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那尊靈宮太虛元君的神像衝天而起插入雲霄時,天清殿前的諸位神仙並沒有如姚琮所言般“接著打架”,都是默契地停了手,望向嶼山陸,篤定他知道內情。


    在場的人中澭澤國人嫌疑最大,不看他又能看誰?


    嶼山陸倒也不慌,從容道:“諸位想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應該去找司承大人才對吧?依我看,這是祭祀開始的跡象,主持大典的人應該最清楚不過了,姚大人你說是吧?”


    姚琮心道這老狐狸一句話便把責任推得一幹二淨。


    他卻也沒有反駁,幹脆大方地接下了,淡然道:“沒錯,祭祀的確是提前開始了,因為有些瘋狗正到處亂咬,本官擔心再等下去會出變故,索性就先辦起來了,反正一切都已準備妥當,沒什麽大不了的。”


    嶼山陸眼中有寒光一閃而過,卻不是因為被姚琮罵作“瘋狗”,而是他言語間對祭祀被迫提前沒有絲毫的驚詫與慌亂,似乎是當真有所準備的。


    此時神像的雙眼依舊空洞,沒有半點蘇醒的跡象,看來離祭祀大成還差得有些遠。


    正當眾人的目光都落在那邊天尊殿的上空,想瞧瞧有沒有什麽異動再現時,這邊天清殿的大門卻是轟然大開,裏頭金光大作。


    灼目的光芒從歸陽子的背後射出,看上去就像是他在作法一般。


    眾人心心念念的天尊殿大門終於洞開了,可他們的臉上卻絲毫不見欣喜,大概是這近在眼前的異象比起李必辛的莫明神降的要更令人捉摸不透,也不知道是好是壞。


    歸陽子的臉上倒並無意外的神色,甚至連頭也不迴,似乎對這情形早有所料一般。


    直到金光逐漸消散,從中顯現出一道人影,他方才轉過身去,注視著那個從大殿中緩緩走出來的男子。


    男子身著淡灰道袍,體型修長,麵容清朗,相貌與那元君的神像竟是有著七八分相似。


    此人又是現身在本該空無一人的天清殿中,眾人用不著猜也知道他就是李必辛了,隻是不知這副身軀究竟是個什麽狀況,是真是假,又是如何出現在這大殿中的。李必辛跨過了有半條小腿那麽高的天清殿門檻,隨即便是駐足不前,就站在那,神色漠然地掃視著在場的眾人,氣勢之強,區區一道真假難辨的神降分身竟愣是叫人瞧出了君臨天下的感覺。


    縱然都是心存疑惑,卻也無人開口去問他到底是真身還是假身。


    若是真身,那便意味著祭祀多半問題不大,這邊再打下去還得算上漸漸恢複過來的李必辛,太虛經恐怕是懸了,但若是假身就不一樣了,隻是一道神念而已,不值一提。


    當初在護國帝君的神殿中與瀛東流說話的那個老頭,就是假身。


    也不知是李必辛太過強勢,還是昔日的名聲太響,此時眾人似乎連上前動手試探的企圖都沒有。


    李必辛的目光最後落在了歸陽子的身上,終於是露出了淡淡的笑容,說道:“老友,你果然沒有令我失望。”


    兩人的年紀其實相差甚遠,但李必辛說起話來卻一點都不像後輩,甚至聽著有些狂妄自大。


    歸陽子知道他的為人,倒也沒有放在心上,隻是微微點頭迴應道:“此時言之尚且過早…太鄢還有最後一難,失望不失望的,還是先過了眼前這關再說。”


    李必辛的目光又迴到了眾人身上,不禁迷茫道:“我正想問呢…這麽多人聚集在我的清修之地,又是為了什麽?”


    先前衝殺得最兇猛的一群金仙境遇上了太虛經的主人,卻是沒好意思再提那借閱經書的要求,一時竟也迴答不上來。


    倒是在一旁看好戲的雲隴上府三當家雲滌塵“好心”出言相助,搖著一把折扇悠然說道:“國師方才不是說要與元君對質,現在正主來了,怎的又不開口了?國師不必客氣相讓的,請吧。”


    嶼山陸瞟了他一眼,卻是一點也不心虛,接著上前兩步,從容道:“李必辛,你可還記得老夫!”


    李必辛朝他看去,似乎是在辨認相貌,漸漸皺起了眉頭,片刻後果方才說道:“剛才聽他叫你國師…若是我沒有記錯的話,你應該是東方遠海中那個雍澤國的國師,嶼山陸。”


    在場的大宋國修士無不心頭一跳,想道難不成還真有那一迴事,要讓這老賊撈一本經書迴去了?


    出於對異邦人的敵視,即便最終證明是李必辛有錯在先,他們也不願看到嶼山陸成功將經書帶迴雍澤國。


    接著便聽嶼山陸冷笑道:“那你可還記得你我之間的約定!”


    李必辛的眉頭皺得更深了,似乎還有些痛苦,眉角微微抽動著,片刻過後方才有所緩和,像是想起了什麽東西來,說道:“好像是有那麽一迴事,不過記不大清了…”


    嶼山陸便替他迴憶道:“想當初你到我澭澤求取國學,盡得我通玄十二人相傳之後卻是不告而辭,可我不僅沒有攔你,還到碼頭為你送行,那時你親口答應我,待你完成典籍的修撰後便會遣人送一冊到雍澤國去…現在我便問你一句,你記得不記得!”


    見到李必辛陷入苦思,嶼山陸便趁熱打鐵,繼續說道:“我在澭澤苦等你數十載,卻始終等不到你來履行約定,正是擔心你已經記不清,所以今日我便親自登門來給你提個醒了!”


    此時李必辛終於是露出了一副恍然的神情,意味著嶼山陸的話並無作假,旁人看在眼裏,心卻是涼了一半,難不成真要讓這老賊成為眾多闖殿之人中唯一的贏家。


    眼見李必辛就要轉身進殿去取那所謂的典籍,倒是南劍門門主賈石春忍不住豁了出去,開口急道:“元君請稍等!”


    李必辛半轉的身子陡然一滯,側頭看他,接著冷聲問道:“閣下有話要說?”


    一切都是為了南劍門…


    賈石春暗自默念著,隨即幹脆把心一橫,直言道:“不知元君可否將太虛經借與在下一閱,在下定當感激不盡!”


    這要求實在是過份無理,師出無名,更別提先前還企圖闖殿明搶了,可賈石春偏偏就是這麽幹了,眾人不由地替他捏了把冷汗。


    李必辛果然眉毛一挑,冷眼而視,輕蔑道:“閣下的感激不盡又算是什麽貴重東西…”


    說到一半,他卻是突然話鋒一轉,接著漠然道:“不過我並不知道你說的太虛經是什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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