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是人是鬼?”


    蘇異終於還是沒忍住,發出了靈魂一問。


    玉瑾從窗台上輕輕滑落,輕邁兩步,身子半傾靠坐在椅子上,端起桌子上的半杯茶水自顧飲用,一邊勾著手指說道:“是人是鬼,你過來摸摸看不就知道了。”


    蘇異也大致想通了,天下無奇不有,自己能將邁入鬼門關的一隻腳縮迴來,別人未必就不行,隻是不知道她那每次都如同換了一個人般的性格和死而複生的經曆又有沒有關係。


    蘇異正猶豫著要不要痛下殺手,畢竟他和玉瑾積怨已久,迴迴遇上都要吃不少虧,而且還“殺”過這女人一迴,算是報過一仇了。


    但糾結之處在於兩人還有過一段露水情緣,雖有些莫名其妙,可要說沒有半點古怪情愫,那定是騙人的。


    除了立場之外,兩人似乎沒有化解不開的恩怨,更何況如今還多了姚崇這個“共同的敵人”, 想來“化敵”應該不成問題,但“為友”嘛,大概還有待斟酌。


    便見蘇異當真將手伸向了玉瑾,指尖從她的臉頰劃過,滿臉的憐愛,深情款款道:“你…受苦了,沒想到此生竟還能有機會再見到你。”


    說的話倒也不全是虛言,確實是沒想到。


    玉瑾任由他在自己的臉上胡亂撫摸,似乎還享受得很,便也伸手迴應,曾經你死我活的兩人此時竟耳鬢廝磨,臉貼著臉,鼻尖對著鼻尖。


    玉瑾輕啟櫻口,皓齒咬住了一片柔軟,唇尖又如玉珠走過薄紗,若即若離,到了鬢間銜住那隻耳垂,抵在舌尖挑弄兩三下便繼續往上去,似有不舍,接著在蘇異的耳旁咯咯笑了起來,吹著氣道:“不要再試探了,師姐可沒忘記你那絕情的一掌。”


    兩人各懷鬼胎。


    蘇異也不失冷靜,照舊與她咬耳,淡然道:“你還記得多少事情?”


    玉瑾自覺想起了很多事情,可難保還有什麽遺漏之處,便不禁略微皺眉道:“至少你和我說過的話還沒忘記。”


    蘇異知道她指的大概就是關於姚崇的那些事情,卻不能確定她如今的立場到底何在,心中想道如果可能的話還是殺了最好。


    這瘋婆娘的身手一次比一次厲害,留著她誰知道以後會不會再來給自己添麻煩。


    “那就好…”蘇異吐出一口氣,歎道:“如果要對付姚崇,我倒是可以幫得上忙。”


    蘇異嘴上這麽說著,摟著玉瑾的手掌卻是突然發難,要將她的脖子給擰斷,然而還未來的及用力,手腕便被緊緊扣住,脈門失守,動不得分毫。


    玉瑾自然也不是什麽真情流露,想法和蘇異出奇地一致,幾乎是同時伸手朝他的下顎抓去,一隻玉掌同樣是被蘇異及時攥在了手中。


    “你偷襲。”玉瑾故作惱怒道。


    “你不也是。”蘇異毫不示弱道。


    “師姐這是料到了你會偷襲。”玉瑾變臉如翻書,這會又是嬌笑起來,說道:“而且你不夠堅決哦,師弟,否則的話,師姐的脖子早就斷了。”


    “是嗎?”蘇異冷笑一聲,運轉體內的黑雷珠之力,電弧流向兩條手臂,說道:“那便繼續打吧。”


    玉瑾卻似早有所料,容不得蘇異舒服出招,身子忙往後傾倒而去,使了招“倒拔楊柳”,一膝頂向他的小腹,借著力量將他整個人往後掀去。


    蘇異的身子騰空而起,玉瑾手中動作不止,飛快掏出了一樣東西,狠狠地貼在了他的胸口上。


    看那形狀與上麵的咒文,赫然是南釗國的敗仙羅盤,隻不過這玩意兒個頭要小且薄得多,比起一張符篆也厚不到哪去,但對仙氣的克製效果卻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甚至這改良過的敗仙羅盤竟沒有影響到同樣是仙修的玉瑾。


    蘇異隻覺得身周的仙氣流失殆盡,手臂上的雷屬也消失不見,猝不及防之下便被玉瑾甩過了身後,翻倒在地,隻能暫且由得她趁勢騎坐在自己身上。


    仙氣被製,蘇異倒也不慌張,妖氣立馬補上,雙臂化作狼爪,力量陡增,正要掙脫束縛,玉瑾卻又是先一步製人。


    還真是一語成讖,這婆娘果真又比上次厲害了許多,還多了些新手段,蘇異心頭微涼,忙思索起應對之法。


    便見玉瑾身上的黑袍忽地鋪展開,卷住了蘇異的手腳,這大概是一件法器,光憑一雙狼爪的力道竟還遠不足以掙脫。


    “看來你我還真是上輩子積了怨…”蘇異苦笑道:“每迴見麵都得打上一場,你猜這次是你死還是我活?”


