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有人恍然大悟,抵死扔出手裏的火把。


    “燒!燒死她!”


    “對,不能叫這害人嗜血的妖精跑啦!!”


    蟲兒見又一波薪火帶著勃然變色的恐懼,從惡人手中,揚揚拋至自己身上。


    她已有防備,拍著血妖在空中一個轉身,輕鬆避了開去,朗聲責道:“世人愚昧無知,不知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今日不論綱常,居然要懲死救你們的恩人,天理何在?!”


    人多念雜,加之心間恐懼遞增,所有人都駭破了膽,哪管蟲兒說過什麽,隻看她的座騎,滿身猩紅如魔,張嘴就能吃人,吃人不吐骨頭。


    好可怕,好可怕!


    她怎麽不是妖?!


    她怎麽不吃人?!


    “啊!跟她拚啦!!”


    有幾個雇工甩掉手裏的火把,抽出腰裏別著的砍刀,目露兇光,遙遙朝蟲兒砍來。


    蟲兒見之不慌,仰頭哈哈大笑,直笑得每個人毛骨悚然,連那跑來欲殺她的幾人,腳底也惶惶發顫。


    笑聲方歇,蟲兒訓道“想殺我?別說你們這些爛番薯,臭鳥蛋,軟腳蝦,各類廢物聚齊,就是湳洲城的鎮湳王來此,姑奶奶也不屑眨一下眼睛。”


    “她太囂張啦!敢鄙視王爺!”


    “絕不能饒她!”


    民憤再起,甚至淹過任何恐懼,抄刀的抄刀,起火的起火,團團湧湧再將蟲兒圍緊。


    蟲兒忍著又忍,直等眾人近了再近。


    忽然暴喝道“我本除妖救人,無奈世人白目,今日聚眾害我性命,天理難容!天理難容!”


    暗自使勁擰了血妖的後頸,血妖無辜吃痛,仰天長嘯不止,暴力的嘶吼如同生生撕裂每個人的腦袋,梟音形成起浪,將人們手中的火把拽成放射狀的長絲。


    每個人的血液都在凝結,每個人的皮骨都在顫嗦,每個人都驚恐萬狀地捂住耳朵。


    吼聲如同悶雷炸鍋,洋洋灑灑從沸火映天的半空中,淅淅瀝瀝下起雨來。


    叮咚,叮叮咚咚……


    雨落本無色無聲,但是此時此刻的降落的雨點,卻截然相反,不但顆粒圓滿,而且五顏六色。


    穀雨。


    竟是五顏六色的穀物,迎著已經被燒毀殆盡的兇宅,如同雷陣雨般,紛紛揚揚從天而降。


    麵目猙獰的人們全都傻了眼,捂住耳朵的手掌情不自禁地翻起,感受五穀落在手裏的分量感。


    那五穀雨越下越大,越下越足,直接淹沒了眾人的腳踝,將每個人的頭上,肩上落得積如白雪。


    他們已經有幾年未曾再見過糧食,再未親手觸摸過糧食的飽滿,更沒有品嚐過糧食蒸熟後的芬香。


    對對對!


    雄雄的烈火烹焦了糧食的外殼,嗆人的煙灰中參雜了焦熟的米飯香味,噬引得每個人都按耐不住,直接跪在地上,雙手捧起幹硬的顆粒,塞得滿嘴噴米為止。


    糧食,糧食……


    生命的源泉。


    待所有人從前一種恐怖的激動,轉化為後一種難以置信的激動時。


    天地突然安靜,人們終於聽見斷腿的漢子,用微乎其微的聲音道“這個姑娘……是好人……她救了……我的命!……”


    媽的,他之前聲音太小,害得大夥都聽不見!


    眾人皆驚。


    蟲兒還來不及就坡下驢,靈敏聽聞喧囂之外,起碼有數百人的腳步聲靠近。


    這些人的功法素養極高,走起來如履草尖,不聲不響就將火場周圍嚴密得布控起來。


    連蟲兒自己,也才剛剛聽見紋絲動靜。


    會是誰呢?


    漸漸消失的穀雨之後,慢慢踱過來一位錦衣華服的男子,他的身後緊跟著四縱隊護衛,護衛身著白色鎧甲,手執銀光閃亮的長刀。


    莫說是人,就算是個公蒼蠅膽敢擠出去,一刀下去,分分鍾保準閹割。


    極近時,這四列護衛兩列從背後取出某種類似水瓶的器皿,陸陸續續朝火源內投射,但凡著火的地方均是一撲即滅,絕不複燃。


    另兩隊取出自帶的火把,對著空氣微晃,火把引燃,而且火光炙亮,寥寥數十根竟將所有凡夫俗子照射得無處遁形。


    那男子站在強光中,氣度不凡,天生魁梧的身材仿佛在光芒萬丈中不斷膨脹,叫人膜拜。


    有眼色的富家子趕緊跪地求饒道“王爺饒命!王爺饒命!”


    其他草民一聽是鎮湳王來了,將塞入嘴裏的糧草呸呸亂吐,依葫蘆畫瓢,額頭像搗米的石舂,碰碰撞擊地麵。


    該來的總會來,不管自己如何算計,早晚得到。


    蟲兒笑意依舊,可是雙手指尖忍不住得摳起指腹,借來宣泄這意料之外的緊張。


    鎮湳王頑炎誰也不顧,縱使蟲兒騎著血妖,擺出滿臉不卑不臣的孤傲姿態,依舊堅定不移地邁向她。


    “王爺當心!”有人怯怯得提醒,忽而又覺得自己多此一舉,王爺鼎天盛威,如何會害怕那個妖女。


    呃……


    如今看來,似乎又不是妖女。


    傻傻分不清楚。


    蟲兒這迴可算把鎮湳王看個明白,隻見他的體型不似之前見過的任何男子,闊肩豹腰,堅臂長腿,板正的體型高大魁梧,真如所有女子眼中的蓋世英雄般容資威武。


    其實,他的身形並不是最特別的地方,漫頭的犀利短發才最惹人觀瞻,在這個男子皆束發戴冠的國度裏,頑炎瀟灑挺立的短發,正如他玩世不恭的態度一般,根根聳向天際。


    神聖與挑戰並存。


    鎮湳王踏踏走來,每一步走得穩紮穩打,直將黑靴底的五穀研磨得咯茲作響。


    不等蟲兒先發製人,鎮湳王已經伏腰抄起一把糧食,置於鼻尖輕聞片刻。


    再朝蟲兒問“神仙?”


    蟲兒沉默。


    “妖怪?”


    蟲兒更加沉默。


    “蟲兒僅是個希求平穩生活的平凡女子。”


    隻不過,命運似乎一直將她推在風口浪尖上,她不拚搏,就是消亡。


    鎮湳王看看已經燒成灰燼的宅邸,再看看外麵麵色斑駁,深情錯愕的一眾挑事者。


    最後是蟲兒和她跨著的血色座騎。


    抬起手指,不斷旋轉左手拇指間的摩勒金環,據聞此環乃紫磨金製成,奇貴無匹。


    垂眸切道“姑娘此言,像極了本王認識的某位熟人,平凡之人皆平凡,隻有那些不平凡的人,才總是頻頻吵嚷著積土埋金,碎石掩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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