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蘇異看到另一條土龍從天清殿的方向盤遊而來時,心裏頭的激動並不比歸陽子弱多少,他將這理解成了師尊對自己無聲的迴應,一時振奮不已。


    他也沒想到竟有一天能和師尊站在同一個戰場上,施展同一個仙法。


    不知是不是因為同樣出自龍神山的緣故,當兩道“五行化龍”共同現世時,蘇異能感覺道厭頊的龍魂有一陣不弱的波動,於是在神識中問道:“出問題了?”


    厭頊似乎是在猶豫著該不該說,沉默片刻後方才答道:“無關緊要,暫且不談。”


    這迴答有些奇怪,好像與他剛才那陣謹慎的思索有些不符,既然無關緊要又何必認真思慮,同在一個神識世界中,他的心緒波動是瞞不過蘇異的。


    但出於信任,蘇異還是沒有多問,默默記下了,隻等事後再和他好好談一談。


    此時外有雙龍盤山,內有山神的力量在不停地穩固與對抗著火藥和奇道方術的衝擊,,即便還時有炸響傳來,但山體終於不再崩塌傾斜,情況算是漸漸穩定下來了。


    澭澤國人煞費苦心準備周全,一定不會甘於就此罷休,想必還有其他的後招,這一點蘇異是早便料想到了的,隻不過沒想到下一輪的攻勢來得如此之快。


    火藥的威力雖大,但爆炸所產生的衝擊卻無法靈活控製,輕易便被山人給化解了,既然收效甚微,澭澤國人便換了一個策略。


    隻見那些人十分默契地快速調換了位置,原本鑿壁和放風的開始施術,負責引燃火藥的改而為他們放風,輪換之快,沒有絲毫混亂。


    蘇異的壓力陡增,卻是山間的土屬被人調動,匯聚了成百上千的術法朝兩條土龍攻來,即便威力平平,但勝在數量眾多。


    所謂蟻多咬死象,僅憑他們三人即便修為再高也是有些難以抵擋,更何況還得防範在一旁虎視眈眈的一眾江湖人士。


    此時分屬上千號人的靈氣漫山遍野亂竄,混亂不堪,但值得慶幸的是憑這些人所展現出來的實力,蘇異能夠斷定他們大多都不是仙修,更何況別說是雍澤國,就是大宋也湊不出這麽多的仙修來,想必都是一些“煉土師”而已。


    至於他們究竟從何而來,澭澤這個彈丸之國有沒有能力召集這麽多人,天衍道在其中又貢獻了多少,蘇異已是無暇多想。


    澭澤一方改變了策略後爆炸聲漸漸消停了下來,爭鬥變成了局部的術法對抗,晃動不止的山體便也慢慢趨於平穩。


    躲在天尊殿裏的眾人很想出去看看外麵的情況,察覺到大殿不再搖晃,梁柱間咯吱的響聲也消停之後,他們更是摩拳擦掌,隻是礙於守誠師伯還沒有發話,不敢擅自行動。


    守誠自然也有同樣的想法,幾個人一番商議,最後終於決定了由實力不俗也和蘇異最為親近的曦妃仙先行出去查探。


    見到突然出現在眼前的曦妃仙,蘇異下意識地便脫口道:“你出來幹什麽?快迴去!”


    曦妃仙眉頭一皺,似乎很不開心。


    她並沒有依言躲迴到天尊殿中,反而是縱身躍上了瓦頂,放眼環顧一番四周的動靜,接著方才開口說道:“本以為你和別人不一樣,沒想到你也是個自負之人。”


    “什麽意思?”蘇異眉頭一皺,但知道她不是個不分輕重的人,便很快想到了這話裏的另一層意思,隨即嚴肅的神情緩和了許多,想開口解釋卻又一時語塞,倒顯得有點像心虛了。


    “你想一個人攬下所有責任...”曦妃仙直言道:“你想把我當成楚楚,甚至是無雙那樣保護也就罷了,可他們呢?”


    曦妃仙將手中的長劍指向了底下的天尊殿,說道:“你把我當外人,不願牽累我也就算了,可他們也是太鄢山的弟子,太鄢有難他們也應當出一份力不是嗎?”


    蘇異也發覺自己先前似乎確實鑽了牛角尖,情急之下無暇思考,便太過於想當然了,此時聽了曦妃仙的一頓痛喝後頓時豁然開朗。


    他低頭苦笑,眼角卻是瞥見那林子裏突兀地鑽出了一隻碩大的山野兔,個頭之大,立起來足有膝蓋那麽高,轉動著腦袋四處張望,像是在尋找什麽東西。


    蘇異知道這大兔子是山人那老家夥遣來的,隨即心念一動,終於是站起身來,兩掌一合,天尊殿的大門便突然洞開來。


    他朗聲說道:“師兄師弟師叔師伯們,出來殺敵了!”


