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雲換好衣服後,十分虛弱,依然一副看不出真是模樣的麵孔,走起路來,步伐虛浮。


    他在柳逍的攙扶下,來到蘇慕言的麵前,朝蘇慕言微微躬身,表達謝意:“蘇小姐,柳某今日能夠活下來,全是仰仗了你的幫忙,特意在此謝過,真的是麻煩你了。”


    蘇慕言虛扶了一下,打量著柳雲,過了一會兒,才開口說道:“柳公子,眼下並不是敘舊的地方,我們還是不要客氣了,先行趕路,等安全以後再說吧。”


    “是,柳某盡聽蘇小姐安排。”柳雲又朝蘇慕言拜了拜,這才被柳逍攙扶著,上了馬車。


    柳逍自然陪在車外,很有自知之明。他又沒有受傷,怎麽能坐在裏麵?


    李明達按照蘇慕言的提議點燃火把,一把火將棺材給燒了,然後又在附近挖了個坑,將棺木灰埋了進去,外置幾塊石頭,混淆視聽。


    李明達很是不解,一邊挖坑,一邊問道:“蘇小姐,為什麽要把棺木燒毀?”


    “李老板,木頭上沾了腐屍粉,自然不能用作燃燒。另外,這種東西殺傷力太大,置於土外,萬一被路過之人當成火把點燃,或許是傷害他們的性命,因此,倒不如埋了,以防萬一。”蘇慕言解釋道。


    梅仙瑤撿起掉在草地上的手帕一同扔進火裏,在那一片火光衝天中,掩著唇,上了馬車。


    蘇慕言和李明達一起將石塊搭起來,附近丟了些草,造成一個原生草地的景象。


    一切完成後,兩個人又朝永望城的方向看了一眼,才跳上馬車,往亂墳崗趕去。


    山路顛簸,經常會震一下。


    柳雲不舒服,困倦不支,想睡卻睡不著,想躺下卻又不好意思,隻能倚靠在車裏,閉著眼睛,慢慢熬著。


    忽然,他皺了皺眉,睜開眼睛,看向蘇慕言,神色猶豫,幾番考慮過後,才開口詢問道:“蘇小姐,有一件事情讓我給忘了,怎麽辦?”


    蘇慕言支著手,昏昏欲睡,她多少有些乏了,聽到柳雲的話以後,勉強支撐起幾分精神,不解地問:“什麽事?”


    “就、就是山上那些生活用品,想來花費不少銀子。可是,昨夜我竟然忘了帶過來。”柳雲無比愧疚地說道。


    “噢,原來是這件事,沒關係。”蘇慕言不在意那幾塊碎銀子,有能掙錢的一雙手,還怕花錢麽?


    柳雲自小貧苦慣了,內心裏多有慚愧,向蘇慕言保證道:“蘇小姐,你放心,等我以後賺了錢,一定會喚給你的。”


    “好。”蘇慕言答應了。


    她料想,如果不答應的話,柳雲一定會繼續說下去,不停地折磨她,所以,索性答應了。


    “多謝蘇小姐。”柳雲的心稍稍安穩了些,又倚靠在車板上,顛簸的山路讓他難以忍受,不得不閉上眼睛,再次努力睡覺。


    梅仙瑤遞給蘇慕言一條毛毯,替蘇慕言蓋上,“路途還得有點距離,不如你先睡一會兒。”


    蘇慕言瞅了一眼毛毯,原本,她是想拒絕這等幫助,可是,她實在是太困了,便由著梅仙瑤對她的這份好,領情了:“謝謝。”


    “不客氣。”


    馬車裏,燭火昏暗,一縷光絲幽幽飄晃著。


    雪色麵紗下,梅仙瑤輕輕動了動唇,但是,卻沒有出聲。


    他借著一盞燭火,極其認真地打量著蘇慕言,眼底裏光色流轉,醞釀著數不清的情絲萬縷。


    忽然,視線怔住。


    腦海裏某些記憶變得模糊。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有那麽一瞬間,梅仙瑤仿佛一點都不認識出現在他麵前的這個少女了。


    少女煙眉淡掃,明眸善睞,一張美麗的麵龐不需多餘的修飾便已那般俏麗,除卻額眉上一條飄帶遮擋住被火燒過的傷疤,整個人都是梅仙瑤記憶中的模樣。


    可是,為什麽仔細看來,又變得那般不清楚了?


    蘇眉,你還是蘇眉嗎?


    當這個疑惑突然湧上心田的時候,梅仙瑤竟然驀地生出一股心疼,疼得他難以唿吸,近乎窒息。


    …………


    馬車駛進亂墳崗的時候,天色已經接近傍晚。


    夕陽西下,滿地皆是橙色的餘暉,風景十分美好,過分美麗。


    ‘嘎吱’一聲,馬車停下,在地麵上軋出一條深徹的車痕。


    李明達跳下馬車,將馬兒栓在路邊一顆樹上,說道:“蘇小姐,梅公子,咱們到地方了。”


    上一次,就是在這裏,他們被抓住了。


    李明達現在有了經驗,直接將馬車駛過來,省得多費力氣,反正,也有人替他看著馬。


    蘇慕言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路,始終保持著一個姿勢,腿都睡麻了。


    聽到李明達的唿喚,這才不甘願地起來,結果,剛一動,腿就不聽使喚了。


    “哎呀。”蘇慕言哼了一聲,險些跌倒在地。


    幸好梅仙瑤及時扶住了她,“蘇小姐,你怎麽了?”


    “腿麻了。”蘇慕言如實相告。


    “我背你。”說完,梅仙瑤當真背起蘇慕言,在李明達的幫助下,一起下了馬車。


    柳雲跟在兩個人身後下車,在蘇慕言跌倒的那一刻,其實,他也伸手去扶了。


    可是,他不僅慢了一拍,就連伸出的手也是胖乎乎,帶著一股腫,就像是熊爪爪一樣,難看而且尷尬。


    柳雲悄悄把手收了迴來,暗自惱了一聲。


    男女授受不親。


    他是受到蘇小姐恩惠的人,有什麽資格伸出手,去觸碰蘇小姐?


    “哥,你怎麽了?心情不好?還是哪裏又疼了?”柳逍一眼就看出柳雲的表情不對,關心地問道。


    柳雲搖搖頭,動作很輕,如果不仔細看,根本就看不出來:“我沒事。”


    “不對,你明明就有心事。”柳逍不是輕易被糊弄的人。


    “行了,我真的沒事,你別亂說話。”柳雲輕歎了一聲,囑咐道。


    柳逍點點頭,乖乖做出保證:“哥,你放心,我不會再闖禍了。”


    寄人籬下的滋味,他懂。


    這一次,沒有人打劫蘇慕言等人,由梅仙瑤帶著眾人直接走進山穀。


    穀裏的人看到梅仙瑤帶著蘇慕言等人迴來,高興地歡唿著,跟像居住在大森林裏的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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