寬慰道:


    “現在的新式坦克,不比之前的52倍口徑155mm榴彈炮,所掌控的單位和人員多的用幾個手指頭都數不清,想要讓這麽一個龐大的機構運轉,就算是國家領導人都得費把子力氣,所以說,盧總師還是太年輕了,縱使他在軍工方麵技術很厲害,可是在行政和掌控方麵的經驗還是太弱了,要不然也不會犯這麽低級的錯誤,不過這也好,對咱們的複合裝甲卻非常有利!”


    聽了秦景斌這番話,朱海峰一雙眉頭不由得輕輕皺了兩下,尤其是最後一句話,讓朱海峰的心裏很不舒服,隻覺得秦景斌把名利看得比什麽都重要,甚至都不惜踩在別人的頭上往上爬,隻不過現在的朱海峰不喜歸不喜,但也沒有出麵說什麽,隻是望著不遠處身為新式坦克總設計師的盧嘉棟那年輕卻顯得異常單薄的身影,再次微微一歎,意味深長的說了句:


    “確實是太年輕了!”


    其實有這樣的想法的人並不止朱海峰和秦景斌,在場幾乎所有人的都有類似的想法,而現實與在場眾人估計的一樣,趙如鬆還是個講原則,要節操的,要不然也不會在聽了盧嘉棟這番話後,臉色頓時沉得厲害,就好像被人打了幾拳又踹了兩腳一樣,隔著老遠就更感受到趙如鬆臉上那火辣辣的滋味,而站在盧嘉棟旁邊的吳天明見盧嘉棟如此,實在是有些看不下去了,深皺著眉頭,麵色不滿的對著盧嘉棟沉聲說道:


    “嘉棟,你這是要幹什麽?難道你真要........”


    “我真要什麽?”沒等吳天明把話說完,盧嘉棟便將他的話給打斷,隨後指了指測試場的炮位方向接著說道:


    “所有測試還沒做完,任誰都無法定下最後的結論!”


    “可是新式120mm係列反坦克彈藥剛剛都已經試完,難道嘉棟你剛才沒看到?”吳天明的臉上既帶著難以言說的不解神色,也掛著溢於言表的不悅,兩項疊加在一起,使得他的臉色看上去難看得要緊,以至於連說話的語氣都與這臉色相似,聽上去並不是非常悅耳,隻不過盧嘉棟對此好像並不在意,而是衝著吳天明淡然的一笑:


    “誰告訴你非要用120mm係列反坦克彈藥了?趙教授前些日子不是研製出一套100mm的新式反坦克驗證彈嘛,接下來就用它來試一試!”


    盧嘉棟聲音不大,但也並不小,在場的所有人剛剛好都能聽得到,然而當盧嘉棟這句話傳到每個人的耳朵裏時,眾人先是一愣,進而為之一驚,緊接著是不可思議,最後則是覺得這是這幾天來最為荒謬絕倫的提議。


    剛剛120mm的新式炮彈都無法打穿的複合裝甲,100mm炮彈就能打穿?更何況在這之前的100mm線膛炮的測試已經證實,在三百米的距離都無法洞穿新式複合裝甲,難道換了炮彈就有如神助,力破重甲?這樣的結論怎麽聽怎麽像是古代的神話傳說,或是當下最流行的笑話,因為這樣的事無論如何都是不可能辦到的!


    “盧總師今天是怎麽了?難不成今天病了?”在不遠處的秦景斌聽了盧嘉棟剛剛脫口而出的話後,第一個反應就是盧嘉棟是不是病了,要不然憑著他對盧嘉棟的了解,根本不可能犯這麽低級的錯誤,而當他確定盧嘉棟一切都很正常後,臉色頓時由驚訝變為不加掩飾的不屑:


    “這個盧總師年輕也就算了,不懂行政就不要瞎指揮,現在搞這一出可真是要鬧大笑話了,用100mm線膛炮打咱們的複合裝甲?嘖嘖~~~兩個小時前的測試難道盧總師在睡覺還是走神了沒看見?三百米都無法貫穿的裝甲,怎麽換個新式炮彈就能打穿?盧總師是不是古典神話看多了,還是他直接就把那些100mm炮彈當成了神話?”


    此時的秦景斌確實有些幸災樂禍,甚至是興奮得無以複加,隻覺得今天的太陽就是為他秦景斌而升起的,如果要是用120mm彈藥繼續接下來的打靶測驗的話,估計他並不會這麽高興,畢竟在一千米的距離,120mm係列彈藥已經打入複合裝甲三分之二的深度。


    這樣的威力如果進行更近的八百米測試,複合裝甲必然會被打穿,到那時不管趙如鬆走不走人,被打穿的複合裝甲都會讓他秦景斌這個研製負責人的臉上少了幾分光彩,可沒想到的是。


    盧嘉棟竟然腦袋發熱,提出用100mm線膛炮進行接下來的測試,這對秦景斌來說可謂是瞌睡遇枕頭,想什麽來什麽,也正因為如此,心思膨脹的他對之前很是尊重的盧嘉棟也少了很多敬畏之心,以至於連說話的語氣都帶著尖酸刻薄的貶低色彩。


    而站在秦景斌旁邊的朱海峰,雖然沒有秦景斌那般看熱鬧不怕事大的心思,以及幸災樂禍的表現和話語,但帶著深深無奈的連連慨歎,卻把他內心中的失望以及對盧嘉棟那種猶如恨鐵不成鋼的怒意完全表達出來:


    “這個盧總師,他在搞什麽?他在搞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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