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錦東這片土地上,有無數的信眾拜伏在天慈母的腳下,虔誠地追隨著天慈母的意誌。故而在這個地方,或許會有富人,或許會有巨賈,但絕不會有奢靡。


    這種虔誠都是自發的,正如宋秋韻四人再次迴到了天慈母的腳下,也自發地棄了馬車,徒步走向神女宮。


    路人見她們歸來,皆是紛紛躬身行禮問好。


    “見過小長老。”


    “神女好。”


    “宮裏再添一位小神女,可喜可喜…”


    饒是宋恣瀟再鬧再不懂事,也被那些笑容可掬,和善至極的路人給感染了,竟是一言不發。她好奇地四處看著,心道小的時候怎麽就沒覺得自己和這裏格格不入呢。


    宋秋韻走在最前頭,不厭其煩地迴著禮。四人似乎還在冷戰之中,除了迴禮之外,再沒有多說半句話。


    直到遠遠看見了神女宮的影子,曦妃仙這才開口問道:“師叔,師父她老人家迴來了嗎?”


    大家都不是小氣之人,既然有人率先放下情緒打破沉默,便也順著下了台階。


    “前幾日收到傳信,宮主為了我們的事,專程趕迴來了。”宋秋韻說道,隻是語氣還稍顯冰冷。


    四人之中,唯有“不成器”的殷楚楚最怕聽到這句話,頓時頭皮發麻,未見到宮主,便已開始戰戰兢兢起來。


    宋恣瀟倒是初生牛犢不怕虎,滿臉的不在乎。


    “那我們是不是…該商量一下要怎麽向師伯解釋?”殷楚楚試探道。


    “商量什麽?”宋秋韻卻是不以為然道:“我們是犯了宋律?還是違反了宮規?照實說便是。”


    殷楚楚吐了吐舌頭,悻悻地閉上了嘴。


    “我想了很久,依舊沒能完全想明白,那位小王爺千方百計將我們請過去,到底是想幹什麽。”曦妃仙露出了一副思索的神情,說道,“耗費千金裝飾那哨所,擺了一場盛宴,難道隻是為了炫耀他有錢?”


    “或許還真被你說中了。”宋秋韻哼笑一聲,道:“弄那麽些花樣,像不用錢似的,不就是為了告訴我們,他很富有嗎?他這是在提醒我們,他的身份之高,權勢之大,與我們乃是雲泥之別。同時也是在抹去他自身毫無修為的劣勢,才能與幾個實力強過他萬分的女子對等說話。”


    “這位小王爺,打小便是個鬼機靈,在京城公子、王侯後人裏是出了名的天才。你是武道上的天才,而他是智術上的天才。所以我是打一開始便不願意與他多說話,生怕被他的圈套給繞進去了。可你們倒好,不知是中了什麽邪,非要死乞白賴地留在那裏。”


    三人都知道她口是心非,但也不說破,偷偷相互交換眼神,皆是忍笑不出聲。四人也就這般在不知覺間和好如初了。


    繼續往前走去,在踏上長長的數百級台階後,見到的便是那質樸而不失巍峨莊嚴的神女宮。穿過道道門牆,座座房舍,四人終於迴到了真正的天慈母腳下。


    隻見眼前高聳得見不到頂的正殿裏頭,供奉著一尊十來丈高的神像。神像慈眉善目,兩側有漆字曰:慈心廣濟世間萬民,悲懷遍憫天下苦難。橫匾曰:大慈大悲。


    正是那“玄天廣渡大慈大悲善母”。


    大神像的左右兩側還供奉著兩排小神像,是那曆代宮主得道成神後所留下的神像。


    隻見那天慈母的神像下已經跪著一個少女,背影窈窕,秀發及腰,正虔誠地叩拜上香,像是外麵來禮拜的信女。


    宋秋韻卻是在那少女的身後遠遠地等著,直到她將最後一炷香插入爐中,方才靠近些,恭敬道:“宮主。”


    那少女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神女宮宮主,寧昭棠。


    擁有上百年修為的神女宮宮主,竟是長得清秀至極,鳳眼細唇,鵝蛋臉龐。白皙如玉的皮膚和少女並無二致,從外表看來年紀也與宋秋韻相差無幾。


    隻見她轉過身來,平淡道:“迴來了。”


    唯有從這威嚴的聲音裏,方能聽出她與眼前四人的差別。


    “弟子拜見師父。”曦妃仙忙拉著宋恣瀟,一同跪下道。


    殷楚楚不僅跪拜在地,還將頭壓得極低,不敢抬起來。


    宋恣瀟更是大氣都不敢出一口。當年懵懂不知眼前此人的厲害,如今見識略漲,便覺這位看上去人畜無害的少女光是氣場就如此強大,若論實力,或許眨個眼便能將自己弄死。


    “多久沒迴來過了?”寧昭棠問道。


    她雖問得平淡,但四人聽在耳中卻覺得是種質問,更從她的眼神裏看到了一絲“別企圖說謊”的意味。


    “有近兩年了。”宋秋韻如實答道。


    寧昭棠點了點頭,道:“這麽久了,神母也想你們了,快去上柱香吧。”


    除開長相,她無論是說話,還是神情舉止,都是十分的老成。


    像老母盯著自家小孩一般,寧昭棠“監督”著四人上完香,方才滿意,又道:“小韻跟我來,你們三個待在這,好好陪一陪神母。”


    曦妃仙三人都知道這個“陪一陪神母”是什麽意思,即使寧昭棠離開了,她們也不敢偷懶,都是老老實實地在蒲團上跪著,與天慈神母作伴。


    “百年老妖還是那個百年老妖。”宋恣瀟朝寧昭棠的背影做了個鬼臉,小聲嘀咕道。


    寧昭棠在偏殿裏尋了個椅子坐下。宋秋韻觀她神情,知道不妙,便不敢隨她落座,隻在一旁端正地站著。


    “知道我叫你來做什麽嗎?”寧昭棠問道。


    “知道。”宋秋韻小心答道。


    “說說看。”


    “我不該去見朝天閣的人。”


    “不是,重說!”寧昭棠突然冷喝道。


    宋秋韻嚇了一跳,有些不知所措,惶恐道:“那…我不知道了。”


    “朝天閣的人,見或不見,對我來說都一樣,無關緊要。而你,不是不該去,而是為何要去,為誰而去。”


    像是被當場點破了心事的小孩,宋秋韻微微低頭,不敢直視寧昭棠的雙眼。


    “你的心境亂了…”她終是歎道:“這些年,你的‘神女無心’都練到哪兒去了?我隻是隨口一喝,便把你嚇成這樣。”


    “小韻,你年紀雖輕,但既然已經成了長老,我對你的要求便不可能會低。甚至以你的天資,我該對你比其他那些老家夥更嚴苛才是。從前以為你能夠自律,但現在看來…”


    “你變成這個樣子,是因為那個所謂的‘第一兇神’吧?看來得找機會和他說道說道了。”


    宋秋韻了解她的性格,知道這位不拘小節的宮主是要親自出手滅了“第一兇神”的意思,頓時如臨大敵,便是直接祭出了底牌道:“宮主,我將天慈母敕令贈與他了,你不能殺他。”


    “你將令牌都送他了?很好…”寧昭棠挑眉道。


    “誰我說不能殺他?天慈母敕令又不是什麽免死金牌。這很好辦,我先逼他拿令牌來換一命,待收迴了令牌,再繼續追殺他不就得了。”


    宋秋韻慘然道:“宮主你…你不講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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