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沒有看到,那你這雙眼睛便留著無用了。”少年一揮長劍,作勢當真像林玉書的眼睛剜來。


    林玉書抬起手慌忙遮擋,當真怕急了。


    不僅是林玉書,便是其他人也跟著害怕起來,握緊了手中的鍋碗瓢盆,兩頭大蒜。


    然而,林玉書等了半天,卻沒有等到劍鋒落下,脖子上也沒有冰冷的劍痕。他睜開眼睛一看,這才發現錦衣少年並沒有落劍,而是把劍收入鞘內,不再計較了。


    林玉書不明所以,聲音不穩:“公子,你為何又收鞘了?”


    少年劍眉一橫,“不收鞘,難不成抹你的脖子?”


    “不可,千萬不可。”林玉書急忙捂住脖頸,話軟地說:“這位公子,我們慢慢說話,好好說,切不可再舞刀弄劍,莫傷人了。”


    “哼。”錦衣少年不屑冷哼,抱著長劍坐在熄滅的篝火旁,說道:“我餓了。”


    少年冷冰冰的話語,命令一般的口吻,聽起來讓人極為不舒服。


    “餓了?好好,我們這裏尚還有些吃的,給你熱一熱。”林玉書連忙吩咐書童去準備。


    書童被錦衣少年嚇怕了,發自心底討厭,根本就不願意拿出來好的吃食給那少年裹腹,便隨意從包袱裏取出兩個玉米餅子,“公子,就隻剩下這些了。”


    林玉書瞅著兩個糙玉米餅子,多少有些尷尬,這點吃食,實在是太可憐兮兮了。


    不過,林玉書向來不管這些閑事,他當真以為吃食隻剩下玉米餅子,就將東西遞給少年,十分抱歉:“公子,對不住了,山高路遠,我這裏隻剩下……”


    “無妨。”錦衣少年不等林玉書說完,一把奪過玉米餅子咬了幾口,表情變了變,勉強下咽。


    想來,少年也沒有預料到,玉米餅子如此堅硬,像個石頭塊一樣,險些把他的牙給咯斷了。


    林玉書吩咐書童遞給錦衣少年一些水,“喝些水。”


    “嗯。”少年昂首喝了小半壺水,依然沒有說謝謝,硬氣十足。


    少年吃飽喝足後,在篝火前烤了約莫半個時辰,臉色冷漠,不言不語,腦門上仿佛寫了‘生人勿近’四個字。


    其他人畏懼少年手中那把劍,誰都不敢靠近,卯足了精神,專注於鍋碗瓢盆的使用方法,以及投擲大蒜的完美角度。


    少年歇了一會兒後,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看向林玉書,問道:“此去秦安,還有多少路程?”


    “公子,你要去秦安縣?”林玉書一下子來了親切感,略盡地主之誼,“隻要過了永望城,就是秦安縣城了。”


    “嗯。”錦衣少年輕點了一下頭,手在袖裏一掏,摸出一塊銀子丟給書童,說道:“多謝相告。”


    話音未落,少年已然輕足點地,踩踏在樹枝草葉間,似浮雲流水,飄然遠去。


    書童驚得眼瞳都變大了:“公子,他、他飛起來了。”


    “不是飛,大概是某種厲害的功夫。”林玉書看過一些古書籍,其中有描述到綠林英雄,飛簷走壁。他猜測著,大概就是這般模樣,劍光所到之處,花木成灰,寸草不生。


    “公子,這是他留下的銀子。”書童把銀子送到林玉書麵前。


    一塊碎銀子,不多。


    銀子底部刻著官府的‘銀號’:上元,通府。


    林玉書仔細看了一遍,雙腿忽然一軟,猛地癱軟在書童懷裏,連連慘叫:“壞了,真壞了。”


    書童不知道發生什麽事,跟著林玉書一起瞎著急:“公子,怎麽了?到底是怎麽迴事?”


    “他、他是京都逍遙王府的人。”林玉書整個人的臉色都變了。


    “逍遙王府?那是什麽地方?”其他人都不知道這個聽起來十分氣派的名字。


    林玉書提著袖子攏了攏額頭冷汗,嚐試冷靜下來,說道:“京都的逍遙王府,那可是個厲害的大地方,都別問了。大家趕緊收拾東西,快點走,權當未曾經曆過這件事。”


    “公子,那這銀子怎麽辦?”書童問道。


    “尋個地方埋了,千萬不可使用,不然的話,我們以後的日子就難過了。”林玉書囑咐道,匆忙去整理他的書籍。


    “是。”書童在一顆屬下挖了坑,乖乖將銀子埋了。


    夜色下,一行人收拾完畢後,步履不停,迅速往前方趕路而去。


    …………


    時間一晃,不知不覺間,三日已經過去了。


    蘇慕言在感慨時間過得真快的同時,也完成了一筆大買賣。


    明玉軒終於把醃製的狼肉買走了,價格不菲。


    這是蘇慕言的私人存貨,小小賺了一桶金,她因為前往永望時花光的銀子,這迴又都收迴來了。再加上鹵肉結賬了,錢包鼓鼓的。


    蘇慕言成功恢複小富婆狀態,每日除了賺錢就是買買買。


    這一日,亓官傾城放學後,帶迴來一個不好的消息。


    “蘇小姐,我聽蘇清詩說,蘇清月病情變得嚴重了,怕是……”亓官傾城止住話語。


    “等我一會兒。”蘇慕言看了看時間,解下圍裙,走出廚房,朝樓上走去。


    沐浴更衣後,蘇慕言請了大夫,與亓官傾城一起,雇了一輛馬車,載著大夫前往秦安縣城郊。


    四月景色,山間桃花始盛開。


    秦安縣氣候逐漸變得溫暖,街道上偶爾冒出一兩枝桃花,增添了幾分暖意。


    馬車疾行,速度非常快。


    大夫坐在車內,被馬車顛簸地搖來搖去,好一頓折騰。下車以後,整個人暈頭轉向,都快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蘇小姐,是不是我多嘴了?”亓官傾城趁著大夫下車了,抽空問道。


    “沒有。”蘇慕言跳下馬車,拉著亓官傾城的手,把亓官傾城拽下來。


    “嗯。”亓官傾城跟在蘇慕言身後,不再多言。


    蘇慕言下車後,眼前盡是一派頹敗之景。


    縣城郊區的小房子,空蕩蕩的,地界很大。


    廚房的門緊緊關閉著,在傍晚來臨之際,竟然沒有一縷炊煙。


    院子裏沒有人煙氣,僅僅是屋子裏傳來隱約的哭泣聲,似乎有人在怨天怨地。


    蘇慕言聽出那是田月榮的聲音,無奈第搖搖頭。


    在生命瀕臨盡頭,竟然隻會一個字:哭?


    真沒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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