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珩看著白小荷從身邊走過,這個女孩子的背影是如此的心酸,令他深感自責。


    “備車,去醫院。”白小荷抱著紙盒發下命令,聲音低啞,伴著微弱的哭泣聲,始終不肯離開顧珩的身邊。


    不管怎麽樣,她都不想離開顧先生。


    顧先生是她生命裏的一束陽光,哪怕再卑鄙無恥,死皮賴臉,她也要陪伴在顧先生身邊,不願意再一次跌進命運的黑暗。


    …………


    顧珩走進病房的時候,善語笙正坐在椅子上吃蘋果。


    那蘋果是顧珩下午拎過來撐場麵的,一口咬下去,發出清脆的誘人聲音。


    善語笙穿著一身藍白相間的病人服,膚色略微蒼白,透著隱約的病態,給人一種柔弱的虛浮感。


    但是,從那眉眼間散發出來的淩厲氣息卻又仿似一把鋼刀,冰冷至極,氣場強大。


    他咬著蘋果,伸手扯了扯衣領,態度狂妄而囂張,“顧總,你們顧氏很窮嗎?就給病人穿這種囚服?您的審美真是……嘖嘖!”


    善語笙咂咂唇,都不忍心吐嘈了。


    顧珩深沉的視線掃過善語笙,將整個病房都看了一圈,轉頭看向身後跟隨來的醫院後勤,吩咐道:“檢查好損失的物品,一樣都不能少。”


    “是。”後勤部長端著筆記本電腦,仔細認真的清點損失。


    “你要做什麽?”善語笙不理解顧珩的目的。


    顧珩挑挑眉梢,俊朗的容顏帶著一抹溫潤的笑,“損壞公物,自然需要賠償。”


    善語笙險些把手中的蘋果扔出去,他最看不得這樣狡猾的人了,“你公報私仇。”


    “那又如何?”顧珩微抬了一下眉梢,表情裏充滿挑釁。


    “我要出院。”善語笙坐在椅子上,憤然瞪著顧珩。


    如果眼神可以殺人,顧珩現在已經成漏鬥了。


    顧珩雙手抱在胸前,迴想了一下,記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你要迴家吃小鹿?”


    “不行?”善語笙脾氣火爆,這個姓顧的再敢阻攔他,他就把整間醫院給拆了。


    “當然不是。”顧珩眼底含笑,笑容裏散發著難得的親切感。


    善語笙看著顧珩臉上的笑容心裏沒底,驚起一簾水波,“你想幹什麽?”


    顧珩考慮了幾秒鍾,臉上笑容不斷擴大,“善少,咱們談一談出院的條件?”


    “……”善語笙愣住了。出院就是出院,還談什麽條件。


    “嗯,我也想吃小鹿嘛,行個方便?”顧珩站在病房門口談條件,沒有任何妥協的方案。


    善語笙撇撇嘴,腦海裏善良的天使和邪惡的惡魔在打架。


    他要引狼入室嗎?要嗎?要嗎?好糾結的問題。


    可是,他真的很想迴去吃小鹿啊!


    …………


    雅泰富苑裏,一桌新鮮美味的飯菜已經準備完畢。


    隻有善語笙那一道小鹿排相對慢了些,陳安不太確定善語笙能否正點迴家。


    叮咚一聲,手機群裏傳來一條消息。


    善語笙:兩份小鹿排,要快,要快,要快。


    ‘是。’陳安放下手機,立刻招唿陳生,“快、兩份小鹿排,快點。”


    大概,善先生帶了朋友迴來,不能掉了善先生的麵子。


    …………


    相對於廚房裏忙得火熱朝天,暮離的臥室裏則是一片低壓氣息,靜得仿佛能夠聽到頭發掉在地上的聲音。


    贏荼將房門反鎖了,窗戶也反鎖了,窗簾拉上,把整件屋子包裹的密不透風。


    牆壁上開著兩盞壁燈,屋頂上的吊燈沒有開,光線略微幽暗,不那麽明亮。


    贏荼倚在屋門口,堵住了離開的去路。


    他一張美若刀鋒的麵容凝著深冷的冰色,視線一瞬不轉地落在暮離身上,不言不語。


    他在等待暮離開口說話,不論說什麽,喜歡、抱怨、責罵他都可以,隻要讓他知道,暮離對他還是有感覺的就行。


    然而,暮離卻端坐在椅子上背過身去,並不看他,也不和他說話。


    這是一場無言的對峙。


    等待他的不是難過和死亡,而是刀鋒刺骨,一刀一刀割下他心底的喜歡,任由他漫無邊際的疼。


    這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明明他們從北海迴來的時候,還不曾這樣相處,就如同是一個敵人,彼此一定要握著刀刃紮進對方的胸口,看著對方血流如注,再狠狠說上一句:“我就是要你疼!”


    是啊,如果暮離希望他疼,那麽,她做到了。


    他真的挺疼。


    不是所有的愛情都可以用‘成長之名’來剝奪他愛人的權利,他已經不小了。


    為什麽就是不要他呢?


    “暮離……”贏荼朝暮離走去,半蹲在她的麵前,聲音沙啞,透著不解,“為什麽要懲罰我?因為當初那句‘男婚女嫁,各不相幹’?”


    贏荼能夠想到的原因隻有這一個了,除此之外,再無其它。


    暮離輕輕搖頭,精致的眼眸垂下一縷銀華,光色漸染,“當初,你和李慕白說了什麽?”


    千年以前,李慕白的死間接和贏荼有關。


    今日她若不問,便將成為永遠紮在心底裏的一根刺,時不時就要鑽出來惱火一下。


    與其那般心有芥蒂,不如今日把話談開,以後便好好過日子。


    千年以前的事情,她不想再發生了。


    贏荼背影微僵,停頓住了。


    他難以置信地抬頭,淺紫色的眸裏露出深深的疑惑,唇畔泛起一抹冷笑,“時至今日,你是為了李慕白才這樣對我,這樣懲罰我嗎?”


    “你說呢?”暮離溫淡的話語平靜柔和,就像窗外灑落下來的純白月光,漫過窗紗鋪灑在地板上。


    她的眼神幽深似海,沉寂不起波瀾,淡銀色的瞳底裏映著贏荼美麗的容顏,遮擋住了所有的情緒,陌生而疏離。


    贏荼緩緩站起身,雙手垂在身側緊握了握。


    他凝望著暮離,淺紫色的眸底漾開一朵光色迤邐的五瓣花,片片花瓣隕落,消失無形,瞬間化作狠唳的花刃,“如果,我一定要他死呢?”


    暮離微微皺眉,單手托著額頭,疑惑不解,“你們有仇?”


    “沒有。”贏荼搖首否認,奪妻之恨,不算仇嗎?


    可能,在暮離的眼中不算吧。


    “那你給我一個殺他的理由。”暮離輕歎了句,態度鬆緩下來。


    對於這個長不大的小帝王,談判似乎沒用,更何況還是千年以前結下的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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