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遂望日慶典上,荊無償會施以秘法,與神主溝通。到時我們就能看到神光降世,神像顯靈的神跡了。”月無雙終究還是沒能管住自己的嘴巴,冷冷解釋道。


    “這麽說,百姓一定能見到神跡的出現,皈向馭天教的機會也大大增加了。”蘇異沉吟道。說到了正事,他也不再和月無雙鬥嘴了。


    “那也未必,本土教派對百姓的影響深遠,甚至有些地方已到了根深蒂固的程度。馭天教要越過本土教派吸引百姓入教,還是有些挑戰的。”月無雙說道。


    看來北玥唯一的道教隆午廟被拆一事並不是人人都知道,但蘇異相信荊無償一定知道。


    “喂,有件事想請你幫一下忙。”蘇異忽道。


    “喂是在叫誰呢?本小姐沒有名字的嗎?你這是求人幫你辦事的態度嗎?”月無雙怒道。


    理是這個理,但蘇異就是難以做到對月無雙低聲下氣,求她辦事。當然他也沒想過月無雙會爽快答應他。


    “月小姐,我想跟你商量點事,可以嗎?”蘇異努力將心態放平和了,說道。


    “哼。有事月小姐,無事女放浪。”月無雙譏諷道。


    要不怎麽說女人記仇。但這事確實是蘇異有錯,或許真的傷害到人家的感情了。


    想了想,他還是說道:“先前說你放浪,是我錯了,我跟你道歉。”


    “先說說看什麽事吧。”月無雙有些不自然道。蘇異突然轉了性,反而令她有些不習慣。


    “讓你的人報官,帶官差去黑水寨。再指認黑水寨與林修遠有所勾結,讓他們將林修遠帶迴去審問。”


    “你瘋了吧,”月無雙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蘇異道,“我為什麽要幫你對付自己人?別忘了你昨天還對我喊打喊殺的。”


    “哎哎,不是說好了一筆勾銷了嗎。還有你也不是馭天教的啊,怎麽就成你自己人了。你不是一直懷疑林修遠有鬼,想弄清楚嗎?這是個好機會。”蘇異曉之以理道。


    月無雙十分為難。她對馭天教感情深厚,要不然也不會不遠萬裏前來追查內鬼一事。要她在這麽緊要的關頭去調查馭天教,並不是一件容易下決心的事情。


    可她確實迫切想調查清楚林修遠。另外,與荊無償對質時的慘敗令她自覺丟盡了臉麵,而現在便是個向蘇異證明自己,得到他肯定的機會。


    為什麽非要得到蘇異的肯定?月無雙自己也解釋不明白。


    “想要弄清林修遠的底細,你的人做不到,為何不借助官府的力量呢?”見月無雙猶豫,蘇異又在一旁推波助瀾道。


    “答應你可以,但你的態度還是令我很不滿意。”月無雙已經做了決定,自然要趁機調戲一下蘇異。


    “您還有什麽不滿意的,月小姐。”蘇異誠懇道。


    “這月小姐叫的也太生疏了些。”


    “那你說叫什麽?”


    月無雙想了想,說道:“叫雙兒。”


    “雙兒。”蘇異幹脆道。


    我是“無雙父”,是你爹,叫你一聲“雙兒”不是很應該的事情嗎。蘇異心道。


    月無雙當然不知道他心中所想,滿意地點了點頭。


    “以後都得叫本小姐雙兒,反悔就不得好死。”月無雙補充道。


    “沒問題的,雙兒。”蘇異在心中又補了一句:我的好女兒。


    月無雙揮了揮手,隨即便有一個大漢從人群中鑽了出來,出現在三人麵前。


    “小姐,有何吩咐?”那大漢彎腰道。


    月無雙在他耳邊低聲交代了一番,大漢領命而去,又消失在人群中。


    “走吧。”月無雙邁著雀躍的小步子說道,心情愉悅。


    此時馭天教的隊伍已經開到了大街上,鑼鼓嗩呐奏出的樂聲由遠及近。色袍人擁簇著被油布包裹著的巨大石像,緩緩向前挨去。


    後麵的隊伍看不到盡頭,同樣押送著一尊尊石像。隻不過那些石像沒有被遮擋,個頭也比領頭的那尊要小得多,但形態各異。有似將軍的,有似鬼刹的。


    神像與神像之間還間隔著花車,車上頂著一座座小型的廟宇,裏麵有一應祭祀用品。廟前有頭戴各色麵具的雜耍者,或搖頭晃腦或舞蹈弄棒,竟還有表演噴火的。


    花車的兩側,有人正向百姓分發著食物,也有給小孩子準備的人偶等小玩意兒。


    圍觀者眾,見到這番大陣仗,無不嘖嘖稱奇。拿了吃的,也看了好看的,心滿意足。


    卻聽一個鹽幫的人道:“光天化日,異域魔教竟在我們大宋國的土地上大張旗鼓,橫行無忌。這他娘的是什麽世道。”


