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我是一個害了你的壞人!所有的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我向你道歉,你、你殺了我,別再折磨自己了,好不好?”玉蝶衣一邊道歉,一邊懇求。她是真的不想加入討伐的大戰中,隻想快點了結此事。


    然而,宗情拒絕了她,以一種近乎虔誠的態度,說:“不好,不想殺了你。我隻是,不再認得你。”


    唇角輕勾,揚起一抹極其絢爛的笑。


    宗情認出了玉蝶衣,但是,卻覺得自己沒有說錯。就如多年以前玉蝶衣丟下他的那個場景一樣,他甩開了玉蝶衣的手,尋找到一個沒有被摔碎的椅子,搖晃著坐了下去,下巴支在椅子上,堪堪欲睡。


    說來倒也奇怪。


    往前宗情一向都是失眠的,即使是飲了酒,失眠的情況依然如此。這樣的狀態已經持續了三年,痛苦幾乎蔓延到了他的骨血裏。


    可是,就在這一刻,從玉蝶衣出現的那一刻起,他竟然奇跡般的產生了少許睡意,軟綿綿的思維像是融化了一般,想睡了。


    真是奇跡,也是諷刺。


    玉蝶衣‘咚’的一聲跪在宗情的麵前,她握住宗情的雙手,心疼那曾經細嫩的雙手如今變得粗糙難看,“對不起,宗情,我不求你原諒我,隻希望你能讓我陪在你身邊,在給我一次機會,再給我們一點時間,可不可以?”


    “噓,”宗情的睡意全都被玉蝶衣吵散了,他睡眼朦朧,困倦的揉了揉眼睛,伸出一根手指抵在玉蝶衣的唇上,阻止住了她絮絮叨叨的話語,“先別說話,我困。”


    “好,不說話。那、那你休息。”玉蝶衣望著宗情眼下濃重的黑眼圈心疼不已。


    她的宗情怎麽變成了這個樣子?


    雖然她們是吸血鬼一族,本就俊美風.流,但是,如今的宗情哪裏還有半點俊美的樣子?


    宗情把他自己活成了一個可憐的,老年人的樣子,令人心酸。


    宗情倚靠著椅背,一點一點的順著椅子滑落下來,坐到了地上。他低垂著頭,儼然已經是很困了,但就是睡不著,小聲嘟囔著:“過來,陪我。”


    又是一個折磨人的夜。


    他總是這樣,在沒有玉蝶衣的日子裏難以睡。


    “你……確定?”玉蝶衣稍微往前靠了一步,她不太確定宗情是否真的需要她。


    畢竟,她曾經那般深深的傷害過宗情。


    如果是她被那樣傷害過了,可能會連簡單的碰觸都變得討厭,再也不願意那樣的人靠近自己。


    “嗯,我確定。過來陪我,我睡不著。”宗情倚著凳子,人都快醉得倒在了地上。他無力地朝玉蝶衣伸出手,纖長的手指抖了抖,柔軟的話語似乎在向玉蝶衣撒嬌。


    “好。”玉蝶衣仍然是猶豫了一瞬,最後還是向宗情妥協了。


    她半蹲下身,將宗情打橫抱了起來,往裏屋走去。


    “熱……”宗情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折騰著,毫無意識的撕扯著自己的衣衫。


    他的胸懷露了一大片,雪白的肌膚上沾染了一層酒醉過後的暈色,朦朧的,緋紅的光澤,是赤.裸裸的誘惑。


    玉蝶衣凝視著床榻上醉酒的男人,忍不住咽了一下喉嚨,身體深處逸出一絲幹渴,莫名的,想吃人……


    她趕緊扭開了目光,閉著眼睛拿起被子給宗情蓋上了,往後退開一步,站得離床邊遠了些。


    以前,玉蝶衣對這樣的畫麵是五感的,哪怕宗情脫下了全部衣服站在她麵前,她也不會產生那股藏在骨子裏的衝動。


    但是現在不同了。


    她喜歡宗情,明白了自己的感情,希望這個男人會是她未來的心靈寄托,一生歸屬,所以,怎麽會不渴望呢?


    帷帳裏,一條薄薄的絲被搭在宗情的腰上,掩藏了半寸春.光。


    宗情在薄被過來的一刹那就不再動了,停止了折騰,兩片濃密的眼睫毛輕輕顫動了下,隨後緊緊的閉上了。


    他似乎睡著了。


    睡夢中遇到了很不好的事情,一直薄唇抿住,眉心緊蹙……


    玉蝶衣站在床前等了很久,一直等到帷帳裏的男人徹底不再折騰了,才慢慢轉過身來,向前走近一步。


    她蹲在床前,細致的打量著床上這個久別重逢的男人。


    不得不說,宗情的容貌一直都是頂好的。


    即使眉眼間藏了倦色,眼下掛著兩顆厚重的黑眼圈,也無法改變他是一個優質男人的事實。


    隻不過,性格變得不再熟悉罷了。


    記憶中,玉蝶衣一直認為宗情是青澀的,羞澀的,不管對人待物,或者是對她那份感情,都是淺嚐輒止,不敢深問。


    而現在的宗情則是暴躁的,冷血的,殺伐果斷,帶著一股從骨血裏透出來的兇狠戾氣!


    早前,在她對那名騷擾宗情的女子出手時,就已經看到了在宗情眼海裏一閃而過的殺機。


    她的小少年真的長大了。


    在一夜之間,從青澀的果實炸裂成了渾身是刺的小刺蝟,誰碰誰疼。


    可是,她不怕,真的不怕。


    玉蝶衣仔細端詳著宗情,凝視了良久,小心翼翼的伸出了手,將宗情的手握在掌心裏,輕柔的摩挲著。


    她想對宗情說些什麽話,思來想去,終究隻說了一句最實際的話:“謝謝你,讓我找到了你。對不起,這麽晚才找到你……”


    掌心裏,那男人的手指輕輕顫了一下,再也不動了。


    過了一會兒,宗情在床上翻了個身,閉著眼睛吐出一絲微甜的酒氣,迷迷糊糊的講了一句:“熱,給我扇扇子……”


    然後,便真的沉沉睡去了。


    玉蝶衣聞言不禁啞然失笑。扇扇子?逗她呢?


    女嬌城府邸家大業大,會差那麽一兩個使喚仆人麽?但是,她喜歡。


    玉蝶衣放開宗情的手,在屋子裏尋了一圈,找到一把折扇,折扇的扇麵上墨描了一個‘碟’字。


    她不由得睹物思人,記起了這把折扇的由來。


    宗情自小就怕熱,超級喜歡冰冷的小木棺材,總是一個人偷偷躲起來睡覺,誰也別想找到他。


    但那個時候,宗情尚還年幼,家裏人擔心他的安危,就不肯讓他亂跑。


    宗情跑去找玉蝶衣告狀,滿腹委屈。他就隻是想睡個覺,招惹誰了?


    玉蝶衣勸說、哄人無果,便親手給宗情做了一柄折扇,不許宗情再胡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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