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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零七章了卻君王天下事(三)


    “哦?是什麽?”


    劉陵拍了拍手,立刻有幾位侍女走了進來,手中捧著各式銀盤,上麵覆有白布。紀稹一時也不知道劉陵這是做什麽,便靜默不語,看著她行事。


    劉陵站起身,走到第一個銀盤前,掀開第一個盤子上的白布,上麵是一件女孩子的衣物,淡綠色的衣裙上有著一塊一塊的血汙。


    紀稹的眼神瞬時陰沉了下來,問道:“翁主這是什麽意思?”


    “侯爺何不自己來看呢?”劉陵問道,“我記得這是廣玉公主最喜歡的衣裙,還是當年侯爺親手為她縫製的,想必侯爺肯定不會認錯吧?”


    紀稹坐在原地不動,抿唇說道:“以淮南王的財力物力,要找人仿製一件這樣的衣物,實在是太簡單了。”


    “也許。”劉陵臉上的神色不變,依舊笑眯眯地掀開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銀盤上的白布,上麵放的都是發飾、玉佩等女子的貼身之物,紀稹不覺抓緊了酒杯,說道:“翁主真是煞費苦心啊。就算是仿造的,也算得上以假亂真了。”


    “侯爺,”劉陵迴眸一笑,說道,“我們淮南經營了幾十年,消息的確能比你快些的。侯爺現在疑我使詐,但是看了這第五樣事物,應當就不會了。”


    第五個銀盤之上,放的是一封信,筆跡自然是紀稹無比熟悉的。劉陵玉手一挑,拿起那封信,交與紀稹,說道:“侯爺若不相信,大可以自己打開看。”


    紀稹低頭看了看,麵上露出一絲猶疑,最終將信件捏緊。說道:“翁主且先下去休息吧。”


    劉陵看到他這個樣子,心中一喜,知道此計或者已經成功了,便說道:“自然,此乃大事,侯爺要好好想想。”


    劉陵一走,紀稹便將那封信扔到了一邊,絲毫沒有拆開看的意思。引得一邊的親兵問道:“侯爺為什麽不打開看看啊?”


    “有什麽好看的。無非是用姐姐的口吻勸我速速離去,莫思報仇之類的話語。”紀稹地臉上露出一抹諷刺的笑容,“若不是先得了姐姐的消息說不定還真被他們騙了。淮南王數十年的經營,果然不可小視啊。隻不知,這些貼身之物,他們究竟是從堂邑侯府拿到的還是從宮中……”


    再看了一眼那些衣物首飾,紀稹轉頭問道:“之前去江都國的那些人迴來了嗎?”


    “已經迴來了。在旁邊的帳子裏等著呢。”


    紀稹點了點頭,匆匆向一邊的營帳走去。營帳裏有幾個穿著夜行衣地男子在候命。紀稹一眼掃過竟然沒有看到自己想見的人,語氣不由得冷了下來,問道:“人呢?”


    那幾個男子迅速分開,紀稹看到了裏麵床上躺著的一個小女孩。那女孩子睡得十分香甜,在眾人的注視下。還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翻了個身。


    “侯爺恕罪,屬下等未能接得江都王後,僅僅迎迴了這位小翁主。”


    “王後呢?”


    “王後……她的雙腿已然折斷。不便於行,所以隻是令我等帶翁主離開。並且說,她身為江都王後自當與國俱亡才對得起先王。”


    紀稹聽完,悠悠一歎,說道:“世間女子,為何總是這麽癡呢?這位小翁主,叫什麽名字?”


    “王後說,翁主閨名細君。請侯爺將她交與徽臣翁主好好撫養。另外……”那士兵從懷中掏出一封信交給紀稹。說道,“這是王後交與侯爺的。”


    紀稹撕開信封,展開一看,“冠世侯如晤,值此江都將覆之際,陳後仍然能夠念及我母女二人,行雲甚是感激。可惜,行雲本就命薄福淺。當年一別之後。在府中飽受折磨,早已心灰意冷。對這世間唯一牽掛。便是膝下幼女,今既所托得人,心無遺憾,可以歸去矣。而今,唯有一語相告。陳後昔日在江都之事,已被人探得,萬望小心。”


    元狩元年的冬天,特別的寒冷,鵝毛大雪覆蓋在街道、宮殿、花枝樹梢上,整個長安,白茫茫一片。街道上行人絕跡,偶爾會在那一片白色中奔跑地,隻有為各路官衙送信的宦官和差役們,這樣的天氣裏,即使是依靠勞力生活的普通人也都不願意出門。


    未央宮的所有廊門都緊閉著,殿廊下站著穿著鐵衣、臉色有些發青地守衛,他們守衛著未央宮,看著那些穿著嚴實的侍女宦官匆匆來去。各式各樣的宮殿內都燃起了火盆,加上門窗上高高掛起的棉簾,總算隔開了外麵地嚴寒。


    李茜裹著棉袍,懷中抱著女兒劉嫣,兩邊坐著大漢朝的二皇子劉閎,三皇子劉旦,宮女宦官們忙著將火盆安置在四周,將整個增成殿熏得暖洋洋的。


    “閎兒,旦兒,皇後娘娘已經答應了母親,等到開春,就向你們父皇請示,為你們二人尋一太傅。”李茜說道。


    劉閎和劉旦臉上同時露出笑臉,劉旦立刻起身撲到李茜懷中歡唿,險些將妹妹打下去。而劉閎則顯得沉穩得多,他站起身行禮道:“閎兒謝過母親。”


    “旦兒,你看你多沒規矩,怎不學學哥哥呢?”李茜先是對劉閎一笑,然後低頭訓斥自己的兒子。


    “是。”劉旦退了下來,學著劉閎剛才的樣子作了一揖,說道,“孩兒謝過母親。”


    “這才對。”李茜笑道。這時,她懷中的那位小公主可不肯了,她扭動著身子叫喊道:“娘,我也要和哥哥們一起上學,我也要!”