    他身旁一個金獅幫的人答道:“老百姓可分不大清什麽是魔教,管他貓教狗教,能庇佑他們的就是好教。你別看咱們平時對這些所謂魔教中人喊打喊殺的,但到了老百姓麵前,那大石頭拉出來瞧一瞧,嘿,不都看直了眼嗎。百姓嘛,不都得生活。什麽是生活?有東西吃,有好戲看。這不就是了。”


    這金獅幫的人倒是看得通透。


    卻聽那鹽幫的人又道:“去她娘的生活。真不知道那幫官老爺在做甚,皇帝老兒又在想甚呢?我看他是老糊塗,把狼崽子都招進來了,老子可不相信魔教之人能安什麽好心。”


    “唉喲老哥,這話可不能亂說。”金獅幫的人緊張道,“天子聖明,廣開言路。卻不代表他老人家樂意聽你在這胡說八道,你可別想著山高皇帝遠,被逮著了,照樣叫你人頭落地。”


    “掉腦袋算什麽,老子怕個鳥。”鹽幫的人啐道,“你是當狗腿子當慣了,腿都給你跪瘸嘍。”


    “你是哥,我不與你爭。”金獅幫那人無奈笑道,“看戲看戲。”


    蘇異雙手抱在袖子裏看戲,舒服得很,懶得抽出來,便用手肘拐了個拐月無雙,問道:“噅,那兄弟說你們馭天教是魔教,你怎麽看?”


    “噅什麽噅,你遛馬呢?剛才說好了什麽來著?”月無雙氣道。


    “雙兒,雙兒。”蘇異連連更正道。


    心中卻是道“雙兒雙兒,無雙我的兒”。


    月無雙得意地仰了仰頭,說道:“說我們是魔教,那是大宋國人心胸狹隘。當年教主親身來大宋國傳教,那些所謂的武林高手卻用以武會友的借口圍攻教主。教主神功蓋世,大殺四方。那些人又說教主功法詭異,來路不明,非說是魔功無疑。”


    “教主來自西域駱旱國,與大宋國相距不知多遠。他們看不明教主的功法來路,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嗎?可他們便因此偏要將馭天教當做魔教,且大肆抹黑,令得教主在大宋國寸步難行。這件事並非秘密,你隨意打聽便知道了。隻不過誰是誰非,自然是各說各有理了。”


    月無雙心中敬重的是馭天教的教主,至於對那個素未謀麵的外公龍已還,她心中尚且抱有怨意。故而她始終堅持稱作教主而不是外公。


    “想知道馭天教到底是不是魔教,順著林修遠查下去,總能查到些東西。說到這,你的人能把事情辦好嗎?慶典開始前能把官差帶來嗎?”


    蘇異關心的是來不來得及阻止荊無償的計劃,至少,也要讓他未出師便先折損些聲譽。


    “我的派去的,都是最能幹的人,騎的都是最快的馬。至於來不來得及便要看天意了。”


    蘇異皺了皺眉,他可不能全押在天意上,但又確實沒什麽好辦法。


    此時隊伍已蠕動了近兩個時辰,終於是到了舉行慶典之地。


    不知是有意還是巧合,這裏竟離曹府不遠。


    這片極大的空地原本是商販臨時的易貨地點,也是堆積貨物之地。此時已經被清理得一幹二淨,常出入於此地的人都沒想到,這塊地皮清理幹淨了,原來有這麽大。


    那空地中央壘起了祭台一般的東西。馭天教的隊伍緩緩駛入,花車石像,都圍著祭台而放。


    數十個色袍人齊力將那尊包裹得神秘的石像送上了祭台。


    “轟”地一聲,石像落地,揚起一陣黃沙。


    隨後荊無償緩緩走出,朗聲道:“大宋國的朋友們,吾等奉教主之命,以神主之名,攜誠意遠道而來,藉此遂望之日,請神主顯靈,布善天下,庇佑萬民。吾等願以祭祀慶典,向神主求得恩賜。”


    荊無償話音一落,一旁的祭司便扯起了嗓子喊道:“祭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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