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甚好,非常感謝顧公子的體諒。”素衣頓時眉開眼笑,感覺完成了一件大任務。


    “不客氣。”事已至此,顧珩倒也無話可說。


    顧珩就猜到平日裏不怎麽交往的人突然出現,無事獻殷勤,一定是有些問題。可是,他沒想到問題真殘酷。


    此時,他一心惦記的女人正在山頂上和別的男子看日出,而他卻是這般苦,可憐巴巴的都吐血了,還要被人威脅,不許去打擾他的女人。


    在這世界上,還有天理嗎?


    顧珩越發不信了。


    吃過東西後,素衣端著盤子,滿意地離去了。臨走時,她還特地囑咐了顧珩一句,“顧公子,大丈夫一言九鼎,說不出去,就真的不能出去噢。”


    顧珩無奈地點了點頭,捂著心口躺了下去,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不得不說,嫦曦出手真狠。


    在那一瞬間,滔天而起的血族煞氣帶有十分強悍的威懾力,險些將他一條性命給了斷了。


    果然是人在他鄉,最好還是謹慎一些。


    顧珩深深反省著,沒有人知道和意外哪一個會先到來。


    他抬起手掀開車簾,車窗外明媚的光線越發厚集起來,一定是太陽初升,在天空上綻放出朵朵光彩。


    “嗬嗬,”顧珩忽然笑了一聲,落下車簾,不再觀望了。


    他無聲地望著車頂,思緒飄飛,逐漸變得混亂,不由得想到一件有點掃興的事,心緒頓時少了幾分安寧。


    此時,暮離一定特別的開心,開心到把他都給忘記了。


    …………


    事實上,顧珩想錯了。


    暮離並非是特別開心,而是在和幾個人一起看日出的過程中,心思越沉,越發擔憂起來。


    贏荼坐在暮離旁邊,整個人無精打采,病懨懨的。


    一張美若刀鋒的麵龐沐浴在陽光下,好看的眉心微微蹙了起來,近乎擰成一條廣闊的河川。


    “咳,咳咳。”


    驀地,贏荼嗆咳兩聲,原本就繃緊的表情一下子變得深沉起來,微薄的唇角輕輕抿著,抿成了一條優美的弧線。


    然後,在暮離凝視的目光中,贏荼身影一歪,緩緩向暮離的方向倒過去。


    “荼荼,你怎麽了?是不是不舒服?”暮離扶住贏荼,將贏荼攬在懷中,擔憂地喚道。


    真該死!她擔心一晚上的事情終於還是發生了。


    贏荼雖然嘴上說著倔強的話,死也不肯承認他依然畏懼著陽光,但是,在耀眼的晨光中,一時間,他竟然有點虛弱無力,話音輕淺,淺紫色的眼眸緊緊地閉住,美麗的麵龐在陽光下覆了一層美好的金色。


    “暮離,”贏荼握住暮離的手,固執地搖頭,“我沒事。”


    那是贏荼最為昂貴的自尊心,就算是有事,也不會承認。


    暮離橫抱起贏荼,行走在刺眼的陽光中,一步跨出幾米,近乎飛躍。


    她將外套披在贏荼肩上,暫時遮擋陽光,心底裏陣陣焦急,生怕贏荼有個好歹。


    嫦曦跟在暮離身後,一襲清雅絕塵的長袍隨風而去,速度極快,仿若是行走在雲端,纖塵不染。


    倘若仔細看去,竟然能夠意外發現長袍飄離了地麵,隱約像是飛了起來。


    嫦曦自然沒事。


    他早已習慣青空之藍,白雪之美,無論何時都能置身於朗朗白日下,不會被熾烈的陽光傷害。


    頑主倒也沒事,迅速跟著兩個人返迴了。


    這樣的情況得益於他在過往千年中,一直追隨在嫦曦身後,被嫦曦的純淨之氣沾染,又多享受五彩月華。


    如果沒有暮離送來的那一顆血藥,可頑主依然會畏懼陽光,但是,如今卻不怎麽怕了。


    相較之下,頑主也看了不少次日出,他早已習慣在每日清晨時候,最為純淨、殺傷力也最強的日光了。


    素衣剛剛囑咐過顧珩,端著食盤跳下車。她察覺到一陣不太尋常的奔跑聲,順著聲音看去,原來竟是暮離自遠處最高峰跳躍而來。


    “噢?發生什麽事?”素衣驚訝地看著,愕然愣住了。


    清漪也察覺到異常,素手一掀車簾,自車內探出一張疑惑的麵容,定睛一看,陡然大驚:“是贏主子?”


    ‘嗷’的一聲,趴在地上的雪狼倏地睜開眼睛,昂著脖子嚎吼著。


    清漪和騎著雪狼朝暮離的方向奔過去。途中,順便把素衣一起捎帶上。


    “怎麽迴事?”素衣不解地問。


    清漪微微側首,眉眼彎彎,思索了一會兒,說道:“還能是什麽事?風花雪月惹的禍。”


    “噢……”素衣似懂非懂,抱緊了清漪。


    這雪狼一旦跑起來還挺快的,都把她的頭發給吹跑了,不喜歡。


    …………


    暮離將贏荼安置好後,仔細檢查著贏荼的情況。


    贏荼並沒有失去意識,他隻是越發變得虛弱,就像是人類暈了車,他大概是暈太陽,整個人都比以往更加難受一點。


    他抓緊了小被子,將整張臉躲了進去,從被子下伸出手來,輕輕朝暮離擺了擺,說道:“我沒事,你們都迴去吧。”


    現在,贏荼感覺自己丟死人了。


    看個太陽都把自己曬得難受了,還能再過分一點嗎?


    悄悄的,贏荼有點小羞澀,不願意讓任何人看到他的脆弱。


    暮離握住贏荼的手,朝車外看了一眼,示意清漪等人退下,包括頑主也一起被趕走了。


    頑主不放心地離開了。


    他眼看著嫦曦似乎又想抓他去下棋,忙在嫦曦開口前躲避開了,這一次,終於舒舒服服地躺在車裏,可以好好休息了。


    其實,血族人到了頑主這個年紀,早已過了所謂‘虛弱’,需要‘休息’的年紀,如果沒有大礙,往後日子裏,隻要好好歇著就行了。


    嫦曦緩步離去,獨自坐在車中下棋。


    一手白子,一手黑子。


    與自己對弈。


    嫦冷兒守在車旁,有些心疼自家的主子,又是一個人下棋,默默的,什麽都不說。


    “冷兒,”忽然,嫦曦淡淡開了口。


    “是,宗主。”嫦冷兒躬身行禮。


    “下去休息。”嫦曦吩咐道。


    “是。”嫦冷兒從不違抗嫦曦的命令,躬身退下後,尋找到一顆枝繁葉茂的大叔,倚靠在樹幹上準備休息。


    臨睡前,他的耳邊響起一聲極為輕淺的歎息,十分熟悉。


    嫦冷兒知道,他家的大宗主又犯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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