    李茜慌忙抱著她,訓斥道:“嫣兒別鬧,你想學,母親教你就是了。”


    而劉旦則在這時給劉閎做了一個鬼臉,附在他耳邊輕聲說道:“你在母親麵前幹嗎老這麽規矩。每次都害我被訓。”


    劉閎輕輕一笑,說道:“身為人子,本該如此啊。你在父皇麵前還不是一樣。”


    “那不一樣。父皇一年才見那麽幾次,我當然希望他覺得我很乖,很喜歡我。”劉旦說著說著,歎了口氣,“今年的新年父皇去了雍地,沒能去拜見他。看來又少一次見麵了。”


    劉閎看他垂頭喪氣的樣子。伸出拳頭輕輕打了一下他地肚子,說道:“笨蛋,我們做得再好,父皇也不見得會有多歡喜。”


    劉旦被他這麽打了,卻也不生氣,隻是歎道:“也不知道父皇什麽時候迴來……”


    ……


    “再過一個時辰,陛下的車駕就到直城門了。”一個宮女向衛子夫稟報說,“報信的郎官說。陛下迴宮之後直接入桂宮休息,朝政明日再議。”


    “本宮知道了。你退下吧。”衛子夫點了點頭,說道。


    她站起身,走到窗邊,命人撩起棉簾。望著院子裏的千重雪壓枝,望著那在寒冬開放地點點臘梅,臉上的神情略略有些麻木,眼神中卻還有著某種執著。雪並沒有停。有時順著風吹到殿內,落在她的發上、身上,然後因著一室的暖意化為水跡,沾濕她身上那屬於皇後地鳳冠和禪衣。


    一直到落了一地雪花,而她地發髻上也略有了些冰雪的痕跡,她才聽到遙遠地某處傳來了低低地聲音。


    “聖駕迴宮!”


    聽到這聲音的時候,衛子夫渾身一震,她身邊伺候的崔依依忙上前說道:“皇後娘娘。要去接駕嗎?”


    衛子夫的臉上劃出一絲意味不明的笑,說道:“不用,沒有那個必要。”


    “那……”


    “你們都退下吧。如果大將軍迴來,就宣他來見。”衛子夫終於轉身,而宮女亦鬆了一口氣,連忙放下綿簾,隔絕了外間的寒氣。


    “娘娘,換身衣裳吧。”崔依依勸道。


    “不用了。”衛子夫搖了搖頭。說道。“我在這兒等著就是了。”


    ……


    “衛青見過娘娘。”衛青步入椒房殿的時候,也覺得這個來了這麽多次的宮殿竟然有些寒涼。而那個坐在燈火通明處地皇後姐姐身上亦發出絲絲的涼意。


    “起來吧。”衛子夫說道。


    “陛下的情況如何?”


    “陛下的身子有些虛弱,不過並無太大問題。”


    “他封你為大司馬大將軍?”


    “是的。”


    “……終究是我害了你。”衛子夫長歎了一聲,說道。


    “娘娘不必自責。”衛青低眉說道。


    “你也下去休息吧。”衛子夫輕聲說道,眉宇間一片平靜。


    他們之間有些話,即使不說出口,彼此也能夠明白。大司馬大將軍,這一至高無上地位置,是劉徹所給予的最高也是最後的賞賜,就像她的皇後之位一樣。


    ……


    桂宮。


    “臣李希見過陛下。”李希叩首在桂宮外地紫房複道上,迎接著劉徹的車駕歸來,雪花從他的肩頭飄落,他那英氣的眉亦被雪染成了白色。


    “起來吧。”劉徹的腳步沒有停留,飛快地走了過去。


    李希便起身,亦步亦趨地跟在劉徹的身後,走進了宮中。


    劉徹的臉色還有些蒼白,畢竟是在病體未愈的情況下,急行趕路,就算他地意誌力再強,也不可能強行控製自己的身體狀況。


    “李希,這一次的事情,你做得很好。”劉徹說道,聲音平穩無波。


    “臣不敢居功。”李希低首應道。


    “朕隻是想知道,你這麽做,到底是因為對朕的忠心,還是因為你和陳後的交情?”


    李希的心微微咯噔了一下,立刻跪了下來,說道:“臣有罪。”


    “不必請罪。”劉徹低聲說道。


    李希跪在地上,冷汗爬上了額頭,唿吸亦難得的有些混亂。


    “為何當日命你為陳後講學時,不曾向朕道出你二人曾經相識?”劉徹詢問道。


    “臣不知該如何向陛下開口……”李希穩住心神,開口說道,“其時臣為議郎,而娘娘身在深宮,若被人發覺臣與娘娘在宮外曾有交往,怕流言蜚語會傷了娘娘的清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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