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離暗暗想著,倘若她真的跟沉靈走了,那麽,隱世刺客一族就等著被滅族吧!


    不管是贏氏一族,還是武尊將神一族,都不會饒過這個拐走暮家女人的膽大男人!


    暮離一番苦心為沉靈著想,在沉靈麵前,她已經自私到不想去在乎那些士兵的性命,可惜,沉靈並不知道她的好意,相反,還諸多怪罪。


    這個男人大概是傻的吧。


    “該婭,你……”沉靈沉吟著,半晌不說話。


    良久,雨色漸大,長遊城內霧靄迷蒙,到處都是一片山水之氣。


    不知怎麽了,凝聚在沉靈四周的強大氣場陡然消失,一滴滴雨水化作雨簾,落在那一襲黑色的衣袍上,悄無聲息的沁了進去,濕了那一件神秘的玄色衣袍。


    “咳,咳咳!”許是舊疾複發,沉靈輕聲咳著,黑袍沾染了雨水,遮擋住了那冷然的麵龐。


    黑袍下,那張麵孔蒼白如紙,似是灌了白鉛,脆弱的不像話。一絲鮮紅的血跡逸出唇畔,美似妖嬈的花,在黑色的暗夜裏傲然綻放。


    “你受傷了?”暮離走近沉靈,銀色的眸底映著沉靈一張黯然的麵龐,問道:“嚴重麽?”


    沉靈輕輕搖首,“不礙事。”


    他有一處舊疾,源自千年前那一場最初的廝殺。


    年少輕狂時,氣焰囂張,總以為自己是這個世間的神,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可以主掌所有人的命!


    可是,當殘忍的現實狠狠地給了他一記重擊,他才發現,原來自己不是無所不能的。即便是心裏喜歡著一個女孩子,也不敢輕易的表露出來,隻能躲在暗處,悄悄的觀望著。


    暮離扶住沉靈,在這一刻,冷漠的心多了幾分柔軟,那是對於強者的憐憫,“我送你去療傷。”


    “你?”沉靈驚訝了。這個女人會對她心軟?就在剛才,她不是還想要了他的命!!


    “你不想?那我讓別人陪你去。”暮離說著,鬆開了沉靈,當真要去喚別人,“三南……”


    “該婭,”沉靈打斷暮離的話,抓住了暮離的手腕,低沉的聲音略微沙啞,“不要別人。”


    在他的世界裏,他素來潔身自好,不與其它女子交好。他不想讓別的女人靠近他,觸碰他,甚至是在他的四周留下一點點的氣息。


    不過,這個女人的情商真的是……


    沉靈再一次在心底裏暗暗吐槽了。


    他悄悄想著,如果可以的話,一定要找機會和暮離好好聊一聊,提升一下這個小丫頭的智慧,免得暮離總是聽不出他話裏的真正意思。


    …………


    深暗的夜,彌漫著一簾早春的雨水,卷著自天邊飛來的風,逐漸出現幾分亮色。


    雖然那陰沉的雲朵依然遮擋在天空上,但是,細雨過後,注定是一場明媚的豔陽,向大地傾灑下縷縷耀眼的陽光。


    暮離帶著沉靈離開了。


    臨走前,她是孤身一人,隨行沒有一名侍者,未曾留下隻言片語。


    無人知道她去了哪裏。


    隻知道當深夜的雨水停下,天邊出現一縷薄光的時候,那道尊貴的女人身影徹底消失在長遊城內,不見了。


    整座長遊城仿佛恢複了最初的安寧。


    無人打擾,格外清淨。


    萬籟俱寂,百廢待興……


    蒼耳城主在經過短暫治傷以後,心係天下,親自帶領長遊城內一眾人等開始漫長的築城之路,耗費金銀無數,心血不盡。


    這一修,便是三百年!!


    在後世血族史書中,亦有大量描寫過這一段過往的記錄,文詞用筆頗多,不乏讚賞。


    總體說來,那是史書對蒼耳城主的承認與首肯,更是對蒼耳城主的歌頌和讚揚。


    …………


    天亮以後,萬物都歸於平靜。


    長遊城府邸內氣氛沉重,無形中籠罩著一股強烈的壓迫感。


    主院裏聚集了很多人,包括雲光、清漪等人,還有那近乎消失了一整夜的三南侍者。


    三南侍者返迴來時,每個人的衣裙上都沾染著血跡,大大小小的斑痕,像極了冬季裏盛綻的梅花。


    “大宗主,贏主。”三南侍者微微躬身,向坐在首位上的兩名主子行禮。


    “嗯。”嫦曦輕淺應了一聲,視線從三南侍者的衣裙上掠過,“辛苦了,迴去休息吧。”


    暮離不在長遊城內,暫時由嫦曦處理相關事宜。很多人都慕名而來,比如院子裏那些總是若隱若現的身影。


    他們每個人的袍袖上都繡了一朵白色的蓮花,是和嫦曦簽下了蓮花燈約的人。


    昨夜,他們並未出現在那一場戰爭中,暮離未曾發下命令,他們便始終隱藏在最深的暗處,不讓任何人窺探到他們的身影。


    三南侍者行過退禮後,迴房休息。她們收起全身戾氣,沒有提及一句有關於昨天晚上的事情,不過,從三人偶爾翹起嘴角的表情來看,她們倒是十分享受昨夜的時光。


    那是一段放縱的屠殺歲月。


    雖然放走了幾個人,沒有抓到全部,但是,就像貓捉老鼠一樣,遊戲總該慢慢玩,才有意思。


    頑主單手支著額頭,一張美豔的麵孔上表情糾結,兩道愁眉快要擰到一處去了。


    他很擔心暮離,不知道暮離現在怎麽樣了。畢竟,沉靈那個人呐,該怎麽形容呢……


    “哎,”一聲歎息,無限擔憂。頑主的眼神在所有人身上繞了一圈,眉頭擰得更加緊了。


    不知為什麽,他覺得屋子裏的這些人都太不靠譜了。暮離消失了,為什麽不去尋找呢?


    哼!既然他們不去,那他便去了。他又不是怕事的人,一定會找到暮離。


    頑主倏然站起身,在一眾靜默無聲的人群裏顯得突兀至極。


    “你去做什麽?”贏荼率先盯住了頑主,開口問道。


    頑主故意打迷糊,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我?我迴去睡覺啊。”


    “真的?”贏荼顯然不相信頑主。


    有時候,頑主那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樣子太明顯了,隨便一個人都能看出來頑主的異常。


    頑主被贏荼一逼問險些說出實話,他固執的搖搖頭,告訴自己堅持住:“我真的去睡覺。你們不睡嗎?好困啊。”


    說著,他還故意打了一個嗬欠,伸了伸懶腰,蹩腳的演技將所有人都看尷尬了。


    贏荼忍不住揮手趕人:“走,趕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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