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百姓是一國之本,就像是湖河裏的水,民為水,君為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當局者一步之錯,就會導致往後步步皆錯。


    尤其是在大局未定之時,統帥者每走一步,都是兵行險招,需得步步為謀。


    不得不謹慎抵擋,以免落入他人的陷阱。


    贏荼正是擔心暮離,所以才執意相問,生怕暮離做錯了抉擇。


    暮離看到贏荼如此堅持,便也不再隱瞞贏荼,她將木娢卿呈上來的各方家族勢力鋪展給贏荼看,說道:“十八家族之中,五大家族明哲保身,七大家族反對,六大家族舉棋不定。此番形勢看過去,對我們來說,太不利了。”


    “暮離,那你的想法是……”贏荼隱隱猜到暮離的決定。


    那是血族人骨子裏的殺伐果斷,帝王君威,透著驍狠。


    暮離沒有說話,提起筆猶豫了一會兒,終於,在資料簿上開始抹掉那些家族的名字。


    其中,五大家族明哲保身,暮離未動。


    七大家族被抹掉名號,一個不留。


    六大家族舉棋不定,暮離原本是考慮在看看。但是,稍微思考過後,暮離又從中選了兩個家族劃掉,才放下筆。


    “荼荼,你認為如何?”這就是暮離的答案。


    一個字,殺。


    亂世本就渾水一缸,惟有打破固有的局麵,才能重新開始。


    贏荼接過暮離手中的筆,思量了幾分鍾,又將五大家族中劃掉了一族,淺紫色的眸瞳裏浮現一縷殺機,說道:“此族固守女嬌城內運河道,深諳水利之便。這次女嬌城內出現大批異族之人,他們怕是逃不了幹係。既然是清理門戶,最好就斬草除根,別留下什麽禍患。在戰爭中,世界上隻有黑白兩色,沒有明哲保身的避難所。”


    “荼荼,”暮離握住贏荼的雙手,發自內心的自責著,“抱歉,是我不好。讓你的雙手也沾滿鮮血。”


    “帝後本為一體,我們的立場是一樣的,我不會讓你一個人去承擔那樣的責任。大局之下,任何生命都很渺小,白骨成堆,也不過是為了後人能夠永世安樂。”贏荼反握住暮離的手,輕輕擁住暮離,在暮離耳邊說道:“我不介意雙手染滿鮮血,被史書稱之為罪人。我隻介意那個讓我雙手染滿鮮血的人到底是不是你。”


    “荼荼……”暮離無法形容內心的感慨,她隻是覺得,這一輩子,得贏荼足以。


    …………


    天亮以後,暮離再次來到地牢。


    “方公子,你考慮的如何了?”幾日不見,暮離再次垂眸,打量起那個被她關起來的小公子。


    方昭臉色煞白,容顏憔悴,整個人倚靠在牆角,看得出來精神不太好,異常的疲憊。


    “我……”也許是為了欲擒故縱,方昭遲疑著,故意不迴答暮離的話。


    暮離轉身就要離去,既然是作戲,她也就認真一些好了。


    “等等,”方昭呆不住了,終於叫住暮離,“你能給我什麽好處?”


    “你的條件是什麽?”暮離停下腳步,當作是被方昭喚住的樣子。


    “送我離開。”方昭的胃口不小,隻是不知道這個條件到底是真心,還是有意說出來,避免暮離的懷疑。


    “你想去哪裏?”暮離微微側首,眼簾低垂下來,似乎在認真思考著。


    “不要讓我被別人找到,尤其是夜先生。”方昭提起夜先生,表情有一絲慌張。


    “可以。”暮離答應了方昭的條件,“但是,你能給我一個滿意的答案嗎?”


    方昭暫時安穩下來,望著暮離的眼神裏不疑有他,說道:“你想知道什麽?”


    “女嬌城內,十八家族。”在毀掉一些人之前,暮離總是習慣先去了解那些人。


    運籌帷幄,是一個不錯的好手段。


    “好。”方昭點點頭,沉思了一會兒,朝將十八大家族的具體情況全部說出來。


    暮離暫時還算滿意,說道:“以後就在離府住下吧,有事去找陳安,不要隨便出去。”


    “是。”方昭說了這麽久,跪在地上有些腿麻。他不確信暮離隻是向他詢問這麽一點情況,內心深處依然惶恐不安。


    他害怕被暮離知道真實身份,卻從來沒想過暮離早就已經知道了。


    方昭所說的情況,大多數都是暮離知道的,隻有幾個小細節方麵需要暮離再去斟酌。


    除此之外,再無其它。


    陳安領著方昭離開地牢,在前麵引路:“這邊走。”


    “好。”方昭臉色沉寂,心中不知想著什麽,他有點跪多了,走起路來腿腳不太利索。


    陳安故意說道:“小公子,以後你就是主子的人了,切不可一心二用,琢磨一些不必要的小心思。”


    “你放心,我不會。”方昭迴答得很爽快,很幹脆。


    陳安不再說話,有些話說多了反而是他多事。


    …………


    暮離在方昭提供的信息下,很快向女嬌城內的守舊一派發動攻擊。


    深夜下,一道道手臂上係著白蓮花絲巾的黑袍人集結完畢,趁著夜色,來無影,去無蹤,大殺四方。


    整整一夜,血流成河。


    女嬌城內沒有聽到一絲打鬥聲,格外安靜,但是,空氣裏卻凝聚起濃重的血腥味兒。


    天亮以後,女嬌城內風雲突變,勢力瞬間崩塌。


    十八家族中僅剩下八大家族,其餘十個家族在一夜之間全部消失了。


    滿門被滅,沒有留下一個活口。


    活下來的八大家族人人自危,再也不敢公然反對以暮離為首的新派勢力。


    暮離派人去與八個家族和談,重新分配女嬌城內各方勢力,這一次,八大家族積極響應,主動配合。


    這是血族人的天性,強者為王。


    人們隻會臣服於更加強大的人,不存在同情弱者。


    女嬌城內仍然有很多冥古一派的眼線,暮離並沒有將她們全部找出來殺光,反而故意放出去幾個給冥古傳遞消息。


    暮離利用這些人找出潛伏在女嬌城內最後一批傳訊侍者,將她們一網打盡,徹底清楚女嬌城內的敵對勢力。


    至此,整座女嬌城終於變成了暮離的囊中之物。


    在後世血族大史明冊記載上,有關於這段的描繪非常隱晦。


    文字上並未提及夜爵女皇到底斬殺了多少人,隻是隱約提及道,如諸下文字:


    ‘那幾日,女嬌城的夜總是紅色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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