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霧再度降臨,漸漸漫遍了整個絕命崖,卻始終不見濃。


    下一個中劫象遲遲未到,麵對這般困局,蘇異意圖借天道之力拖著三人一起死的想法便無從說起。


    老天還是那個賊老天,壓根不給他借刀殺人的機會。


    霧氣飄到了段風的腳邊,朝他身上攀附而去。便見他伸手在空中撈了一把,隨即像趕蒼蠅一般揮手驅開了身邊的霧氣,說道:“原來你真的還沒渡完劫,看來小王爺沒有騙人啊…”


    蘇異身旁的穆蘭心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穆小姐…”又聽段風說道:“所謂妖言皆惑眾,你可別看這小子生得好看,嘴又甜,便著了他的道。”


    穆蘭心皺起了眉頭,並不明白他此話何意。


    “蘇兄…”


    穆蘭心正要開口詢問什麽,卻見蘇異忽地將她推開,低聲喝道:“你先走!”


    大當家不知何時已悄悄逼近到他身後,全無天衍道首領的風度,倒是與那外表儒雅內心肮髒的二當家馮玉有幾分相似。隻不過他對自己的卑鄙毫不掩飾,偷襲而來,使出一招“泰山魁手”朝蘇異拍去,掌勁當頭籠罩而下。


    段風此時還存著活捉蘇異的念頭,但又怕這個半路殺出的攪局者先將“功勞”搶走,便也朝蘇異欺身而去,一邊說道:“大當家的,你這個下棋之人這會卻親自下場當棋子,是不是犯規了?”


    “規矩都是人定的嘛…而且,拳頭大的人才又資格定規矩…”大當家不以為然,哈哈笑道,“再囉嗦,我便把你們這些棋子全都清出場。”


    段風大感無奈,偏生又不能明著和他作對,便隻能先走一步看一步,期盼袁世傑能早些趕到。


    蘇異縱身躍起,避開一掌,就勢朝兩人夾擊的空當之處奔去。


    卻沒想到“泰山魁手”還有變招。隻見大當家改拍落為橫推,換了招“橫倒山巒”,那道如泰山壓頂般的掌勁像一座山巒倒覆,朝蘇異壓去。


    “日你奶奶…”


    罵人的卻是段風。掌勁洶湧,竟是連他也一起罩進去了。


    他隻得暫時放棄追擊蘇異,提刀自保,蓄力劈出一刀“問天命”,斬開了襲來的掌勁。


    蘇異卻要難受得多。他是掌風傾瀉的主要目標,勁力全數朝他吐去,帶上段風不過是順手罷了。


    此時蘇異尚在渡劫的虛弱狀態中,未完全恢複過來。雙氣被封印,妖氣又不敢亂用,他實在拿不出太多的手段,便隻能化出半身妖體,以肉身接下了這一掌。


    一招未完,大當家後招再至。隻見他一雙手臂上的肌肉突然暴漲,接著猛地探出,竟是飛快地拉長著。在那一對粗長巨臂的相襯之下,他的身形細小得有些滑稽。


    巨臂上的手掌更是寬大無比,皮膚黝黑粗糙溝壑縱橫,手背上布滿了毛發。兩隻巨掌猛然合在一起,將蘇異握在當中。


    “逮到你了…”大當家垂涎道,仿佛在他眼中蘇異便是一盤美味佳肴般。


    “果然也是個吞丹者…”段風無法接受這手大身小的怪人形象,不由地在心裏鄙夷道:“真他奶奶的惡心…傳聞說他吞了摟山巨猿,看來不假。”


    一向對這種不雅觀之物嗤之以鼻的馮玉,此時更是露出了滿臉嫌棄之色。


    蘇異低喝一聲,雙臂再添三分妖氣,硬是咬牙將那巨掌撐開了一條小縫,飛快地逃了出去。


    大當家一驚,沒想到他能和摟山巨猿拚臂力,當即再探出巨掌,朝他抓去。奈何這兩條大手臂力道是驚人,可論靈活就有些差強人意了。極快反應下出的一掌,也隻撈到了蘇異衣袍的一角,將他的鬥篷給扯了下來。


    “小子逃得還挺快…”大當家將兩條猿臂收了迴去,取下背後的長劍,道:“看來是得認真些了。”


    他抖落了包裹在劍上的白布,纏在了手腕上。


    此時再看那把長劍,才發覺這把劍的劍身已有一掌之寬,四尺有餘,劍柄有小臂那麽長,並不是尋常的長劍。


    “怎麽,這就用劍了?”蘇異譏諷道,“不再等我逼你拔劍?”


    “小子可別高興得太早。”大當家的言語裏已然收起了輕視之意。


    這時穆蘭心卻是滿臉驚恐地看著滿身毛發,尖牙色瞳的半妖蘇異,顫抖道:“蘇兄你…你…”


    大當家見狀緩緩放下了才抬起的大劍,饒有興致道:“穆千金,是不是你這小情郎有事瞞著你啊…”


    段風自然也猜到了大致的來龍去脈,也是笑道:“原來穆小姐還不知道這小子的半妖身份,難怪…這迴你該明白為何你大哥要阻攔你和他接觸了吧?”


    穆蘭心也才算明白了他先前那番話的用意,卻沒有去理會兩人,隻是疑惑地看著蘇異。


    她能明白蘇異隱藏半妖身份的苦衷。若換做自己背負這麽大的秘密,定也會選擇隱瞞。可她又為蘇異的不坦誠而傷感,也為自己並非知情者而感到一絲不值。矛盾交織不斷的心情,令她近乎崩潰。


    然而,自己是一個值得他透露秘密的人嗎?穆蘭心不禁如此自問道。


    答案大概是否定的。如果不自欺欺人,且不一廂情願的話。


    但欺瞞就是欺瞞,即使再如何不值得,自己也是一個受了欺瞞的人。


    穆蘭心的確是一個一身英氣,喜與豪傑論英雄的奇女子。但歸根結底,她終究是少女未長成,小小心思也能糾結反複。如閨中鏡前的盒中紅線,常常纏,常常解。解纏不過一常事,但繞線時,亂總會在心頭。


    蘇異索性將錯就錯,說道:“你看,這就是我不願將實情告訴你的原因。本以為你能成為一個與眾不同的巾幗之雄,現在看來…還是高估你了。一副女兒家模樣,看著就叫人心煩。”


    這話便如同將那紅線團胡亂揉弄一番,再一把塞迴盒子裏。本也不是什麽大事,卻使得穆蘭心思緒更亂。


    大當家卻是恬不知恥地裝作好事之人旁觀兩人之間的趣事,又忽然奇襲蘇異的後背,大劍險些將他肩膀上的皮肉削下一片。


    “我防著你呢…”蘇異冒險放了個空當給他,雖有防備,卻還是被劍氣割得生痛,齜牙咧嘴道:“沒想到你個老不羞果真不要臉。”


    “你也就嘴皮子厲害。”大當家反唇相譏道。


    蘇異隨即在那大劍底下化身白狼,咬向了大當家的下脅。一人一狼交換了數招,有來有迴。


    不到十招之數,段風的樸刀和馮玉的鐵扇便已齊齊攻至。


    蘇異以一敵三,漸感不支。這還是段風心懷鬼胎,馮玉出工不出力,否則他還要再難受許多。


    大當家的劍又再一次當頭劈下,這迴卻是驀地不知從何處伸出了一隻手來,將那大劍給扣住,止在空中。


    便聽那陌生來者說道:“蘇異小友,央卓托我向你問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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