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誰,連小孩子都不放過,何夢錦發誓一定不放過他。


    雖然心亂如麻,但該做的事情,何夢錦一件也沒有落下,她一邊吩咐了人當即快馬加鞭趕去找司徒靜,一邊又召集了恆陽城中所有能找到的大夫,但凡有一絲希望,她都不會放棄。


    隻是,所有大夫看診過後得出的結論與季漢雲沒有什麽兩樣。


    把希望寄托在司徒靜能趕來比較渺小,因為她們家世代隱居在南晉同大漢交界的深林裏,這麽遠的路程來迴下來,也比上她從京都一個來迴了。


    找到解藥才是眼下唯一的希望,可是,下毒之人,所下之毒都不知道,又該如何找到解藥?


    何夢錦下意識的抱緊何昕,內心是一片不知所措的慌亂,這種感覺還是在昌邑地牢看到二哥時候才有過的。


    越是緊要關頭,她越是告誡自己要冷靜下來,沉下心來想想,到底會是誰幹的,冷香已經帶人查看今日昕兒所接觸的人和所用的器具,暫時還沒有答案,但有幾個人,卻在她腦海裏浮現了出來。


    重生以來,她也並未同多少人結仇,算下來,也不外乎那麽幾個,昌邑王李洛,李澤昭,如果沈洛也算的話,總共才三人。


    可是廣平使臣孟錦身死宛月宮大火的事情雖對天下人沒有公布,但在藩王之間沒有理由不知道,既然知道自己身死,李洛和李澤昭又何來報複這麽一個小孩子一說?


    剩下的,就是沈洛。


    難道自己上輩子這輩子都跟一個名字裏帶個“洛”字的不對盤?何夢錦忍不住哂笑。又愣了愣神,想起在昭仁宮那個落寞淒涼的背影,也覺得不大可能,他若要害她,就在他確認了離兒安好。而她才出了京都的時候就可以下手,他卻沒有做任何聲張與動作,派人跑來恆陽謀害這麽一個小孩子卻怎樣也說不過。


    越想,何夢錦就越覺得沒有頭緒。


    下毒的人不確定,但有一點何夢錦卻可以肯定,毒死一個小孩子對那人並沒有多少好處,與其毒死何昕,倒不如用他的性命來威脅自己來的有利。


    要真是這樣,她倒要鬆半口氣了,因為這也說明昕兒還有救。


    這時候。李蕭然也從外麵迴來了,護送著何榮軒迴了恆陽之後,他就留在這裏專門負責茗記探子們的訓練。


    之前何夢錦所改編的製度已經運行的小有成就,隻不過茗記裏的一流高手還是太少,這些不是靠三五兩天的訓練就能看的到成效的。他最近的時間都將心思放在了上麵。


    昕兒的事情剛一進門就有屬下稟報了他。此時看著何夢錦眉頭緊鎖的抱著何昕,臉上的痛苦那麽明顯,他進屋子的動作都下意識的放慢了半拍。


    也算有些日子不見,再見本該是高高興興的,此時,看到李蕭然,何夢錦卻是怎麽也都笑不出來,她放下何昕,故作輕鬆的扯出一抹笑意,但那笑容那般勉強。比哭都難看。


    “會好的。”李蕭然走到床邊,傾身去撫何昕的臉蛋,斬釘截鐵的說完,又有些自責道:“我不該同意讓司徒靜帶著榮軒迴去療養的,不然昕兒也不會著人暗算。”


    他的聲音沉穩,聽著就讓何夢錦莫名的心安。


    饒是現世殘酷冰冷,時不時要麵對各方的明槍暗箭,他總是在她最需要安慰最需要冷靜的時候,陪在她身邊,猶如陽春三月最盛的梨花,不奪目,不絢爛,但卻一直在她生命裏,無聲幽然的盛開,隻要她迴首,他總是在的。


    “尚未發生的事情,誰能想的到呢?再說,讓二哥去靜養,本是件好事。”


    聽著他將責任攬下,何夢錦心頭更過意不去,她抬首,目光投向門外,正見著門口探出一個怯生生的小腦袋。


    何夢錦心一驚,正想說什麽,這時候冷香已經從外麵快步走了進來,她對著何夢錦搖了搖頭道:“今天一天,昕兒都跟往常一樣,在內院裏看書識字,習武,除了夫子,我,以及茶坊的夥計,再沒有旁人接近,一直到傍晚,夫子現在還在廂房,而夥計們都是自己人。”


    沒有別的人。


    何夢錦眸色一轉,對著門口怯怯的一臉緊張的張望著小胖子招了招手,道:“你今天一整天都和昕兒在一起?”


    她清楚的記得這孩子是隔壁酒樓家孩子,聽他娘親叫他阿毛,而他娘親肥菜花還是這整條街上最最難纏的角色。


    小胖子慢慢的挪到何夢錦身邊,低著頭,臉已經紅到了脖子根。


    何夢錦注意到他始終不願意抬頭,也不催促,隻心平氣和柔聲道:“那,阿毛,你們今天可以遇到什麽人,或者看到昕兒吃了什麽食物?”


