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李慕白卻是不行。


    李慕白微微皺眉,瞥了顧珩一眼,“看來大盤古都的夥食不好。”


    “確實不好。”顧珩承認,說了一句題外話:“比顧氏集團的餐飲酒店差多了。”


    李慕白胃口不佳,吃了幾口便放下兔子腿,起身朝泛起朦朧水霧的河岸走去。


    顧珩拎著半隻山兔子跟過來,站到兩邊,與李慕白一起欣賞傍晚的河景,說道:“在想什麽?”


    “沒什麽。”李慕白目色平靜,淡然說。


    “李慕白,你現在說謊都不打草稿?我又不是外人,能看不出你怎麽迴事?”大冷的天,顧珩裹著一層毛絨毯子,在河岸邊上跺了跺腳,繼續吃山兔子。


    李慕白微微側首,唇畔泛起一絲冷淡笑容:“那你說說,我在想什麽?”


    “涼城。”許久不提這兩個字,再提起來時,饒是顧珩也帶著幾分陌生感。


    時間一晃,顧珩和李慕白兩個人從涼城來到血族四城,不短不長,已經四個多月有餘了。


    “嗯。”李慕白淺聲應了一句,停了停,說道:“也許,有點想念了。”


    “噢?”顧珩挑挑眉梢頗為意外:“想不到,你還有想家的時候?”


    “嗯。對了,忘記告訴你一件事,前幾天,尋找到我父母,不,應該是養母的消息了。”李慕白提起這件事,眉頭越發皺緊。


    “什麽?養、養母?”顧珩多少有些吃驚,“到底是怎麽迴事?”


    在顧珩的記憶裏,七年前,自從李慕白的家人出現車禍後,李慕白的養父母便失蹤了。


    顧珩並不知道那兩個人不是李慕白的親生父母,如今,經李慕白一說,才第一次知道是養父母,而不是親生父母。


    “也沒什麽事,就是那樣。”顯然,李慕白並不想過多提及這個問題。


    其實,早在來血族四城之前,李慕白知道屬於他的那一段過去的時候,他就知道,除卻古時候的一段情分,此生根本就沒有父母。


    李慕白是在北海血池裏浸泡了數千年,才成功擁有了一顆不死心髒。


    血族聖主妖然將李慕白送到涼城,也是預料到多年以後,未來的血族女皇注定會經此一劫,於是,才尋找時機,將李慕白送到涼城,有朝一日,能夠幫助暮離,一同解決血族人與人類獵者的和平共處問題。


    所以,‘父母’二字對於李慕白來說,往日裏倒還真實一些,如今隻剩下一個虛影,熟悉中夾雜著幾分陌生感,總是不盡真實。


    “好吧。”顧珩不再多問。


    畢竟那是李慕白的家事。


    顧珩惟一能夠選擇做的事情就是安靜地陪伴著李慕白,他們不僅僅是朋友關係,也是戰友關係,可以把後背交給對方,有著過命的交情。


    李慕白沉默了少許,複又開口:“她們在大盤古都。”


    “你說什麽?怎麽可能?”顧珩知道大盤古都如今已經封門閉城,倘若被冥古等人發現了,勢必會有牢獄之災,少不得折磨。


    李慕白微微皺眉,“但是,據我查到的資料來看,母親的確是在大盤古都。可惜,除此之外,沒有太多消息。”


    “等我迴去,找機會幫你尋找阿姨。”顧珩說道。


    “嗯,”李慕白沉眸少許,囑咐道:“你自己要小心。如今,大盤古都形勢嚴峻,時刻都不能放下警惕。”


    “放心,我明白。”顧珩把最後一隻山兔子腿過去,說道:“該說的話都說完了,是不是該吃飯了?”


    “謝謝。”李慕白接過山兔子腿,不過,味道真的不怎麽好。


    顧珩輕拍了拍李慕白肩膀,往帳篷走去,留下一句耐人尋味的話:“男人得多吃點東西,保存體力,免得有一天,你會累死。”


    “……”李慕白驀地啞然。


    夜風吹來,拂動蓬鬆而有質感的碎發。


    幾縷發絲垂落下來,飄蕩在冷淡的唇角邊,些許笑意漸漸浮現。


    “嗬。”


    “累死?”


    “說什麽呢?”


    “不存在的。”


    …………


    午夜,司卜一家三口暢遊在冰冷的河水裏,卷起無數翻滾的水浪。


    “父親,母親,我很喜歡這裏。”司元開心地在附近遊了兩個來迴,手中捉了兩條大魚,坐在河中央一塊凸起的大石頭上,將魚一分為二,大快朵頤。


    聶英遊了過來,也坐在石頭上,長滿了鱗片的魚尾掀起一波波水紋,閃閃發光。


    “元兒,你晚上沒吃飽?”她問。


    司元點點頭,“都被父親吃沒了。”


    聶英尷尬不已,惱火了:“那個老頭子,沒事吃那麽多,也不知道留一點。”


    “沒關係。父親年紀大了,不想捉魚吃很正常,我可以讓著他。”司元大方說道。


    聶英撇撇嘴,視線從司元的臉上掃過,心中不由得堵起來了,忍不住說道:“瞧他那個樣子,哪裏像是你的父親?一點正形都沒有。”


    ‘噗通’一聲,水底再次出現一朵巨浪。


    司卜從河水裏鑽出來,手中拿著兩個珍珠蚌,朝聶英和司元揮揮手,奮力遊過來:“英子,元兒,我給你們帶了好東西。想不到,這地方居然能有珍珠,我們可以塗珍珠粉了。”


    “……”


    “……”


    聶英和司元齊刷刷無聲。


    司元尷尬不已,握著吃到一半的魚兒打了一個飽嗝。


    果然,那個老男人一點都不像他的父親。


    少頃,月夜下,廣闊的河水上泛著粼粼波光。


    在美麗的河畔中央,三個愛美的鮫人一人拿著一直珍珠蚌,在清白的月光下,將珍珠粉塗抹在臉上,並且,非常幸福的來了一個月光浴。


    河岸上,篝火漸漸熄滅。


    李慕白抱著幾捆幹柴走過來,將篝火點燃,時刻保持著溫暖的火光。


    他坐在篝火旁,打開暮離給他的日記本,配合著方昭解析出來的公式一行行比對,直到篝火再次快熄滅的時候,才起身朝帳篷裏走去。


    李慕白算好了時間。


    帳篷內,暮離剛剛睜開眼睛,就感覺到一股冰意覆上薄唇,她伸手推了推,輕聲說:“李慕白。”


    “嗯,是我。”李慕白並不否認。


    一天一夜,都是他。


    “別鬧了。”暮離妥協了。她承認,自己沒本事。


    然而,李慕白並不放過她。


    “不行。”隻聽,他說:“天快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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