    “不不不…”玉瑾卻是俯身伸出一根手指抵住了他的嘴唇,說道:“這迴師姐可真不是來找你打架的。”


    “不打架你把我綁成這幅模樣…”蘇異自然不會輕信,猛地坐起,以頭為錘撞向了她的腦袋。


    兩位冤家果然是沒有辦法好好話說的,總得動點手腳才行。


    “哎喲!”玉瑾驚唿一聲,向後一倒,將腰身拱得如月牙橋般,躲過那一記頭槌的同時飛起雙腿剪向蘇異,緊緊地夾住了他的脖子,遺憾道:“師姐倒是想跟你好好說話,可是你非要動手動腳,見麵沒說幾句便來偷襲,師姐可是傷心得很呢。”


    玉瑾依舊攥著蘇異的雙手,兩腿卻是纏在他的脖子上,整個身子懸空,姿勢怪異,全身的重量都在蘇異的一條後頸上,壓得他腦袋低垂,有些不堪重負。


    “師弟若是能好生和師姐說話,不就用不著遭這份罪了?”玉瑾像是十分不忍心,腰身用力一挺,將蘇異推到在地,卻是依舊將他的腦袋夾在兩腿間,整個人坐在了他的臉上。


    如此一來,蘇異脖頸一鬆,倒是舒服了許多,隻是鼻間傳來的一陣幽香卻是令他大驚失色,甕聲甕氣地喊道:“你瘋了!快放開我!”


    他此時大概也看出了玉瑾確實沒有一戰之意,隻不過這婆娘瘋瘋癲癲的,不能以常理揣度,若是再來硬的又不知會使出什麽怪招來,便幹脆不再掙紮,隻曉之以理。


    再說若是亂動,以兩人現在這姿勢還真是有些不好對付。玉瑾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笑道:“師弟還敢再亂來嗎?”


    蘇異幹脆識趣地閉上了嘴,且看這婆娘有什麽後招再說。


    見他安靜下來,玉瑾這才滿意,繼續說道:“你想不想知道,師姐既不是來緝拿你的,又不找你尋仇,那又是要找你做什麽?”


    蘇異沉默。


    “好師弟,真聽話。”玉瑾在他臉頰上輕輕拍了拍,說道:“這麽突然來找你,自然是因為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了…”


    她慢悠悠地自說自話道:“至於是什麽重要的事情,你這麽聰明,應該能猜到的對吧?”


    蘇異心頭一突,皺眉道:“讓我起來說話。”


    玉瑾倒是沒有為難他,身子往後一退,將他拉了起來,相對而坐。


    “說吧,什麽重要的事情。”


    玉瑾沒有迴答,卻是突然笑了起來,片刻後順了順起伏的胸口,方才說道:“不付出點什麽代價就想打聽消息,哪有這麽便宜的事情。”


    蘇異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沉聲問道:“你想要什麽做為交換?”


    玉瑾果真不按常理行事,褪下了黑袍,說道:“你讓師姐快活,師姐便告訴你。”


    那黑袍底下竟別無他物,但有無限春光,皓月之下,一片光潔耀目。


    據說極北雪原上有處名地叫做“姊妹峰”,相比眼下也不過爾爾,更何況那姊妹峰上可沒有粉紅櫻花可看。


    不過今時已不同往日,蘇異豈能還像以前那般輕易被惹出邪火,隻不過能忍是一迴事,非禮該不該視又是另一迴事,他便幹脆自閉雙目,淡淡道:“你腦子有毛病吧?”


    “還不都是你惹的禍,師姐食髓知味了,也不行嗎?”玉瑾十分坦然,嬌聲說道,就如同談論的是喝水吃飯的事情一樣。


    饒是蘇異自認臉皮厚,此時都不禁麵色發紅,喉嚨發澀,便清了清嗓子,冷聲道:“食髓知味…那你找野男人去,找我做什麽?”


    玉瑾卻是勾著蘇異的脖子,將他拉了過來,在他耳旁說道:“師弟舍得嗎?”


    蘇異不說話。


    仿佛他沒有拒絕,玉瑾便已很滿意了,竟沒有再為難逼迫,將一地的黑袍連帶捆著蘇異的那些都收迴了身上,又起身斜坐到那椅子上,說道:“看你這些天與那丫頭廝混得很快樂,卻沒想到連一個簡單的要求都不願答應師姐,真是叫人寒心呐…”


    “我什麽時候與人廝混了…”蘇異扭動著手腕,正要反駁,卻是突然驚道:“你跟蹤我了?你…是怎麽做到的?”


    什麽廝混,很明顯指的就是蘇凝霜那丫頭,自己已經將玉瑾當作了一個死人,沒有半點防備,加上她那一身層出不窮的手段,有心算無心之下,被她掌握了行蹤也很正常。


    從何時開始暴露的,才是蘇異真正擔心的問題。


    “過來這邊陪師姐說話。”玉瑾朝他招了招手,盈盈一笑道:“師姐什麽都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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