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客氣。”暮離替代號x蓋好被子,順便掩好了被角。


    x雖然是從實驗室裏出來的人,身上流淌著一些屬於血族人的血液,但他始終都是人類,每當風吹進屋子的時候,會感到風絲帶來的冷。


    暮離看到x瑟鎖了一下,也許是被風吹到了,她將x的手放進被子裏,隔著被子輕輕拍了拍x的手背,“安心養傷。等到傷好的時候,我派人過來接你。”


    “嗯,好。”x低垂著眼簾,漸漸閉上了眼睛。濃密的睫毛向上卷而彎出美好的弧度,偶爾輕微地顫動了一下,些許水光若隱若現。


    過了一會兒,暮離約莫著x已經睡著了,便起身走到窗前,關上了窗戶,僅留下一條小縫兒通風透氣。


    她走迴床前,再次替x掩好被角,凝視x片刻,確定眼前的少年當真睡著了,才步履輕緩地走了出去,自外關上了屋門。


    嘎吱一聲,屋門合上。


    門外傳來輕淺的腳步聲,漸行漸遠,那是暮離真的走遠了。


    屋子裏,一隻蒼白的手從被子下伸了出來,代號x扶著床邊坐了起來,一雙寫滿疲倦的眼眸凝視著緊閉的屋門,久久無聲。


    他喜歡的人走了。


    自今日以後,不知道何時才能再相見了。


    他該怎麽辦呢?很想追出去,再看一眼那個女人的背影……


    “嘶!”唇邊逸出一聲痛意,代號x掙紮著想要下床,結果一不小心扯動了肩胛骨上的傷口,疼得他不由得咬住了唇角,緊緊的,咬住了……


    他始終還是追不上暮離的腳步,沒能在暮離遠去的時候趕過去,和暮離比肩而行!


    “咳咳咳!”明明沒有什麽病,卻還是忍不住心痛了,疼得咳了起來。


    代號x捂著肩膀走到屋門前,打開屋門,讓陽光順著門扇照射進來。


    他站在那抹陽光中,微昂著頭,閉上了眼睛,任由陽光將他包圍了。也許,在不久後的將來,這抹陽光都會變成他命運裏的奢侈,從此,再無遇見的可能。


    …………


    院子外,暮離站在緊閉的院門口,注視著那扇緊閉的門,駐足觀望了很久。


    她的腦海裏反複出現那橙發少年的模樣,多少恩怨情仇似乎都在風起的時候,隨著絲絲縷縷的風消散了。


    那也是一個可憐的人。


    盡管,可憐之人必有可憐之處……


    她轉開目光,揚眸遠望,一道清逸淡雅的身影自遠處走開,映入她的眼底,是那日風塵仆仆歸來後,被沉靈打傷了的寒洛。


    寒洛走到暮離麵前,停住腳步。


    他也沒有料到會在代號x的院子前偶遇暮離,算是意外的驚喜麽?


    “許久不見。”他先開口打了招唿。


    “嗬嗬,很久了嗎?”暮離莞爾一笑,不過一兩夜罷了,何來許久?


    “自然。古人有言,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你來算算,我們之間相差多少個春秋了?”論起咬文嚼字的本事,寒洛倒是厲害的很。


    “多事之秋,你就莫要尋我的開心了。”暮離笑著說道。


    她和寒洛之間的談話方式類似古言,聽起來文縐縐的,當局人倒是不這樣覺的。


    “那倒是。”寒洛並不追根究底,反而心情不錯,主動邀約,“有時間麽?請你喝一杯?”


    自從相遇以來,他們總是擦肩而過,饒是見麵了,也是極為匆忙,彼此間一個眼神就算是打過招唿了,根本就沒有閑暇時間坐下來,敘談一下往日的時光。


    暮離抬手刮了刮眉梢,話語遲緩,故意裝作猶豫的樣子:“時間倒是有一些,就是……”


    “就是什麽?”果然,寒洛神色一緊,不太自然的控製住了表情。


    淡定,淡定,他要淡定。


    “就是……”暮離遲疑著,忽然笑了,一張精致絕美的麵容上露出絢爛的笑容,“就是不知你打算請本爵喝什麽?本爵的品味向來很高。”


    難得一次,暮離喜歡捉弄某個男人,想要看著那個男人困窘的樣子。


    寒洛聽到暮離這般說才明白過來,原來是暮離有意捉弄著他,緊張的心稍微放下了一些,說話的口吻裏帶了幾分笑意,“我的酒窖存貨很多,隨便你選。”


    暮離輕輕頷首,斟酌著,“不錯。這個邀請很有誘惑力啊。”


    “所以……”去麽?


    那是寒洛的心。


    他想和暮離敘舊,說一說多年一來,或者是半年前那一次相遇,暮離險些與他動手的事情。


    半年前,寒洛答應冥古一同前往人類的世界裏尋找暮離。


    與其說是他答應了冥古助紂為虐,不如說是他借由冥古這一塊踏板,省去了很多尋找暮離的途徑,並且,在冥古發現暮離的第一時間裏,他也能夠收到暮離的消息。


    那一日,寒洛站在那個雞毛漫天飛舞的養雞場內,手上撐著一柄銀華傘,親眼看著暮離在他的麵前手撕一眾血族。


    說實話,他的內心裏是崩潰的。但是,被他忍耐住了。


    寒洛從來沒有見過暮離那般狼狽的樣子,即使是在冥古一派背叛了她的時候,暮離依然是擁有著強大氣場的女王,在無數血族人的圍攻中,帝臨天下,尊威凜凜!


    可是,那一日,那個曾經在戰鬥中所向披靡的女人居然贏得那般狼狽,以至於在逃跑的時候從雲光挖出來的狗洞中鑽了出去?而且,還被一名人類獵者用武器抵在了喉嚨上?


    簡直是奇恥大辱!!


    那是他的血族女皇,是他一生的榮光,怎麽能經曆如此低廉的過往?


    寒洛恨不得掐死雲光。


    為何不能給暮離一份體麵的逃亡?非要暮離遭遇到那樣的事情?失職!太失職了。


    當然,他也不是什麽好人,沒有盡快追過去。


    等到他追過去的時候,暮離正在和那名人類獵者說話。這兩個人應該是相熟的,否則,暮離不會那般輕鬆。


    寒洛悄悄的隱進暗處,退出了暮離的視線。


    既然暮離已經安全了,那他就沒有必要再跟下去了。


    有些事情看得多了,總會心塞。


    寒洛提前返迴天霧城。


    自那以後,他就似乎得了失眠症,每天夜裏處理完事務後,躺在床上都無法安睡。


    他的腦海裏不斷地浮現出暮離的身影,日日繚繞在眼前,當真是應了那一句愁腸百轉的話:


    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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