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號x看著掌心裏混有黑色血毒的液體,目光落在手腕上那一條越發短淺的紅線上,然後,用力抹了抹額頭,困厄不已。


    “時間真的不多了,要快一點才行。”他緊緊地捂住心髒,再一次告誡自己,絕對不能忘記了時間,忘記了他能夠走向暮離的路。


    …………


    眾人祭拜完送子觀音後,一起走出送子廟,繼續前行。


    在他們身後,那一座黑漆漆的破舊廟宇因為燃燒的火光多了幾分明亮,在殘敗的城市裏稍顯溫暖,增添了幾許柔情。


    忽然,一道黑色的影子從送子廟的橫梁上飛過,帶來一股強勁的冷風。


    撲撲撲!


    強勁的冷風吹過沾滿塵埃的案台,將尚在燃燒的木條全部熄滅。


    廟堂上方響起一個幽怨至極的男人聲音,他隱藏在黑暗的色澤中,匿去了身影,隻剩下一雙泛著亮光的眼睛露出來,嘴巴裏長了滿口尖牙,嗓音尖銳、纖細,充滿邪氣:“好漂亮的女人!好想喝。”


    …………


    街道上,代號x揉著疼痛到窒息的胸口快跑幾步,追上暮離,扯住暮離的手袖:“等等我,別走那麽快。”


    暮離瞧他臉色蒼白,沒有一絲血色,那是一種極為病態的顏色,十分不正常,她疑惑問道:“你生病了?”


    代號x眨了眨眼眸,搖頭否認:“沒有啊,我隻是不太適應這個地方,你也知道,我來到這裏會水土不服嘛。”


    他睜著一雙大眼睛,臉不紅氣不喘的在暮離麵前說瞎話,沒有在半點不自然。


    暮離仔細想了想,覺得倒也是那麽一迴事,便沒有再追究。


    人類在血族人的地方總會生出一些不習慣,就像是她在人類的世界裏,也需要適應一段時間。


    代號x看到暮離遲遲不說話,以為是暮離不相信,心裏一下子就慌了,著急的解釋著:“暮離,我沒有說謊話騙你,真的是不適應,我、我、”


    他不僅不適應這裏,而且每日都還很餓,就像是吃不夠東西一樣。可是他又不敢吃,怕吃多了被別人笑話。


    “我沒有不相信你,”暮離打斷了他的話,考慮了一會兒,說道:“晚上給你煮鍋米飯。”


    “啊?”代號x愣住了,想要說的話一下子就忘記了,幹巴巴的重複著暮離的話,“一鍋米飯?好、好的呀。”


    暮離從口袋裏摸出一塊血餅幹,遞給代號x,“就快到長遊府邸了,你先對付一口。”


    “哦。”代號x接過血餅送入口中,囫圇咽下,小聲嘟囔著,“果然隻有一口。”


    “……”暮離聞言啞然。


    這是她的一頓早飯!莫非人類都如此能吃麽?


    頑主出現在暮離身後,把自己的餅幹也遞了過來,“我這裏也剩下了一塊,你拿去吃吧。”


    “謝謝。”代號x毫不猶豫的扯開包裝袋,咬著餅幹吞了下去。又是一口!他好像還沒有吃飽,抬起頭眼巴巴的望向頑主,“還、還有嗎?”


    頑主攤攤手,“不好意思,我也沒有了。”


    為了這枚脆弱的小人類,他已經奉獻上了所有口糧。想要再吃的話,隻能等明天了。


    代號x舔了舔嘴角,意猶未盡,開心的說:“沒關係,暮離說晚上給我煮鍋米飯。”


    “……”頑主腦後飛過一群小烏鴉,一顆玻璃心又受傷了。


    暮離居然想給這個脆弱的小人類開小灶?這個女人越來越偏心了。


    暮離一眼就瞧出了頑主的小心思,沒轍了,“你晚上想吃什麽?”


    頑主滴溜溜的轉著眼睛,想了一遍,“什麽都可以吃嗎?”


    “當然。”暮離有些無語。上天入地,飛鳥遊魚,沒有她獵不到的食物。


    “呃……”頑主遲疑了一下,靠近了暮離一小步,纖長的食指擺在唇上,小聲嘁了一下,說道:“暮離,我想吃你。”


    “……”


    頑主一語落畢,四周盡皆無聲。


    所有人都聽到了他刻意小聲的話,全都看向他,一時之間,氣氛冰冷到極點,十分尷尬。


    “哼!”贏荼冷哼了一聲,視線從頑主身上掠過,“你胃口不小。”


    頑主裝作聽不懂贏荼潛在的意思,顧左右而言他,把代號x拖下水,現形抓一個墊背的,“不是我胃口大,是他胃口大,他一直都很餓。”


    代號x被推到眾人麵前,享受著所有人的注目禮,他連連往後退,不停的擺手,“哪裏,我吃的不多,真不多。”


    “你也想吃暮離?”贏荼臉色冷下來,話音陡地提高。


    代號x思考了幾秒鍾,若有所思,卻未否認:“這話是你說的哦,可不是我說的。”


    他才不會那麽傻,在所有人麵前替頑主背黑鍋,成為眾矢之的。


    這些天來,他算是看出來了,暮離身邊的男人關係太複雜了,稍有不慎就會變成扛鍋的,氣得不要不要的。


    正當贏荼想要發難的時候,頑主適時一句話解救了代號x:“咦,長遊城到了!”


    頑主一直都是個心地善良的人,他才不忍心讓代號x承受贏荼的怒火。


    贏荼明知頑主打的小主意,卻沒有追究下去。其實是他懶得追究,若是暮離的心不在他這裏,追究又有什麽意思呢?


    眾人站在掛滿灰塵的長遊府邸門前,望著曾經輝煌的府門諸多唏噓。


    那門匾上的漆紅大字早已變黑,殘敗凋敝,兩扇木門掛在門框上嘎吱吱的響,透著古舊的塵土味兒。


    倏然,一隻老鼠從裏麵竄了出來,徑直蹦到清漪的鞋麵上,被清漪抬起一腳甩開了。


    那隻老鼠似乎通曉人性,即使被清漪踹飛,砸在牆角的轉頭上,仍然沒有逃走,而是弓著前爪朝清漪拜了拜,然後才調頭離去。


    清漪從懷裏掏出一把葵花籽,在牆角附近丟下去,拍了拍掌心,“送給你們吃的。”


    蒼耳看向清漪,神色焦急:“它說什麽?”


    清漪瞪了蒼耳一眼,轉頭看向暮離,微微躬身,稟報道:“主子,地鼠報信,此地不宜久留。我們最好還是繞道而行,遠離危險比較好。”


    “那長遊城怎麽辦?”蒼耳急切的問。他不能放棄這裏。


    清漪一臉嚴肅,滿眸悲戚,幽幽開口說道:“五百年後,這裏將會變成一片黃沙古渡,失去一切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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