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珩摸了摸下巴,瞥了李慕白一眼,眸底含著淺淺的笑。


    嘖嘖,有些意料之外。


    想不到他的獸衣裝竟然有這麽大的威懾力?果然是人靠衣服馬靠鞍,古人誠不欺我也。


    李慕白過了一會兒才睡醒,起身後,仿佛是根本沒有看到那兩名守城副將一般,徑直從他們的身邊走過去,對他們視若無睹。


    他從懷裏取出一塊手帕,半蹲在一株碧色的植物前,從樹葉上抖落一帕露水,輕輕拭著冷淡的麵容,薄唇微抿著,低冷的眉梢泛著淡淡的笑。


    嗯,想暮離了……


    不知不覺,隨著露水冰涼的溫度劃過肌膚,漸漸的,腦海裏那一縷相思開始四處遊移,魂牽夢縈,深入四肢百骸,在一分一秒的時光中,讓他每每總是失了神兒。


    怎麽辦?


    盡管夢了一夜,可是,他還是很想暮離……


    其實,早在天霧城門打開的時候,李慕白就已經醒了。


    他隻是不願意那麽早醒來,被人吵碎了那一個擁有暮離的美夢。


    畢竟,難得一次,暮離出現在了他的夢中,一如千年以前那般,與他那麽親近,長歌一曲泛舟湖上,對酒吟詩笑語歡聲……


    “李慕白,李慕白?”顧珩洗漱完畢後,攤開手掌在李慕白的麵前晃了晃。這個男人是不是得了失心瘋?連他都看不見了麽?


    李慕白驀然從思緒裏迴神,茶黑色的瞳底泛起一絲疑惑,薄唇邊上掛著幾滴剔透的水珠兒,話音冷淡,“什麽事?”


    顧珩無奈扶額,指了指城門方向,“我們可以進城了。不過,隻有一天時間,在夜晚來臨之前,必須離開天霧城。而且,一定要小心身份。”


    這就是天霧城允許他們借道的原因。


    第一,不得停留超過十二個小時,第二,不許打擾血族人的正常生活。


    那兩名守城副將發現李慕白一直心不在焉,並且直接將他們忽略了,索性就和顧珩談好了條件,簽訂了過城的文書。


    文書上白紙黑字簽著顧珩的大名,字跡龍飛鳳舞,透著狂妄和囂張,是與生自來的貴族氣息,黑色的油墨力透紙背。


    李慕白大略看了一遍內容,合上文書,將文書遞給顧珩,淡淡開口,“走吧。”


    “喂,就這麽走了?”顧珩接過文書,不舍得看了一眼他的魚,暗暗想著:這裏的純野生原生態的魚真不錯,沒有一點汙染,純綠色食品,美味極了。


    等到哪天迴去了,他一定得裝幾車給暮離嚐嚐,就算是馬車或者驢車都行!他不介意。


    李慕白停下腳步,視線在顧珩身上繞了一圈,說道:“進城以後,給你換一件衣服再走。”


    顧珩這一身風騷入骨的獸衣實在是擾了李慕白的眼,不論從哪一個角度看都諸多不自在。


    “你有錢嗎?”顧珩想到了這件最重要的事。他們兩個現在都窮得叮當響了。


    “沒有。”李慕白如實迴答。


    顧珩險些暴走,露出兇殘的本性:“沒有錢換什麽衣服?跳鋼管舞麽?”


    “不,”李慕白微微皺眉,一本正經地說,“是脫衣舞。”


    “!!!”顧珩果斷閉嘴,不想再和李慕白說話了,免得自己真被李慕白給賣了。


    他在這裏人生地不熟的,絕對的弱勢群體。如果真被拖到哪個旮旯胡同去了,保證有去無迴。再說了,脫衣舞那麽充滿遐想的事情,當然是要跳給最喜歡的人了,比如暮離?


    說話間,兩個人已經在一隊血族士兵的護衛下,走進了天霧城。


    隨著他們的身影漸漸消逝在明媚的陽光中,這一天的清晨也緩緩到來了。


    那美如錦緞的光線,照射在碧綠的草坪上,折射絲縷清澈的露水光芒,真好,真美……


    …………


    當太陽徹底升上天空的時候,暮離一行人已經尋找到了一間石屋,準備休息了。


    雖然眾人之中大多數都不再畏懼陽光,但是行走了一夜,所有人都比較乏了,需要休息。不如順便調整一下時差,血族人本來就是白日休眠,入夜而起。


    這間石屋本就不大,不需要爭來搶去。不到一會兒,眾人就各自選好了自己喜歡的地方休息。


    嫦曦縱身一躍,一襲白衣仙氣嫋嫋,飛上了屋梁。


    他斜著身子,半倚在屋梁上,雪白的衣襟順著梁石垂落下來,緩慢地飄蕩。


    少頃,那一張仙顏上逐漸出現幾分睡意,纖長的睫毛輕微動了動,落下一層暗影,狹長冰冷的瞳底裏浮著緋色的流光,終是淺淺閉上了。


    贏荼躺在了石窗之下,原本是一個極為舒適的地方。


    然而,他自幼睡慣了溫床,哪裏受得了石台製成的飄窗?不到十分鍾,就被身底下的石台硌到了,翻來覆去睡不著。


    “荼荼,你不舒服?”暮離瞥見贏荼轉來轉去,詢問道。


    “沒有。”贏荼僵直了脊背,轉過頭去,故意裝作睡著了。


    他才不要在大庭廣眾之下睡不著,高傲的自尊不允許他向艱苦的條件示弱,更不能讓其他人認為他是一個非常嬌慣的人。


    說來也奇怪,原本他是睡不著的,因為石床太硬了。但是,自從暮離關注了他以後,他就強迫自己憋著一口倔強,不向任何人說委屈,結果,忍著忍著竟然也就睡著了。


    院子裏,一陣涼風順著窗台吹了下來,拂動了贏荼淺紫色的衣角。


    幾片白色的花瓣飄落下來,傾灑在他的發絲上,領口上,淺紫色的衣袍上,襯托著他尤為美麗、矜貴了。


    暮離側身躺在石榻上,單手支著額頭,精致絕美的銀眸輕輕眯起,睨著淺薄的光。


    在她的眼底裏,尊貴的小少年一身紫衣,躺在碎落的繁花中,充滿了神秘的氣息。


    那少年就像是童話裏的睡美人,恬靜優雅,高貴雍容,在他最美的年華裏,用盡了所有的力氣,等待著某個有緣人一吻定情,將他從睡夢中拯救出來,從而幸福的生活著。


    咕咚,咕咚。


    不合時宜的喝水聲傳進了暮離的耳畔,打斷了她眼底裏的美麗童話。


    暮離眯著眼眸,動了動身,朝發出聲響的地方看去,隻見,在外廳的小石床上,頑主許是被餓壞了,正抱著一罐血液大口喝著,那如饑似渴的模樣,仿佛怎麽喝都喝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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