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離和木娢卿兩個人來到醫廬停放房,也就是人類世界裏的太平間。


    木娢卿表情嚴肅,指著放在地上的仆人們,沉聲說道:“主子,這些都是不幸的仆人,他們尚還幼小,沒能熬過去。”


    暮離輕輕頷首,沉暗的眼瞳裏隱約浮現少許銀碎,詢問道:“可曾核實過身份了?”


    “是,都已經核實過了。”木娢卿取來名冊遞給暮離,說道:“請您過目。如果沒什麽問題,我就按名冊上記錄的人數,發放喪費了。”


    在血族人的世界裏,並沒有喪葬費一說。


    因為,一柄匕首足以,萬物皆可化為塵埃。


    暮離大略瞧過一眼,將名冊遞給木娢卿,吩咐道:“你看著辦就好,銀子方麵,去找陳安。”


    “是,多謝主子信任。”木娢卿行了一禮。


    任何事情,隻要涉及到錢財,便都是一筆難算的賬,格外考驗人。


    “行了,這裏的事情就辛苦你了。”暮離交待的差不多了,準備迴去。


    她始終還是不太放心,擔心嫦曦會悄然離去。


    “主子,萬事小心。”木娢卿囑咐了一句。她深知,那一個姓方的小公子並不是一個容易對付的人!


    …………


    暮離尋找不到嫦曦,獨自一個人生悶氣。她默默想著:果然,還是溜掉了。


    忽然,門外傳來輕淺的腳步聲,嫦曦負手身後,緩步而來。


    他看到暮離,不禁怔住了:“小離兒,這麽快就辦完事了?”


    暮離心裏窩著火,說話的語氣不自覺變冷,“怎麽,不願意看見我?”


    “當然不是。”嫦曦絲毫不介意暮離的壞脾氣,以及難聽的說話語氣,他拉起暮離的手,說道:“那麽,你現在就屬於我了?”


    這是一句動人的情話,直入心扉,蕩漾著男人喜歡女人時的曖昧。


    暮離瞬間就消氣了,故作姿態,“誰屬於你了?”


    “你啊,我的小離兒。”嫦曦淺淡的話語如此動搖著暮離的心,他似是怕暮離聽不見,又俯在暮離耳邊重複了一句:“你,屬於我,是我的。”


    這一次,暮離終於不再反駁了。


    暮離任由嫦曦牽著她的手,一起往門外走去。偶爾,她也會凝望著嫦曦的背影久久無語。


    “小離兒,到了。”嫦曦站在會客廳前,明顯不打算進去。


    暮離不知嫦曦的想法,她隻看出來這個男人止住腳步,似乎僅僅是將她送到這裏。


    “你去哪裏?”暮離問道。


    嫦曦替暮離捋順被風吹亂的頭發,說道:“哪裏都不去,就在這裏等你。”


    “嗯,那我先進去了,你不許走。”暮離霸道地說,沒有和嫦曦告別。


    今天,她格外不喜歡告別的說詞。


    “好。”嫦曦輕笑一聲,無奈搖首。


    他站在長廊下,抬頭望向夜空上那一輪明月,驀地,自言自語道:“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


    會客廳裏,玉蝶衣風塵仆仆,坐立難安。


    每當門外傳來腳步聲,她都會焦急地望向門外,期盼暮離會出現在她的麵前。


    可是,一個時辰過去了。


    暮離還是沒有出現。


    玉蝶衣越發擔憂起來,忍不住低聲說:“會不會是不來了?”


    玉蝶衣一想到這個結果,騰地一下子就站起來了。


    她腳步匆匆,急忙往門外走去,不曾想,竟在門口‘咚’的一聲與暮離相遇了。


    “唔!好疼。”玉蝶衣揉著腦袋,抬頭一看才發現是暮離,瞬間哪裏都不疼了,驚唿道:“離老板,你可迴來了。”


    暮離同樣是被撞在腦門兒上,她一手捂著額頭,一手扶在門邊,說道:“玉小姐,你這麽著急的趕去哪裏?”


    “不,不不,”玉蝶衣看到暮離太激動了,連忙說道:“我是特意在等你。不好意思,剛才我太著急了。”


    “沒關係。我們進去談吧。”暮離走進會客廳。


    陳安準備了一些吃食端上來,一一擺放在茶桌上。


    暮離打量著玉蝶衣,這才發現,區區幾日不見,玉蝶衣竟然像是換了一個人的模樣。


    以前,玉蝶衣雙頰紅潤、飽滿,一看就是個被生活眷顧的人。可是現在卻完全不一樣了。


    玉蝶衣臉頰消瘦,顯得顴骨特別突高,整個人的麵相一下子變得不幸起來。


    再加上連日來的奔波,身骨也跟著瘦了好幾寸,哪裏還有半點女人無憂無慮的樣子?


    暮離從來都不相信古人的那一句話,但是,如今卻是信了。


    也許,早晚有一日,她也會變得如此慌亂不堪,不為別的,隻是因為她那不安分的男人: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玉蝶衣發現暮離正在打量她,有些不好意思,向暮離道歉:“離老板,十分抱歉!我迴來時比較匆忙,也沒來得及去換一件幹淨的新衣裳。”


    “無妨,是我唐突了,不該一直打量著你。”暮離被玉蝶衣一說,反而有點不好意思。


    “哪裏的話。”玉蝶衣動了動唇,很想說些什麽,但是,又擔心眼前的氣氛不太適合談及那樣的話題。


    暮離見此隻好開門見山,說道:“玉小姐不必客氣,有話旦說無妨。”


    “是這樣的。”玉蝶衣考慮了一下,才開口說道:“離老板,可否請你幫一個忙?我沒辦法看著小情被關押在大牢裏。”


    暮離沉吟著:“這件事……”


    ‘咚’的一聲,不等暮離的話說完,玉蝶衣就給暮離跪下了。


    不是單膝跪地,而是雙膝下跪,伏地叩首。


    “離老板,我知道你神通廣大,一定能後救出小情,求求你了!”玉蝶衣為了宗情,可以不在意什麽自尊和驕傲。


    隻要能救出宗情,就算是取他性命也可以。


    “玉小姐,你先起來。”暮離示意陳安去攙扶玉蝶衣,她說道:“我們慢慢商量。”


    “你同意救小情了?”玉蝶衣問了很多人這個問題,可惜,隻有暮離一個人給了她答案。


    “不,不是我救了他,而是你救了他。”暮離說道。


    “此話怎講?”玉蝶衣不太懂。


    “很簡單。”暮離解釋道:“如果我沒有記錯,我曾經與你談過,希望你可以來幫助我。”


    “我可以。”玉蝶衣一口應下,又給暮離跪下了:“無論什麽要求,我都會答應你,絕不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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