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關於西平各方勢力聯合起來囚禁沈靈秋這事,除了仙狐遺卷外,猜來猜去便也隻有她的妖族身份這一個方向了。


    至於美色,那些大人物中又有哪一位敢讓一個修為高深妖類來為自己侍寢呢。


    他們四人不是沒有想過以大皇子陰險狠辣不擇手段的風格,會不會是企圖從沈靈秋身上研究出壓製妖氣的法子,畢竟當初的四門鎖仙陣便是因為仙修橫行,朝廷出於忌憚方才搗鼓出來的玩意兒。


    隻不過在沈靈秋尚未進入詭畫時,除了被逼問同一個問題外,卻是沒人再對她做過別的事情,甚至都沒人靠近過她身旁一丈之內,仿佛她身周的空氣有毒一般,更別提什麽酷刑了。


    如此一來問題便又迴到了出現這怪象的原因何在,不知他們是在擔心著什麽,亦或隻是純粹忌憚著沈靈秋。


    倒是蘇異聯想到了一件事,便是那日追著俞南舟而來的兩位朝天閣仙修為何沒了蹤影。


    按理說不論是俞南舟在長樂的所作所為,還是西域人神降入侵,朝天閣都應當是主要力量才對,俞南舟沒有殺那兩位天師境,所以按時間推斷,他們應該早就現身西平城才合理。


    就算兩人不出現,也該有其他朝天閣的人露麵,但直到最後西域三神盡數退走,也不見他們的人影,實是耐人尋味。


    聽說大皇子一派與朝天閣關係融洽,來往甚多,但今日所見似乎有別於傳言,周穎所說的幕後黑手裏也並不包括朝天閣,雙方看起來遠沒有那麽和睦。


    所以究竟是不是他們內部出了問題,這種難題對四位不涉朝政的在野之人來說顯然過於棘手,便是想破頭腦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俞南舟本就不是大宋國人,更是知之甚少,便幹脆大手一揮將難題丟給了蘇異,道是年輕人對這種事情定是比幾位長輩要熟悉得多,實則是因為他對大宋國的內部鬥爭並沒有多大興趣。


    西平會不會淪陷對他這個大慈國人來說也不是什麽性命攸關的事情,最重要的是沈靈秋已經得救,其他的便都無關緊要了。


    蘇異卻沒有多想,欣然接下了這任務,約定好日後以斥候聯絡傳遞消息。


    日夜兼程之下,兩天過後一行人便已到了怒河邊。


    依照先前說好的,俞南舟和沈靈秋將沿怒河北上,走水路,去往北方大山,迴到靈狐一族的領地養傷,所以此時該向北邊的鐵橋渡口去。


    而蘇異與尹子芊則要往南方長樂去,該向南邊的雲水渡走。


    剩下瀛東流孤身一人,感歎一聲,笑道:“我往迴走,行的陸路,那這輛馬車我便厚顏笑納了。”


    “火神開始惦記上凡物的好處,不願再騎鳳凰了?”俞南舟調笑道,言語之中倒是沒了針鋒相對,像是友人間的相互打趣。


    “什麽火神不火神的,別提了…”瀛東流卻是苦笑道:“若是能夠不戀凡塵,我早便修成天授神,撈個真的火神來當一當了…”


    此時兩人之間已經少了許多嫌隙,聊起天來也輕鬆很多,便是相視一笑,皆知彼此都是不喜歡受束縛的人,成為天授神被一尊金身石像給牽絆著,實在不是什麽趣事。


    “小子…”瀛東流突然對蘇異說道:“可還記得那日帝君老前輩在你耳邊說過的話?”


    蘇異被問得一怔,隨即警惕地看著他,說道:“前輩問這個做什麽…”


    “你以為我在打那淩道一虛指的主意嗎…”瀛東流哭笑不得,笑罵道:“臭小子!”


    “難道不是嗎?”蘇異並不心虛,坦然反問道。


    瀛東流卻不再糾結於這問題上,接著說道:“帝君是何等人物,若不是看重你,又豈會帶你入殿,又傳授你古今第一指的奧秘…”


    “所以他老人家具體對你說了什麽,我並不感興趣,我隻感興趣的隻有他因何而重視你,又為何要重視你。”


    “古今第一指?”蘇異心中驚詫不已,全然沒想到在自己看來隻是一個小機緣的東西原來竟大有來頭,瀛東流所說的話更是不知從何談起,什麽“因何”與“為何”聽起來似乎不都一個意思麽,至於帝君的重視也不知從何而來。


    他深吸了一口氣,肅然道:“不知前輩這話從何說起?”


    瀛東流背對著蘇異,麵朝怒河,望著波濤水浪,仿佛看到了時間洪流滾滾而逝,時代如浪潮,更迭永不待人。


    “那日帝君對我說過一番話,現在我說與你聽…”瀛東流便從和帝君在殿中的交談說起,接著道:“他老人家說,這世間終有一天要交給年輕人來主宰,大宋未來的氣運如何便全都把握在年輕人手中…從他的話中我隱隱能感覺到,西平州乃至整個大宋,都將有大事發生,天下即大變,世間恐動蕩不安…”


    蘇異聽得直皺眉頭,不禁開始思考這事將如何影響到自己。


    他隨即沉重道:“可西平的亂事不都已經解決了嗎?帝君前輩也是老當益壯,一刀退三神不在話下,又為何…”


    “你覺得像帝君這樣的神明,會不會死去?”


    瀛東流突然拋出了這個問題,蘇異心緒還纏著別的事情,便轉而問道:“師叔可否賜教一二?”


    俞南舟本覺得他們所說的事與自己沒什麽關係,但想到大宋國力強盛近乎天下無敵,也隻有近些年崛起的西域諸國才漸漸有了分庭抗禮之勢,要說大宋亂則天下亂那是一點都不為過,如果天下亂,那大慈又如何能獨善其身。


    念及此處,他也開始認真思考起那“長江後浪推前浪”的問題來,便替蘇異答道:“隻要是這世間存在之物,便終有消散的一天,神明也不能例外,遙想當年道祖的手段何等通天徹地,最終不也落得身消道損。”


    有他拋磚引玉,瀛東流便也不為難蘇異,接著說道:“帝君那番話的含義也並非自訴年邁,實則是未雨綢繆…世間將由年輕人接管,這話是對著我說的,但我卻覺得他是在說你這一代。”


    蘇異錯愕半晌,隨即苦笑道:“前輩突然說起這麽沉重的事情,一時還真叫人接受不了啊…我…恐怕沒有接管天下那般遠大的抱負。”


    “匹夫之罪,在能而不為,知而不行。”


    話已至此,該明白的始終是會明白的,多說也無益,瀛東流便最後提點道:“如果年輕人連這麽簡單的道理都不懂,那麽大宋可亡矣。”


    蘇異神色複雜,心緒萬千,猶如一個孩童手裏被硬塞了一把絕世好劍,雖覺得太過沉重,不喜歡,卻也不能怪那贈劍的人太過慷慨。


    瀛東流仿佛已經將身上的重擔盡數交給了蘇異,如今一身的輕鬆,最後朝俞南舟拱手道:“照顧好靈秋,珍重。”


    “我會的。”俞南舟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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