    小胖子的頭埋的更低了,他兩隻肥滾滾的爪子緊緊的攥著自己的衣角,卻並不迴答何夢錦的問題,他低聲道:“何昕……他會死嗎?”


    話語的最後還帶著因恐懼而來的顫音。


    何夢錦摸了摸他腦袋瓜,歎息一聲道:“如果找不到解藥找不到那個下毒的人的話。”


    小胖子聞言驚的身子一愣,手上的動作都停了。


    何夢錦見此,循循善誘道:“你是不是看到什麽人了?或者有什麽話沒有說?”


    說這話的時候,何夢錦給李蕭然使了一個眼色,後者會意,當即轉身出了屋子,往同兩生花相鄰的酒樓,也即是小胖子的家掠去。


    小胖子一張糯米團般的臉上更是皺成了一團,他支支吾吾了半天,才終於艱難的說出了真相:“下午有個叔叔……讓我把一小包東西趁他不注意倒進他的碗裏……不然他就要殺了我娘……我當時不知道會害昕兒成這樣……他隻說是為了昕兒好……吃了可以長高的藥……我想著昕兒可以長的和我一樣高……我當時真的不知道……”


    說罷,小胖子已經抽噎著不住抹著眼淚。


    “叔叔?哪個叔叔?”


    “我……我不認識……他還不讓我迴家,叫我晚上入夜了才能迴去……”


    何夢錦心頭歎息一聲。


    她就說什麽人能在這裏下手。有冷香和這麽多高手在,還能讓昕兒中毒,卻原來是有心人利用小孩子,她們千防萬防,哪裏能想的到這個未經人事的小孩子。


    所以。才會忽略了他,在冷香說昕兒並沒有旁人接觸裏也沒有算上他。


    何夢錦正暗罵自己一句還是大意,李蕭然也已經從酒樓迴來了。


    對上何夢錦詢問的目光的,是李蕭然凝重的麵色。


    何夢錦當即心頭一緊,下意識的抬手攬過不過也才六歲左右的小胖子,抬眸,懷著幾分希冀幾分不忍與難過的看向李蕭然,輕輕道:“出事了?”


    當得到李蕭然的點頭後,她的心也跟著沉到了底。


    “對方下手好狠,酒樓上下。沒有一個活口。”


    “啪!”


    桌上的茶盞落在地上被摔裂成了一堆碎片,伴隨著清脆刺耳的碎裂聲,是小胖子渾身發抖,倒吸涼氣的聲音,“叔叔。你說什麽?酒樓?”


    他像是聽明白了李蕭然的話一般。又像是什麽都沒明白過來,就那樣愣愣的,有些癡傻的樣子,看著屋外,幾百米不到的距離處,他家的方向。


    李蕭然沉默了,他不知道該如何麵對這樣一個純淨的如同一張白紙的小小孩子,他尚未開口,卻見小胖子已經甩開了何夢錦的手臂,拔腿就往自己家跑。


    何夢錦一驚。當下就跟著追了上去。


    跟這小孩子的父母並不相熟,他娘親肥菜花還是個街坊四鄰裏出了名的潑婦,撒潑耍賴是經常的事情,在她的兩生花剛在這裏紮根的時候,曾經還因為由此何昕同小胖子之間的打鬧招惹她雙手叉腰架在門口氣壯山河的要討迴公道。


    但是,看著才這麽小的一個孩子,她的心就開始痛起來,在得到那消息的一瞬,小胖子眼底的絕望與痛苦神色,和當初何家出事時候的自己何其相似。


    一路追著小胖子迴了酒樓門前,大門緊閉,平日裏這時候也都開門營業,雖然生意說不上火爆,卻到底也是挨近城門不遠,差不到哪裏去。


    今日裏,居然早早的關了門。


    李蕭然之前是直接用著輕功翻牆過去的,此時,小胖子一臉焦急與絕望的一遍遍拍打著門板,希望裏麵能出來人給他拍門,卻並沒有得到零星半點聲響的迴應,還是何夢錦追到了他身邊,抱著他用輕功翻進了酒樓。


    在破窗而入,看到裏麵血腥的畫麵時候,何夢錦下意識的就去蒙小胖子的眼睛,卻被他固執的抬手推開,他爹娘雙雙慘死血泊裏的樣子,就那般殘忍的映入了孩子的眼簾。


    伴隨著一聲淒厲的唿喚,何夢錦一愣神的功夫,小胖子已經從她臂彎裏跳了下去,直撲向已經沒有了絲毫溫度的屍體。


    “爹——”


    “娘——”


    再怎樣唿喚,他的爹娘也不能夠再迴應他半句,


    那一聲聲唿喚猶如刀鋒,一寸寸淩遲著何夢錦的心.


    她發誓,一定要讓那人付出生命的代價,不管是誰。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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