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緩幾日,獨孤斬月完全清醒過來,隻是體況仍虛,不可勉強用蠻力,可他一心想離開是非之地,盡早趕迴靈龍帝都,似乎怕再招禍患。


    墨軒是他的忠仆良伴,自然順著主人的意願。


    藥奴早受夠林間的蚊蠅騷擾,常歎美男子不屬於大自然,也欣然催促。


    雪若的地位之低絲毫無發言權,隨波逐流才不會招致白眼。


    於是幾人決定即刻出發。


    可是一場血戰僅活下四個人和一匹雪浪,殘餘的錦織珍寶,奇異藥材根本無法運走。


    獨孤斬月意思所有人隻身上路,其他統統燒光罷了。


    雪若說:斬月你為什麽總是喜歡玩火呢?雪妖那冰做的堡壘也是最後被燒掉了,老人常說玩火會尿床的。


    幹脆挖個坑埋在哪裏,繪好地圖,做好標記,以後遣人來取,節約光榮呢!


    墨軒冷笑,說此事甚好,雪若來挖那個大……坑吧!


    雪若說那就不挖坑了,咱們就扔在原地,要是讓貧苦老百姓撿到,無疑是天上掉餡餅的頭彩,助人為樂光榮呢!


    藥奴冷笑,憑什麽給別人撿便宜。


    他們三人一致決定燒掉,燒掉!


    雪若說反正她說話也沒份量,以後不要問她意見。


    他們三人齊說大人說話,小孩少插嘴。


    獨孤斬月見她嘴撅八尺長,摸摸雪若的長發哄小孩道“這些珍寶沾染血氣,就賣不出好價,索性燒掉免得晦氣,再說家裏也不缺這點玩意。”


    這點玩意?


    有錢就可以這麽任性!


    獨孤斬月又哄道“你可先去挑幾個喜歡的。”


    雪若連蹦帶跳去選寶貝。


    這些稀珍異寶雖說多數被損毀,但仍舊散發價值連城的璀璨光輝,閃爍得雪若睜不開眼。她東揀西挑,覺得哪件都想要,這些好寶貝為什麽要燃為灰燼,雪若仿佛聽見它們在黑暗裏哭泣。


    藥奴也來揀選些珍貴藥材,見她裝了六七個大包,撫著嘴巴恥笑她整個一財迷。


    雪若說傻瓜才和錢過不去呢!


    藥奴意味深長道,“所以說你就不該癡心斬月,你們站的高度就不一樣。”


    這尖酸刻薄一句就戳在雪若的心頭,刺得她心裏立馬就爛了個血窟窿。


    雪若將兩個胳膊各帶十隻金釧,脖子間套十條金鑲玉長壽鎖,腰間係上老坑冰綠翡翠吊墜數個。


    隨後,她金光閃閃得朝藥奴露出雪白的門牙道,“現在我和斬月一樣重!


    藥奴眼前被雪若的萬丈金光一晃,向後一退,不知觸碰何處機關,擺珍寶的紅木架左右打開,一方金色錦織繡穿花粉蝶的華貴錦盒躍然眼前,金晃晃幾乎閃瞎雪若的眼。


    “我的,我的!”雪若一把推倒藥奴,餓狼一般撲到寶貝跟前,渾身的珍物閃耀金波,琅琅作響。


    藥奴被她金釧護體的胳膊搗中腹部,俊臉皺作一團,峨眉微蹙。


    哪裏管他死活,雪若小心翼翼地請下錦盒,恭恭敬敬放在桌前,滿心歡喜,該是什麽寶貝如此珍貴,居然差點從她的眼皮底下溜走。


    摩拳擦掌,輕輕將盒子打開一條縫,清冷寒氣撲麵而來,隱約蘊涵伶俐的香氣,讓人聞過便是沉溺似夢,眯眼一看形狀大概是枝發釵。


    還沒來得及打開看真切,一隻修長無暇的手穩穩壓在錦盒蓋頂,勁道迅猛,險些夾住她的手指。


    雪若以為是藥奴,結果抬頭一望,是獨孤斬月貼立於麵前,他的臉離她的臉一指之近,她的鼻尖幾乎要蹭在他高挺的瓊鼻上,獨孤斬月那溫熱鼻息暖暖撫摸在雪若的臉頰上,吹得她心裏一陣接著一陣燥熱。


    雪若的眼睛條件反射地跳動起來,根本無法抬起看他的眼睛,隻細盯著他性感的嘴唇張合道“我……的……”


    一道電流電得雪若渾身酥麻,雪若向後一躲,滿身琅佩叮當。


    “那個……”他好危險,看他好危險,近處看他要冒生命垂危的危險……


    雪若心底小鹿亂撞,話也吞吞吐吐,幾近語無倫次,眼神飄離不定滿屋子看,就是不敢看他。


    獨孤斬月將錦盒牢牢困在懷裏,眼裏有笑,又有拒絕,還有某些莫名的情愫,他再三強調道“我的!我的哦!”