    大殿裏頭的人聞言一喜,立馬一湧而出,果然一片赤誠是抵擋不住的。


    玉字輩的弟子雖然修為不如人,但勝在有一腔熱血,團結起來也未必打不過那些雍澤國的雜碎,關鍵是曦妃仙說的很對,他們也是太鄢的一份子,應當共同經曆這一次的磨難與考驗。


    看著守誠臉上似笑非笑的神情,估摸著也是和曦妃仙一樣的想法,說不定那套說辭就是他們幾個一起商量出來的,隻不過沒好意思直說而已。


    蘇異老臉一熱,硬著頭皮說道:“諸位師伯們,還請跟著那些野山兔去尋找雍澤國的那些奇道煉師,一旦發現便就地擊殺。”


    眾人轉頭看去,便見到眼前已經站了一排的野山兔,正翹首以盼,等著給他們帶路去。


    “至於師兄弟們…”蘇異沉吟片刻,終究還是不想太過冒險,便道:“還請玉衡師兄和唐姑娘各帶兩組人,遇上了奇道煉師能殺則殺,不能殺的便拖住他們,實在敵不過也不必勉強,保命要緊。”


    “知道啦知道啦!”卻是玉籬叫嚷道:“別婆婆媽媽的,我們可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麽弱。”


    玉衡也是笑道:“師弟放心,之前路上那一次遭遇你也見識過大家的實力了,這麽多人一起互相照應著,沒問題的。”


    蘇異會心一笑,抱拳道:“諸位保重!”


    底下眾人紛紛抱拳還禮,接著便風風火火地轉身投入密林之中,氣勢浩蕩,一下子走了個七七八八,隻剩下受了驚嚇的玉枝和實力弱的唐怡留在殿中。


    守誠卻也故意落在了最後,對蘇異說道:“師侄想保護太鄢山的心情,師伯可以理解,隻不過他們如果想要成長便必須得先邁過這一關,自己想要的東西總得自己去爭取,不是嗎?”


    他說罷也不等蘇異迴答便轉頭鑽入了林中,跟在一頭野山兔的屁股後麵揚長而去了。


    蘇異驀然想起了天書殿前那道置身於千軍萬馬中的瘦弱身影,彼時與此時又有多大的差別呢,自己想要幫師兄弟們守住太鄢,卻忘了他們或許每一個人都能像玉琪那般為了一點希望而豁出去性命,自己好像還真是低估了他們的決心,也有些自負了。


    蘇異轉頭看了看身邊的傾城女子,突然笑道:“妃仙,正因為你不是外人,所以…”


    曦妃仙從來不會臉紅與羞赧,要麽果斷製止,要麽反客為主,這迴便是兩者並施,打斷他道:“我知道我不是外人,好了,我得跟過去了,不然瀟瀟那死丫頭又不知道又會跑到哪兒去…”


    說罷正要離開時,蘇異卻是抓住了她的胳膊,說道:“自己小心些,如果你出了事,我便是拚了命也會去救你的。”


    曦妃仙想起了他先前還刻意對這話題避而不談,便是莞爾一笑道:“我知道。”


    …


    看起來十分浩蕩的動靜在這麽短的時間內便被控製住,甚至歸陽子連位置都沒有挪動過半分,天清殿前的眾人似乎頗感意外,同時又暗道可惜沒能支開他。


    姚琮好像對歸陽子口中所說的那位“弟子”並不怎麽感興趣,更不在意他貶低袁世傑,始終是不驚不慌模,說道:“弟子好本事,仙師也是更勝當年,接下來會發生什麽還真是叫人期待啊…”


    他仿佛隻是來看熱鬧的一般,斜著身子靠在桌案上,一副悠然的模樣,似乎知道馬上便會出現什麽意外。


    果然很快門外響起了一個男子的聲音,說道:“久聞大慈孤忘山,仙師歸望殊的大名,如今一見果真名不虛傳,一出手便鎮住了我等的精心布置…”


    眾人轉頭看去,便見那大門處憑空出現了一道人影,漸漸由實變虛,最後終於見到一個身著異國服飾的中年男子出現在眼前,跨過了門檻,徐徐而來。


    “當然了,仙師閣下的弟子也很不錯,得徒如此,叫人羨慕。”那人邊走邊道。


    裘渡見到他一身的異國打扮便毫不客氣地問道:“你是誰?”


    那人倒是謙謙有禮,含笑答道:“在下雍澤國國師,嶼山陸。”


    裘渡顯然聽過這名字,也知道來頭,但卻依舊沒有將他放在眼裏,嗤笑道:“聽聞貴國人才凋零,以至於大小事務都得國師一手操辦,本以為是傳言,沒想到卻是真的,小小一座太鄢山竟要勞煩國師大駕光臨,還真是聞所未聞。”


    嶼山陸依舊從容,緩緩搖頭道:“非也…在下之所以親自前來,是因為與李必辛有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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