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靖遠駐停腳步,迴頭一看剛才死了一般的人,在瞬刻之內竟能快速恢複如常,不由驚讚道“我的避土毛獸在靈獸中算是中品,但凡被他拖住的獵物,很少能活著,不是暈死,則是把腦漿晃碎。”


    “聽說你是個女人,能堅持如此長的時間,也是相當令人敬佩。”


    “少放屁!!”蟲兒的眼睛還是沒有辦法聚焦在一個方向,模糊對著某一個身影道“姬幽冥,你的器獸始終是不肯祭出來,叫我看一眼,是不是?”


    姬幽冥出聲製止父親的不滿,然後真誠告誡道“蟲兒,難道非要我對天發誓,你才肯相信嗎?”


    “璧落島的法器分兩種,一種是在法器中飼養器獸,但是我們這種法器內,是不能飼養器獸的,隻能讓法器在戰鬥中不斷進級。”


    “我的法器裏根本沒有器獸,因為我的瑜龠是低級法器,但是,經過日積月累的修練,到了中階法器,才變成長臂螺紋鉞。”


    什麽?還有這種情況?為什麽她從來不知道?


    蟲兒的腦海裏突然想起些關於鷹爪三刃鉤的事情,可是強烈的眩暈症,叫她又不得不暫時放棄思考。


    姬靖遠見兒子著急解釋的焦灼表情,不由心疼兒子,也加入解釋道“璧落島將法器分兩層,也是有其道理的,因為我們姬家在九尾龍族的地位崇高,況且,我的手裏已經握有一隻中階靈獸。”


    “所以,為了控製弓爾山上的靈獸數量,冥兒在璧落島內冶煉的法器,就不能再分配器獸入內。”


    “如果家族在九尾龍族勢力較強的,家族內沒有分配到靈獸,就隻能等入璧落島後,挑選自己命定的器獸。”


    “至於無權無勢的門戶,就什麽好處也得不到,頂多龍帝開恩,賞賜品級一般的法器而已。”


    “為什麽要控製靈獸的數量。”蟲兒的視線漸清明起來,不由疑惑不解,難道靈獸與器獸愈多,整個九尾龍族的勢力不是愈強?


    姬靖遠嚴肅解釋道“怎麽可能會好呢?這些靈獸與器獸的成長,都是要消耗弓爾山的靈氣的。”


    “而且,這些器獸與靈獸,都是由璧落島內孵化出的,期間或許存在著某種弊端,但這個是璧落島內的秘密,莫說是你我,就是瀲鎖行,怕也是聽著龍帝的調配。”


    蟲兒再看向姬幽冥,姬幽冥趕緊點頭,他的眼眶裏溢出欣喜的晶瑩,“你相信我了嗎?信了嗎?”


    雖是依舊很不舒服,但是蟲兒已經確定想害自己的人,不是姬幽冥,甚至是姬家的每一個人。


    因為姬老爺手底的避土毛獸,雖然渾身遍布既剛又柔的毛發,但是絕對不是根須那類。


    況且,他家也隻有這一種中階靈獸,絕不可能有第二隻,更不會存著妖類。


    那還會是誰呢?


    姬幽冥扶著蟲兒要她躺下,蟲兒捏著太陽穴,隨口一句道“今日是我魯莽,險些刺傷姬大師兄,你千萬不要生氣。”


    姬靖遠親見,他那沒出息的兒子,舔著臉說忙沒事沒事,賤兮兮的模樣倒真跟自己無二差別。


    真是“虎父”無“犬子”,好丟人。


    蟲兒又道“馬友亮那邊不知道如何了?”


    姬靖遠迴答已經有人去照顧了。


    姬幽冥已經嫌他礙事,趕緊催促他迴房裏安撫娘親,好歹避土毛獸在姬府上空盤旋許久,家裏人多少會議論紛紛。


    姬老爺臨走前冷哼一聲,“可別忘了咱們的父子約定。”心裏忖度,女人果然是個恐怖的東西。


    姬老爺將避土毛獸招走,姬幽冥的院子裏又重新迴歸寂靜。


    蟲兒默然覺得抱歉,接連兩次誤會同一個人,姬幽冥反倒是稀鬆平常,他敦促蟲兒舒服躺下,自己又如之前,主動坐在臥室外間的小廳,不過這次他沒有看任何書籍,直到聽見床上均勻的輕酣聲隔簾飄起,他才放心離開,形單影隻走在院落裏調節自己鬱憤的心情。


    就這樣,娶自己不喜歡的女子了嗎?


    心裏的煩湧匯聚成一股撓人的利爪,直叫他坐下再站起。


    某種冥然不清的力量,叫他又折迴屋子裏。


    起碼,起碼。


    他應該試一試,最少叫蟲兒知道他心裏的想法,就算被她討厭,就算被她拒絕。


    他應該試一試,讓自己覺得,他不是自作多情,亦或是可憐悲憫。


    姬幽冥的內心得到莫大的鼓勵,一把推開屋門,直往蟲兒的窗前踉去。


    蟲兒!!!