    “那我就是……”想看看三個字還沒來得及吐出來,獨孤斬月隨手抓了一隻超大號純純純金叉,在雪若頭發裏一插,細細端量後得出結論“滿土豪的,挺配你的,真的。”


    他語速急切而肯定,生怕雪若來搶那錦盒似得,潛意識把那盒子夾緊又夾緊。


    如果那盒子是個美人,此刻美人也是幸福得要暈醉了。


    雪若好嫉妒那個錦盒,她也想變成盒子……


    為了確保返迴靈龍帝都的旅途順利,獨孤斬月決定避開主路,潛入林間繞道而行。藥奴為每人做了張人皮麵具,用來掩人耳目。


    墨軒貼上後立馬麵目善良了許多。


    藥奴貼上後,雪若本以為可以趁機偷窺到他麵具下的廬山真麵,結果他用巨大的胎記遮住自己那張假臉的三分之一,雪若猜他大概是有麵具強迫症,不帶麵具也要把臉遮住。


    又或者……雪若邪惡想到,他就是個貨真價實的無鹽男。


    藥奴大約讀出她內心的想法,解釋道“哥就想試試醜是什麽感覺?”


    雪若“……”


    雪若的易容就不值一提了,簡單的小丫鬟變身小書童,波瀾不驚,毫無新意。


    獨孤斬月雖是變了普通模樣,通體的瀟灑絲毫難掩,就算他被化妝成一坨牛糞,雪若猜也會是一坨華麗麗,閃亮亮的黃金牛糞。


    深林不似平坦大路,光線幽暗且氣息微潮,日光投射在地麵上的斑駁亮點,夾雜在滿地腐朽的枯枝落木中,隱隱透著泥土與青草的混合香氛,充斥著野性的肆意挑戰和原始的未知蒙昧。


    因雪若是個小孩,所以可以騎雪浪代步,低頭看見三個原本極品美貌,如今麵目普通的男子齊刷刷地尾隨馬後,突有一股自豪油然而生,她不顧死活大叫道“我乃東土大唐唐三藏是也!”


    “斬月就是齊天大聖孫悟空!”


    獨孤斬月聽聞淺然一下笑,照耀的那副皮相破顏升輝。


    “墨軒就是卷簾大將沙悟淨!”本想說是任勞任怨的苦力工沙悟淨,怕他修理自己,就換成卷簾大將。


    墨軒保持不屑理睬她的高姿態。


    “藥奴就是……”一看他的臉,雪若就把話硬硬憋迴去,想他是有多醜,豬八戒都被平白糟蹋了。


    “幸虧你沒說那三個字……”藥奴亮出一根銀針,鋒芒畢露,“三師弟,咱們該怎麽辦?”


    “涼拌!”墨軒難得溫柔笑答,不,應該是他的麵具和藹可親。


    不顧雪若大聲反對,藥奴將銀針往馬屁屁上使勁一刺。


    馬兒受痛嘶鳴,鳴聲震撼林間,飛鳥俱驚,四散逃跑。旋即雪浪後足著地,前蹄高揚,踩得枯枝哢哢作響,雪若整個人險些仰翻在地,隻能笨拙攥緊韁繩,雙腿夾緊,以防被馬兒甩脫,那雪浪平日裏乖巧通靈,今日暴徒一般的躁動不安,頻頻騰空反轉,若不是雪若身子輕,抓得緊,早就如了藥奴的願,一屁股栽在草叢裏。


    雪若被馬兒折騰的胃裏七葷八素攪作一團,十分膽量丟了六分,手心緊攥冷汗淋漓。可嘴上不願服軟,尖叫道“八戒惡徒,快救你師傅。”


    “哦?今日且看你個丫頭片子囂張幾時?”藥奴真是壞了良心,瞄準馬尾又是飛針一刺,破皮而入。


    馬兒就徹底激瘋了,四周撒野狂竄,林間密枝刮得雪若頭發狂亂,有的還劃在身上臉上,比比皆是,如鞭抽斥,疼苦萬分。


    話說寧得罪君子,也不能得罪狐狸精,尤其是藥奴這種等級的狐狸,老謀深算又小肚雞腸,最是陰險。


    想她假如開始服軟認錯,怎會遭受這等罪過,可惜雪若天性固執,縱使從頭到尾紅痕一片,寧願牙關緊咬,決絕不鬆口哀求。


    雪浪又是一躍,雪若始終勢單力薄,身疲力竭雙手從韁繩中滑脫,身子倏地後仰翻飛,墜力之猛,著地就是骨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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