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離眼波流轉,抬首望著半空中好似落英繽紛,片片飄落的羽毛,一時間,竟是無言。


    她這個手下,怕不是腦子壞了吧。


    剛想完,一片羽毛就落在了暮離的頭發絲上,顫巍巍的仿佛快要落下去,卻又偏偏停在她的鬢旁不肯走,戀戀不舍。


    此情此景,當真是一口老血卡在喉嚨裏,險些咳出內傷。


    不過,白色的羽毛浮在金色的長發上,倒還有幾分異樣的觀感,頗為引人眼簾,格外冷豔。


    長廊裏,一襲白衣翩然而至。


    嫦曦走進書房,瞳底閃過一莫訝然,抬手替暮離取下了發絲上的羽毛,輕聲道:“想下棋了,怎麽不喚我?”


    暮離也不隱瞞,如實相告,“今夜有些事情尚未忙完,或許會諸多忙碌,耽擱些許,就隨便尋了盤棋局,打發一下時間。”


    “如此也好,省得你無聊。”嫦曦輕點了下頭,一語道破,“有關袁家?”


    “嗯,”暮離提起袁家,不由得眉頭緊皺,眼底隱約浮現粒粒銀碎,冷冽殺機一閃而逝。


    她在離府內自然是卸了妝,沒有掩藏一雙銀眸,並且在嫦曦麵前也不會特意控製表情,因此,一旦心緒外露,便會被嫦曦把那騰騰殺氣盡收眼底,霎時間就擾亂了嫦曦的心。


    “需要我幫忙麽?”沉思良久,嫦曦終究還是不太放心,主動開了口。


    他記得,那袁家的家主並不是一個好惹的人,如今,袁家又攀附上了冥古,想來勢力更強了一些。


    暮離明白嫦曦的一片心,無論如何都不會太直白的拒絕這個苦心為她籌謀的男人,委婉的說道:“不急,有需要了,我親自去請你。”


    “請我?”嫦曦輕聲重複著暮離的話語,唇畔泛起淡淡笑意,“你要如何請我?”


    當初,暮氏老祖請嫦曦出山入世,守護暮離一生周全,可不僅僅是率領暮氏一族三跪九叩,更是奉上了一紙婚書,任由嫦曦來自行抉擇。


    多年來,嫦曦從未將這件事情告訴過暮離。即便是在暮離與贏荼訂婚的那些歲月裏,他也隱忍住了。


    有些事,放在記憶裏就好,存做念想,不可多說。


    暮離素來是一個不介意說葷話的人,此情此景,不說些情話來哄眼前的男人,怕是難以了事。


    隻見她眼角輕提,眼神嫵媚,徐波婉轉,視線在嫦曦沉寂冰冷的眉眼間流連,不經意地拋去幾分柔軟,話音裏卷著少有的酥麻,“你猜?”


    嫦曦狹長的眼輕輕眯起,泛開一絲漣漪,淡然處之,“我猜不透。”


    顯然,在這個時候,他並不怎麽想給暮離麵子。盡管,他很滿意暮離的表現……


    “猜不透……”暮離犯了難,邊說邊走,停在了嫦曦的身後。她在嫦曦的耳畔吹了一口涼氣,故意說著嬌澀曖昧的話,“那就慢慢猜嘍,反正,本爵有的是時間……”


    “……”嫦曦驀然無聲,薄唇輕抿起了。


    有些話語聽在別人的耳中與正常無異,但是,換成聽在了戀人的耳朵裏就會不知不覺的變了味道,多了幾分戀人間的撩撥,煎熬……


    “曦,”暮離輕喚著他,柔聲細語,拖長的語調格外親昵,“你說,好不好?”


    “……”嫦曦依然不說話,維持著表麵上得平靜,不讓暮離察覺他內心深處的驚濤駭浪。


    哪怕僅僅是一點點的變化,也不行。


    他莫名惆悵,擔心被暮離發現了慌亂的思緒,原本鎮定自若的人,此刻卻是要落荒而逃了。


    “嫦曦……”暮離近乎呢喃的話吻像是施了魔法的咒語,徘徊在嫦曦的耳畔飄忽不定,久久不散。


    她難得一次撒嬌,酥麻的聲音似要將嫦曦的骨頭給咬碎了。


    嫦曦輕咳了一聲,盡量放低了語氣,不動聲色,“小離兒,不要鬧了。”


    “我鬧了嗎?誰看到了?”暮離不想這麽輕易就放過嫦曦。


    她想和嫦曦多親昵一下,偏偏這時候忘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書房裏麵還有一個到處甩著羽毛的勤勞小蜜蜂呢!


    果然,暮離話音剛落,小蜜蜂就從一個裝雜物的櫃子裏鑽了出來,打破了暮離和嫦曦兩個人獨處的時光。


    素衣頂著一頭五顏六色的羽毛出現在暮離和嫦曦的視線裏,不情願的說道:“雖然我不想打擾你們培養感情,但是,我看到了呀?”


    暮離聞言禮貌一笑,勉強控製住了拎人甩出門的想法,指骨咯咯作響,“你怎麽還在?”


    半天沒有聽到動靜,她還以為素衣已經走了。


    素衣晃了晃手中的雞毛撣子,臉上的表情得意且自豪:“我在替你打掃屋子。這個東西很好玩,還會掉羽毛。”


    “……”暮離難以理解,那個雞毛撣子到底有什麽好玩的?


    她感覺到了被命運支配的力量,怕不是又迴到了以前的情況,隻要和哪個人稍微親昵一下,就會有其它的人突然竄出來,然後,毫不留情的打斷她在愛情裏的食髓知味?


    那個所謂命運的東西,應該也是一個苦兮兮的單身狗吧?看不得別人半點好。


    素衣明顯感覺到了暮離的惱火,她猜測是自己說錯話了,卻又不知道哪裏說錯了,便開口問道:“暮離,你是不是討厭雞毛撣子?那我把它扔了吧?”


    她和暮離是最好的朋友,暮離不喜歡的東西她也不喜歡。


    “不用,你留著吧。”暮離暫時還不想把雞毛撣子扔進火爐,殺.雞取暖。


    “好呀,你要是喜歡我就留著了。”自從頭發被斬斷以後,素衣總是特別心大,她又看向嫦曦,“大宗主,你的臉怎麽紅得像一個大蘋果,是不是生病了?”


    嫦曦耳後浮現一抹紅暈,逐漸散開了,“沒有。”


    對於暮離之外的人,他總是習慣少言,一句話寥寥可數,僅兩三個字。


    不過,素衣倒是不在乎這些。


    她繼續揮舞著雞毛撣子收拾屋子,在半空中甩掉一片又一片五顏六色的羽毛,看起來喜慶極了。


    嫦曦拂袖卷身,端坐在棋盤前,輕聲說道:“贏了我,不用你請。”


    “那我要是輸了嘞?”暮離說話的口吻像是在耍賴皮,不想老老實實按規則辦事。


    嫦曦輕抬眼眸,狹長的眼瞳凝著幾分笑意,“倘若是輸了便隨我處置,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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