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命崖曾是多少南釗國將士的喪命之處,此時卻成了蘇異的絕命之地,對於一個大宋國人來說,多少有些諷刺。


    大當家在那懸崖邊上張望著,雙腿欲動未動,似乎是在猶豫著要不要跳下去追蘇異。這絕命崖的高度對尋常人來說或許是該敬而遠之,但像他這樣的修行者卻未必會放在眼裏。


    “姓段的,你方才不是信誓旦旦的說這小子活不成了嗎?”大當家終是沒邁出那一步,退了迴來,轉而朝段風怒目而視,質問道。


    段風也不知自己何曾“信誓旦旦”過,便是冷笑道:“我說你就信?那現在我告訴你這崖底安全得很,你跳下去追吧。”


    大當家自然也對崖底的情況清楚得很。


    都說南釗國的鬼神壁前有一尊山神坐鎮,但凡有人不走馳關,反而選擇從此地偷境入國,便會遭到無情的鎮壓,成為這墓碑上千萬無名魂中的一道。


    這大概也是南釗國在爭奪馳關這個天險之地失敗後,僅剩的堅持了。


    雖然這說法從未被證實,但這麽多年來從未聽說有偷境者成功過,便可知它並非空穴來風。大當家即使修為再高,也不敢如此冒犯一個並不怎麽友好的鄰國。


    他也從未想過蘇異會有膽做一個“偷境者”,想必其他人也是有一樣想法,以至於放鬆了警惕。


    “媽的賊小兒…”大當家終是啐了一口,悻悻地收迴了望向茫茫樹海的目光。


    他心有不甘,隻得狠狠地瞪了一眼穆蘭心。


    穆蘭心嚇得一哆嗦,不自覺地後退了一步。好在也沒人拿去她這個少女來撒氣,不僅僅是因為大家都要在人前保留一分顏麵,更因她是鎮南將軍的千金。


    大當家丟了蘇異這個“獵物”,賊心不死,竟是打起了河途的主意。便聽他陰惻惻地說道:“段督護,半妖雖然沒了,但眼前還有一個老妖。不如你我聯手將他留下來,你看怎樣?”


    “留下我?”河途失笑道:“你這吞丹賊人竟還敢將將主意打到老夫身上來,也不怕撐死自己…”


    他怒火中燒,心道正事已了,尚有些時間,便順道收拾一下這個不知好歹的吞丹者吧。


    雪虎的巨大身影繼而出現在絕命崖頂,竟有十來丈之高,抬頭望去,一眼看不清全貌。


    現出了妖之本體的河途,仿佛隻需以虎目凝視腳下的人類,便能將人恫嚇致死。


    陰影籠罩下的段風三人神情凝重,稍作猶豫,終是奮起而擊之。


    …


    落日餘暉映照下的馳關,一頭鷹隼從城中飛出,快成了一道黑影,直奔北方而去。


    據說要分辨斥候傳信的緩急,可以觀察它攜信的方式。


    綁在鳥足之上的,是為緩信。以竹筒皮革鎖在鳥喙中的,是為急信。


    鳥喙被鎖不能動彈無法覓食,斥候便會因饑餓而拚命飛向目的地以求喂食,如此方能將急信盡早送達。


    這一頭鷹隼的鳥嘴被一圈皮革緊緊捆起,看樣子該是急信。


    它晝夜不停歇,曆三天三夜,跨越了大半個大宋國,終是停在了京郊的一處院落裏。


    那院裏的一個下人見這勾嘴利爪,心中雖有些發怵,卻是不敢怠慢,小心翼翼地鬆開鳥喙,取下竹筒。終了不忘備來食水去喂那頭比自己的命還貴的斥候。


    他用清水衝洗那竹筒,取來幹布擦淨,又用新布包起後,便急步往後院走去。


    這院落看起來雖不如何奢華,但其用料布局與造景皆是十分講究,要營造這內在之美,並不比雕飾華麗的外表省錢省力。


    那下人穿過道道門拱,已遠不止三進三出。


    他最終走進了一座極為普通,與這院落格格不入的草廬裏,躬身下跪,將竹筒呈給了眼前之人,恭敬道:“國師,是天目堂來的急信。”


    “急信?”


    國師謁法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收到過急信了。他麵露趣容,欣然接過竹筒,取出當中的紙條讀了起來。


    謁法眉頭漸皺,待放下紙條後,方才又平緩下來。他接著提筆,狼毫隻在空中微微一滯,便直落白紙之上,寫下了一行細小的字:


    “觀南來煞星墜殞,恰天驕身死。兇名嘉名,皆如優曇缽花,時一現耳。”


    謁法寫罷,將這白紙塞進那竹筒中,重新封好後又交迴到下人的


    手中,搖頭自語道:“生不是生,死不是死。有何可猜,又如何可測。堂堂國師,竟要做這等違心之事…”


    待那下人走後,便聽得一旁的黑暗裏響起了一道渾厚的聲音,說道:“國師既要表忠心,又不肯聽命辦事,顯得不盡心也不盡力。如此裏外不是人,左右不討好,何必呢?”


    “聖上既允我進京,還奉我為國師,卻又不肯盡信於我,又是何必呢?”謁法反問道。


    “你若不存二心,我又怎會不信你?”那聲音又道。


    “敢問聖上,何為二心?”謁法的聲音裏多了些許質疑,似乎是在袒露自己的意誌,表明自己即使麵對聖上,也未曾卑屈過。


    “做他想,是為二心。”


    謁法沒有再追問如何才算是“他想”,又道:“那聖上是想要一個良臣,還是要一個隻會聽話的奴隸。”


    “自然是要一個聽話的良臣。”那聲音竟是毫不知恥地說出了這等“我全都要”的話語來。“那臣恐怕還達不到聖上的要求。”謁法也不在乎他的迴答取巧與否,隻是歎道:“有些事,臣還是做不來。臣,底線猶在。”


    “那便還是像現在這般,我給你充足的時間考慮。”


    話音一落,便見一個太監從黑暗中走出來,手捧展開的諭書,正緩緩將它重新卷好。


    “公公,聖上當真猜中我每一句話了?”謁法好奇問道。


    那太監卻是不答,聲音不再渾厚,變得有些細軟,搖頭道:“聖心不可妄測。”


    他的意思,大概是自己不敢妄自猜測天子的心思,更不敢擅自將諭書裏的內容告訴謁法。


    謁法點頭表示理解,又道:“還請公公替我奏請聖上,就說…我該是時候離京走走,去看看這大宋國的土地了。”


    “準了。”那公公突然粗聲說話,隨即又變迴細聲細語,道:“國師,奴才該告退了。”


    謁法一怔,搖頭苦笑道:“聖上…還真是愛算…公公請慢走。”


    在這間名為“鴻廬”的草屋中,國師顯得有些形單影隻。他在思考著,這大宋國看似國力鼎盛,其實也是在困局之中。


    至於他是不是如聖上所說的那般“抱二心”,沒人知道。


    困獸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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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聊兩句題外話吧。


    字數兩千三千地碼,不知不覺也到百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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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本書寫到現在,有預料之中,也有意料之外。以前從沒想過自己能堅持這麽久,這是意料之外。預料之中的,是大綱雖有,但常常邊寫邊想邊改。有情節不合理,突兀,或是影響了閱讀體驗的,還請大家輕噴。功力不夠,這是可想而知的,還望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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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件事很重要。”蘇異如是說道。


    最後最後,我給大家拜個早年吧。


    願你們在這紛亂之年裏,都能破災除厄,修身證道,早日臻入屬於自己的法外仙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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