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鬱沉沉,起起伏伏。


    顧珩深陷在那一縷殘魂的夢境裏,隨著殘魂遊走數百年,看盡人士險惡,終於,連他的意念也堅持不住了。


    顧珩的心底裏奔湧著一股怒火,瘋狂地想去殺人。


    可是,沙海茫茫,到底去哪裏尋找能夠讓他發泄的殘魂呢?


    半睡半醒間,顧珩的視野裏剩下一大片血紅的沙土。


    沙土之上,一個小和尚端坐在無數殘屍中央,雙手合十,口中念著一串串咒語。


    在小和尚的麵前,那個充滿了血氣,渾身暴戾的女人被鎖在鐵鏈中,猶如野獸一般張牙舞爪,儼然已經失去了神誌。


    女人肆無忌憚,大聲咆哮著:“小和尚,有本事你殺了我!如果你沒有本事,那就讓我殺了你。”


    “阿彌陀佛。”小和尚輕撚了一下手中的佛念珠,睜開微微閉著的眼眸,說道:“施主,你當真要殺了貧僧?”


    “不殺了你,難道讓你殺了我?笑話!”女人仿佛聽到了這個世界上最好笑的話,表情裏充滿了不屑,略帶嫌棄地諷刺著:“你這個和尚莫不是個假的?”


    “真又如何?假又如何?假假真真,誰能奈何得了我?”


    顧珩囂張狂妄,滿心都是憤怒的氣焰,恨不得徒手捏碎那縷可惡的殘魂。


    “哈哈,有趣有趣,好玩好玩。我最喜歡的事情便是睡覺喝血打和尚了。小和尚,你可不要跟我開玩笑,最後臨陣脫逃。如今,我們便過過招,親手打過。”


    那一縷殘魂開心地大笑著,仿佛當年諸事本來就應該是這個模樣。


    她就是兇狠的魂,生而吃人。


    什麽小和尚的,區區幾句話就能把她擺平?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


    “顧珩,你醒了嗎?感覺怎麽樣?還能認清楚我嗎?”


    暮離的話語打斷了顧珩的思緒,顧珩努力去看清楚在他麵前的女人,可是,視線如此模糊,不論他怎麽努力,最終看到的都隻是一個虛影。


    “離離,我好熱,”顧珩感覺到他仿佛是站在一片熾燙的火爐中,全身都被燒灼著,滾燙的熱度順著指尖蔓延開,一點點的吞噬著他的皮膚,燒燃了他的一切。


    “顧珩,你醒醒,醒醒,我在這裏。”暮離握住顧珩的手,她替顧珩擦掉額頭上滾滾落下的汗水,格外心疼。


    自從認識開始,顧珩給暮離的印象一直都是溫潤儒雅,強悍威風,很少會出現如此脆弱的一麵,在她的麵前,向她一聲聲低語著痛楚。


    暮離能夠感覺到顧珩冰冷的體溫,猶如寒潭一般越發冰冷起來,可是,這個男人口口聲聲所說的‘熱’,又是怎麽迴事?


    “顧珩,你醒醒,看看我,告訴我到底怎麽迴事?哪裏熱?”暮離擔憂地問道。


    迷糊中,顧珩忽然將暮離抱住了,額頭觸碰到了暮離的臉頰,輕輕蹭了蹭,似乎是舒服了許多,又說道:“現在不熱了,很涼。”


    如果不是顧珩此時的確是在生病,暮離一定會懷疑顧珩是故意的。


    然而,事實並非這樣。


    顧珩確實是熱的難受,一顆心仿佛被放在火上狠狠地的燒烤著,燙得他渾身上下都難受的不行。


    漸漸的,顧珩好像觸碰到了一絲冰涼,讓他熾燙的體溫足以慢慢的降下來,他越發靠近那冰冷的溫度,緊緊的擁抱著,在那燒燃的溫度降下來之前,再也不肯放開了。


    “顧珩,顧珩……”暮離輕輕地搖晃了顧珩一下,不出所料,這個男人再度陷入昏沉之中,失去所有意識。


    暮離攤開掌心放開顧珩的額頭上,滾燙的溫度再次升起來,她無法推開顧珩,隻能任由顧珩緊緊地擁住她,從而汲取那股發自骨子裏的寒涼。


    “主子,”車外,陳安看了一眼遠遠走過來的頑主,小聲稟報道:“大長老來看您了,不知道……”


    暮離拂了拂袖,一陣冰冷的風掃過,將車簾垂落下來,吩咐道:“我倦了,你且守好一些,莫讓人來吵我。”


    “是,主子。”陳安躬身領命,臉上表情為難至極。


    頑主走了過來,看到緊落下來的車簾不疑有他,略微蹙眉,擔憂地問:“暮離還沒有醒過來?天色已經快黑了。”


    頑主還是第一次發現暮離這麽能睡,簡直是睡到昏天暗地,有點不太尋常。


    陳安有點尷尬,事先準備好的所有說詞全部都卡在喉嚨裏,說不出來了。


    他原本還費盡心思琢磨著,應該怎麽把頑主勸走,沒想到,大長老天賦異稟,這個思想太過不同尋常了。


    陳安隻好順著頑主的話往下說:“是,主子還沒有醒過來,大長老,您看……”


    “我還能怎麽看?當然是先迴去了,”頑主看不到暮離有點難過,可是轉念一想,不能打擾到暮離休息,也就不那麽難過了。


    “是,那麽,大長老您慢走。”陳安恭送了。


    頑主籲了一聲,即使不如意,也還是離開了。他一步三迴頭,就快把暮離的車子給盯穿了,才戀戀不舍地走了。


    陳安總算鬆了一口氣。


    老實說,他沒想到頑主的世界竟然如此單純,果然,老天爺是公平的,給了美貌就不會再賞賜腦子。


    兩相選擇之下,陳安也就能夠接受他這張來自母胎就被蹂躪的臉了。


    不遠處,相隔的車內。


    一個小侍落下車簾,向贏荼稟報道:“小公子,大長老沒有見到家主就離開了。”


    “嗯,知了。”贏荼單手撐著額頭,打了一個嗬欠,神情懨懨的,眉宇間攏著一抹深沉的疲倦。


    “小公子,那您……”小侍不太確定贏荼的想法,畢竟,這位小主子喜怒無常,相對於被罵幾句,還是多問一問比較好。


    “我也休息了,本來也沒有睡好。”贏荼往枕上一躺,淺紫色的雙眸緩緩閉上。


    如果不是相鄰的車裏太鬧挺,吵了他的睡眠,他也不會這麽早就醒了。


    這幾天,贏荼有些缺睡眠,都是前兩日和暮離玩耍時折騰的,累得他又要休息很久了。


    “是,小公子。”侍者鋪開小薄毯,替贏荼蓋上了。


    贏荼一時難以入眠,翻來覆去的睡不著,他打著嗬欠地哼了一聲,道了一句‘傻子’,終於心裏舒坦了,漸漸地睡著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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