    床簷周的靡靡輕紗在夜風下柔軟,又孤寂。


    人已經不在原來的位置了。


    蟲兒虛弱攀著獨孤斬月的頸子,她好擔心他,可是她的身子又好軟好乏力,盡管都獨孤斬月的腳步是雲底輕輕地浪紋,但是,她還是好暈眩。


    獨孤斬月隱藏在變色龍紋鬥篷之下,或者說,他們兩人相依相偎,共同支撐著一丈隱蔽的方圓,在半空中緩緩飛行。


    他的尾巴已經重新恢複成雙腿,但是臉頰上的鱗紋,依舊還未消退幹淨。


    蟲兒一時心疼得要死,將唇瓣吻在他的臉頰,借以安撫他眉眼裏蘊涵的怒紋。


    獨孤斬月淡道“姬家的事情,不需要你我再插手了,所以,我們不再迴去。”


    不迴去了嗎?


    “那馬友亮怎麽辦?”蟲兒想,還是不要再提姬幽冥這三個字更好。


    獨孤斬月的眼神裏,沒有多餘的色彩,他隻看她,脈脈含情道“無論哪裏,你隻要跟我在一起,就好。”


    蟲兒不再吱聲,嬌軟地靠在他懷裏。


    沒有人會發現他們緊緊相依,更不會有人知道他們何去何從。


    就像生活在極樂世界中的穿行者,輕鬆又怡然自得。


    蟲兒想,也罷,其他人的事情,已經不是她自己所能左右。


    她隻要感受著一個男人的感受,追逐著一個男人的追逐,就好。


    “那我們去哪裏呢?天涯海角,還是北漠西原?”總之他去哪裏,哪裏都是天堂。


    獨孤斬月溫柔得環著彼此的肩膀,“我們直接迴璧落島去!!”


    什麽?!


    明顯感覺到蟲兒的震撼,獨孤斬月繼續解釋道“其實你與姬晉遠的避土毛獸.交手的時候,我聽見了你的吼聲。”


    “你故意在姬府上空與姬幽冥交戰,就是為了逼幕後害你的人現身。”


    “然而,姬晉遠的避土毛獸並非你心中所想的東西。”


    若果當時姬幽冥沒有出口請求姬晉遠放人,他已經揮刀把那個中階靈獸劈斬成千斷萬截。


    蟲兒沒想到自己的心思,對方猜得透透徹徹,不覺主動等著獨孤斬月的嚴厲批評。


    獨孤斬月道“想害你的人,看來並不在姬府內,他這是故意放長線釣大魚,叫你根本想不到是他,卻可以在外麵出了差錯,無法返迴璧落島。”


    那會是誰,如此老謀深算呢?


    獨孤斬月凝神低思,“咱們返迴璧落島去,想設計你的人,必在璧落島無疑。”


    聽此斷言,蟲兒也參與思考,沿著他的思路道“想來,除了璧落島的人,也確實不會是別的地方的舊仇。”


    “這個人,以極其詭異的胡子幻變成你的樣子,叫我吃那個惡心至極的男兒香,當時若不是我與你早已見麵,知道你的胸口沒有異物,恐怕真叫人騙去。”


    “所以,除了璧落島的人知道你被六皇子差去,其他人是根本不會使用如此自相矛盾的方法。”


    獨孤斬月點頭道“看來,你在璧落島的時候,已經被此惡人纏上,或許正是他把這根胡須嵌入你的身上,而你根本不知道。”


    “無論如何,這個人的心思實在是太可怕,他想扼殺你,就是我的仇人,這世間與你不利的人,我都會親手除之為快。”


    看他信誓旦旦,蟲兒心裏更加甜蜜如斯,不由插嘴道“那你現在心裏可有什麽目標嗎?”


    獨孤斬月不問先答,“你覺得在璧落島內,誰的功法最深,而且,與你有過接觸,最好,還長著胡子。”


    “瀲鎖行?”蟲兒恍然大悟道“可是,他與我何仇?又或者,與你何仇?”


    雖然不能立刻否定瀲鎖行的可能性,但是他畢竟最符合以上所有的條件。


    忽然又想起來,當時事發之前,姬府內有一名浣婢特意取了馬友亮的衣服,拿去清洗,後來馬友亮的衣服就出現了問題,幾乎將他活活勒死。


    而當時,這浣婢要清洗得衣服,原本是自己的。


    難道,這浣婢是知道真兇的關鍵人物?


    蟲兒趕緊說與獨孤斬月清楚,叫他迅速調轉方向,趁尚未走遠,依舊還要返迴姬府捉拿那個浣婢。


    獨孤斬月由著她嚷,但是禦飛的方向始終未曾改變,“小笨蛋,如果你的陰謀得逞,難道還會留在原處,等著別人殺上門來嗎?”


    “而且,設此計謀的人心思如此縝密,那個浣婢肯定也是用胡須幻變的,事成之後,早已經打迴原形,隨風飛散了。”


    蟲兒多少泄氣,獨孤斬月摩挲她的臉頰,道“所以咱們還是要返迴璧落島,在此人未作出更陰損的計謀之前,先斬之而後快。”


    兩人已經達成共識,忽然前方一片赤紅之海,仿佛流淌額火樹,紅豔豔得洇血,瞬時吸引了二人的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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