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離聽著這個充滿了絕望的故事,打開信件一看,信裏的筆跡的確出自聖主妖然之手。


    在信裏,聖主妖然並未多說,隻是告訴暮離,如果有一天,暮離得到這封信了,那麽,請務必協助鮫人一族度過難關。


    暮離有些疑惑,幽蘭說是鮫人一族幫助血族,可是,妖然為什麽會說讓暮離幫助鮫人一族?


    難道是聖主妖然一早就預料到眼下的結果,倘若暮離等人出事,鮫人一族唇亡齒寒,勢必也過不好,所以,才會特意囑咐她?


    暮離如此一想,便霍然明白了。


    正所謂,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當年,鮫人一族借助聖主妖然的力量,得以在大盤古都的地下水城存活,本來就被冥古劃入敵對之中,如今,冥古成功控製住了大盤古都,勢必也會將這顆眼中釘給拔了。


    事實上,冥古也的確做到了。


    先殺之,再讓其為己用。


    如此狠毒的做法,怕是世間再也無人能夠出其右。


    “如何能破解你們的鮫人曲?”暮離皺著眉,沉聲問。


    幽蘭搖搖頭,寫到:我們既看不見,也說不出來話,隻知道,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聽到鮫人的歌聲。


    “這就有點難辦了。”暮離思忖著。


    水城之下,無麵鬼軍成千上萬,到哪裏去尋一個會唱鮫人曲的主宰者?


    幽蘭握著筆,本來還想再寫幾個字,可是,突然間,整個祠堂裏響起一陣虛無縹緲、似夢似幻的動聽歌音。


    緊接著,幽蘭就不受控製地張大嘴巴,昂頭咆哮了一聲,身影一閃,飛奔了出去。


    整個大祠堂裏,瞬間人走樓空,再無一人。


    暮離飄然落地,接住了那一支快掉落下來的筆,隨著紙和木盒一起卷入袖中,而後一揮袍袖,將所有牌位重新歸置好了。


    走出大祠堂的時候,嫦曦和寒洛匆忙而來,兩個人身後還跟隨著三南侍者,清漪、素衣、常尋、嫦冷兒……


    幾乎在營帳裏的所有人都來了。


    “小離兒,你當真是胡鬧!”難得一次,嫦曦清雅如蓮的性格,竟然當眾發火,訓斥了暮離。


    暮離輕斂薄唇,淡淡一笑,將主動擁抱住嫦曦,安撫這個男人躁動的情緒,說道:“以後不會再這樣了,隻此一次,下不為例。”


    她看到嫦曦異常冰冷的麵容,根本就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夠哄好的,隻能放低了聲音,軟著脾氣又說了一句:“好不好?”


    “再有下次,定不饒你。”


    眾人麵前,嫦曦總歸會給暮離一點點麵子,不過,為了防止暮離再次悄悄做些什麽出格的舉動,他直接將暮離的人攬至身邊,再也不讓這個女人走了。


    三南侍者躬身行禮:“主子,對不起,我們來晚了。”


    “無事,都迴去吧。”暮離淡淡地說了一句,心中沉甸甸的。


    當眾人一路返迴營地時,迴首遙望一眼,看到守城河上又開始了一次又一次的相互餐食的無麵鬼軍,臉上的神色皆暗了暗。


    …………


    迴到營地以後,暮離立刻去探望顧珩,她不知道這個男人是否擁有足夠的抵抗力,以及求生的決心。


    肖寧站在床榻前,動作輕柔且緩慢地從顧珩腦後抽出一根長針,針尖兒上帶出一抹黑血,半晌後,才將針放下,說道:“主子,顧公子的情形不太好。”


    “怎麽迴事?除了迷蹤幻境之外,他可有其他傷處?”暮離詢問道。


    肖寧點點頭,表情嚴肅,“我想,顧公子應該是被迷蹤幻境震傷了腦袋。”


    “傷了頭顱?”暮離更加詫異了。


    “沒錯。這是一種神經損傷,目前,我們隻能保守治療,”肖寧想了想,又忽然說道:“不過,我曾經聽李慕白公子提起過,遠在六寶山上,人類的世界裏,把這種情形稱為‘植物人’。”


    “你說植物人?”暮離自然知道這個詞語的含義,可是,她無法接受。


    開什麽玩笑?


    植物人?


    如果不是當真知曉肖寧的本事,暮離一定會揪住肖寧的衣服領子,斥一句:庸醫。


    肖寧怕怕地往後退了兩步,被暮離威懾住了,急忙解釋道:“不,不是現在這個情形。我的意思是,如果顧公子繼續保守治療的話,有可能會變成……”


    “不許提那三個字。”暮離怒聲道。


    嫦曦瞥了肖寧一眼,示意肖寧離去。


    營帳裏隻剩下兩個人。


    不等嫦曦說話,暮離就先悶悶地開了口:“我會派人送他迴去,迴到他該去的地方。”


    嫦曦本是想勸幾句,不過,出於現實的考慮沒有開口,他點點頭,同意暮離的決定:“讓冷兒沿途護送。”


    “嗯,事不宜遲,現在就出發。”暮離說道。


    “不,等一個時辰。”嫦曦阻止住暮離,告訴暮離一個很突然的消息,“李慕白來了。”


    “什麽時候?”暮離微微皺眉,關鍵時刻,李慕白為何來了?


    嫦曦深凝著一雙狹長冰冷的眸,淡淡開口:“一個時辰後,他到。”


    …………


    對於李慕白的到來,暮離心中不免糾結。


    又是一個人類。


    雖然,這個人類有些本事,可是,終究是人類。


    萬一,再遇到迷蹤幻境怎麽辦?


    暮離實在是不想再連累一個無辜的人。


    然而,所有的糾結、擔憂、遲疑,都在李慕白出現的那一刻,消失不見了。


    這個一身冷冽氣息的男人遠道而來,身上透著一股冰涼的冷意。


    那張極其冷淡俊美的麵容從彌漫滿天的濃霧中一點點的展露出來,像極了古神話裏的神,從古老的神域裏而來。


    僅是一瞬,就照亮了暮離陰霾霧攏的世界。


    “李慕白。”暮離輕足點地,飄然躍起,直接奔向李慕白。


    半空中,李慕白接住暮離,並不斥責,隻是格外寵溺,輕聲說了一句:“小心一點,別摔著了。”


    暮離摟住李慕白的脖子,整個人都倚進李慕白的懷裏,問道:“你怎麽過來了?誰讓你過來了?”


    “顧珩出事了。”


    沒有責怪,沒有詢問,李慕白前來大盤古都,最多的原因便是這個。


    “嗯,”提起顧珩,暮離的心情就陰沉無底,點點頭,說道:“肖寧說,他可能會變成植物人。”


    李慕白揚眸遠望,冷淡的唇勾起一抹彎孤:“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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