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時,話題似乎轉了方向,偏向了某個令人遐想的疑惑。


    黑袍下,那一張冷然的麵龐漸漸泛起紅暈,從臉頰一直蔓延到了耳根,沉靈的臉熾燙一片。


    暮離疑惑著。


    她看到了沉靈那一張紅豔的臉,也隱約猜到沉靈似乎是害羞了,可是,她猜不透那害羞的原因。


    剛剛,她說了什麽?他們兩個談了什麽?


    噢,對了,情花……


    一朵引得世人爭相奪取,猶如罌粟的美麗情花,藏著入骨的毒……


    暮離不禁深思著,難道那朵情花對於沉靈來說,存在什麽特殊的意義嗎?


    她總是失準的情商偶爾一次上線了,在沉靈的麵前莫名其妙的開了竅。


    暮離似乎想起來一件事。


    在人類的世界裏,若是哪個人得到了稀世珍寶,就一定會將其當成是家傳的寶物,世世代代相傳,或者是用作某種信物。


    可有這迴事?


    “沉靈……”暮離輕抿了抿唇瓣,欲言又止,“你那朵情花原本是用來做什麽的?”


    這樣的問題會不會太直接了?不過,如果那是一個美麗的誤會,她就真的無語了。


    “那個……”沉靈遲疑著,抬眸瞥了暮離一眼,緩慢開口,說道:“定情信物。”


    當初,一朵情花現世,天下大亂。各路神仙爭奪,實為罕見。


    沉靈作為刺客一族,所接的第一個任務便是滅了那擁有情花的人一家滿門,毀掉那一朵為禍人間的情花。


    事情完美解決了。


    那一個擁有情花的世家滿族都被滅門,無一人生還。


    沉靈身負重傷離開了,途中卻又不想白白浪費了那一朵情花,便稟告了他的母親,詢問如何處理情花一事。


    沉靈的母親說,‘情花盛開,舉世無雙。等到情花綻放之時,便是你擁有一段美好的歸宿之日。’


    沉靈雖是不太相信那樣荒誕的無稽之談,但是,還是留下這一朵情花,權當是尋一個好兆頭,滿足了心中的念想。


    萬一,這樣的事情真的發生了呢?


    世事無常,沒有人能夠預料到未來發生的事情。


    沉靈在取迴那一朵情花的時候,就已經篤定了這樣的想法。


    他迴去以後一定要好好照看情花,讓情花在他的照料下綻放,然後,有朝一日遇到了心愛的女人,就以情花作為定情信物相送,從此以後,不離不棄,再不改變。


    然而,後來卻發生了那麽多事。


    沉靈遇到了暮離,被暮離搶走了那一朵情花……


    當然,每逢想起這件事的時候,沉靈也會不斷的思索著。如果當初換了一個人來搶他的情花,可能結果就不一樣了。


    他那一顆沉寂多年的心並不是沒有遇到過其它的女子,可惜,一千八百年了,惟有暮離一人讓他怦然心動過……


    所以,不管事情發生了多少遍,隻要是暮離的話,他就應該還是會那樣吧?


    沉靈會在心底裏一直深藏著那抹相思,將那份心動保留了一千八百多年,繼而到了今日,仍然不會忘記。


    暮離聽過沉靈的答案,久久無聲。定情信物?難怪了……


    忽然間,她好像明白了沉靈的執著,也懂得了沉靈的堅持,可她仍然難以接受。原來,在她不知道的時候,曾經有一個人因為她,獨自一人享受了那樣的孤獨……


    “沉靈,我……”暮離想要說的話卡在心底裏,不知道是否該說。如果她說這是一場遲來的誤會,沉靈會接受嗎?


    黑袍下,那男人一身冰冷的氣息,從來未曾消失,仿佛在暮離開口的一刹那間,冰冷的氣息更加嚴重了。


    “你想說什麽?”沉靈的話音輕微顫抖,浮動在空氣中,迴蕩在暮離的耳畔。


    他是一個聰明人,僅僅是暮離眼底裏那一閃而過的猶豫,便足以讓他窺探到暮離的真心。


    那是令他心碎的真相,冷酷殘忍,剝繭抽絲一般,一層層的,將他的心意丟在了穀底。


    暮離微微動了動唇,輕聲說:“對不起。”


    盡管,現在所有的解釋都蒼白無力,但是,她仍然要跟沉靈說一聲對不起。


    千年以前,她懵懂無知,任性而為,誤闖進了沉靈的世界,在那黑暗的世界裏灑下了一抹異世的銀光,從此幹擾了沉靈那一顆少年的心,整整耽誤了沉靈整整一千八百年。


    如果沒有當初的誤會,也許沉靈現在早已經找到了喜歡的人,結婚生子,享受幸福美滿的愛情。


    這是她的錯,她認。


    但是,往後餘生應該如何走下去,暮離還要再思酌思酌,和沉靈好好的談一談。


    “我不需要。”沉靈低沉的聲音浮在山洞裏,冰冷冷的,聽不出一絲真實的情緒。


    他轉過身,朝山洞邊上望去,視線落在白色的冰霜上。哢嚓一聲,冰霜上裂開一道細長的裂縫。


    不需要道歉!!


    是他心甘情願的……


    “以後,你想怎麽辦?”暮離一旦弄清了事實,就不會再推脫責任,不管是相忘於江湖也好,勉強接受也好,她都能站在沉靈的角度深思熟慮,給沉靈一個滿意的答複。


    “你覺得我們能怎麽辦?”沉靈沉吟著。有些話不必說,一點就通。他能想到的事情,暮離不會想不到。


    “我……”暮離遲疑了一下,沉聲說道:“我尊重你的一切選擇,不提出反對。”


    當一切事情逐漸明朗,這就是暮離迴答給沉靈的答案。她會尊重所有後果,隻要那是沉靈希望的就好。


    “你說的話有幾分信?”沉靈顯然是被暮離丟怕了,無法徹底相信暮離,用要再確認一遍。


    “你不信我?”暮離微微皺眉,隱約不悅:“暮家的女人從來不打誑語,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好,那便如此。”沉靈也未再提出什麽意見。他所有的想法都藏在心裏,迫切的想向暮離求和,和這個思念了許多許多年的女人拉近一點關係。


    “那你到底是……”和不和我在一起?


    暮離凝著眉梢不說話,唇畔泛著浮動的漣漪,剩下幾個字,她不忍心說了。


    其實,如果隻是誤會,一切都很好辦。


    真正的難處不是她們之間的關係,而是沉靈身為刺客一族的身份,以及沉靈最近做過的那些事:血洗長遊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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