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鶴寧的腳步幾乎停住了,可是抬頭去看陳樓的時候,他又難免有些尷尬。其實對他來說所謂的尷尬情形很少出現,即便是偶爾遇到,他也總能雲淡風輕的遮掩過去,今天的這一幕事出突然,陳樓突兀的邀請是其一,他終於聽到自己期盼了一晚上的話而幾乎失態是其二。


    可是也不好迴答,因為他直覺陳樓的邀請不是因為想留下他,而是大約看到了他不想走的樣子。


    路鶴寧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整個人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又忍不住望著陳樓,有些發呆。


    “我估計你到家的時候這冰棍就化了,”陳樓說:“在這湊合一下,明天好了再迴去吧。”


    “不會打擾嗎?”路鶴寧還是遲疑,頓了頓勉強地笑了下說:“現在天冷,應該沒事吧。我……”


    “你迴去肯定不會冷敷,”陳樓嘖了一聲說,看他沒動,把大門打開了一些,露出了被穿堂風吹的鼓鼓囊囊的t恤:“……快上來吧,再聊兩句我就成風幹腸了。”


    —


    路鶴寧站在客廳了有些拘束,手裏的冰棍還捏著,這半天大概是開始化了,黏答答的從纏了挺多層的塑料袋上落了滴水下來。


    “你是睡我屋還是睡沙發?”陳樓問:“我那床是不是有點硌得慌?”


    “還好,”路鶴寧頓了一下,點了點頭:“你是沒鋪墊子嗎?”


    “沒,我這都是咱學校發的那一套,墊子被偷了後我就沒買。”陳樓一邊說著一邊進自己的屋把燈拍開,忽然想到什麽,嘖了一聲道:“你上次在這沒睡好吧?”


    “是沒睡好,”路鶴寧低頭看了眼冰棍袋子,往垃圾桶邊上站了站,低頭笑著說:“不過床還行,主要是你太能搶被子了,大半夜的卷成個筒,我伸手拽了一下挨了你一拳。”


    “啊……”陳樓愣了一下,看了他一眼忍不住樂了。


    他睡相差是真的,關豫就不知道被他踢了多少次。估計那晚上多虧有空調,要不然路鶴寧保準得凍感冒了。


    “那還真是得分床睡了。”他掐著腰看了看床,又看了看沙發。


    路鶴寧笑了下,把冰棍慢慢地貼到了自己的臉上。


    涼涼的,但是很舒爽。


    剛剛去而複返的尷尬這會兒沒有了,陳樓這個人其實挺會調節氣氛,自己被扇耳光的事情到了他這似乎都不是什麽稀奇事了,沒有尷尬,也沒有難堪,甚至自己這晚上被他帶的,竟然腦子裏想的都是吃的吃的,不然就是想住這想住這。


    有點不像以前的自己。


    路鶴寧默默地歎了口氣。


    陳樓扭頭看看那邊,又扭頭看了看這邊。客廳裏的新沙發是布藝的,很大,把厚厚的抱枕腰枕都拿開後躺一個成年人完全沒有問題,而且軟硬適度,比床要舒服的多。


    可是客廳裏沒有空調,半夜估計會很冷。


    床的話,就是有些硬,但是屋裏有空調。


    陳樓糾結了半天,等路鶴寧貼的臉都發麻了也沒選出到底怎麽個睡法來。


    “我睡沙發吧,”路鶴寧站了十分鍾,實在忍不下去了,主動要求道:“沙發舒服,我就睡這裏好了。”


    “可是冷啊……”陳樓頓了一下就明白了,他那床唯一的缺點就是床板硬,可是他睡慣了,所以兩邊比較一下的話,對他來說還是屋裏更舒服。


    “這樣,我睡沙發你睡床。”


    陳樓這次很快有了主意,見路鶴寧要說話,抬了抬手道:“畢竟是公共區域,我睡這的話隔壁屋也不會不自在。”


    沙發是新的,陳樓猶豫了一下去敲了敲隔壁的門,見沒什麽沒動靜,他又去敲了下北屋的門。


    這下門開了,紅毛擋住門縫,一臉不爽的看著他。


    不過商談的還算愉快,紅毛在聽說他要睡沙發之後探頭看了看路鶴寧,似乎有些驚訝,不過臉色倒是和緩了挺多。


    --


    路鶴寧看著陳樓忙進忙出,直到坐在滿是碎花的床單上時還有些愣神。


    屋裏是一種新洗了床單後的清新味道,熟悉卻又有些淡淡的差別。


    這樣的環境很容易讓人放鬆,路鶴寧知道今天自己有些反常,甚至有些……臉皮厚。可是不得不承認,他是真的挺喜歡這裏的。喜歡這裏的環境,喜歡這裏的氣味。


    當然也有可能是喜歡陳樓。


    其實不止他,寧珊也很喜歡她的這個陳老師。路鶴寧難以描述寧珊第一次給自己打電話說起陳老師時的那種雀躍,當時他正在電話的那頭加班結束,沿路走在咯吱作響的雪地上。


    小姑娘的欣喜毫不掩飾,以陳老師如何如何開始,又以明天陳老師要如何如何結束。路鶴寧幾乎全程沉默的聽完,嘴角的笑意卻一直沒有散去。


    他想起第一次見到陳樓的時候,是在寧珊應該高考的那個夏天,他陪著他媽媽去隔壁的小區找人,具體要辦什麽事情他忘了,隻記得自己當時十分惱怒卻又無奈,踢著腿煩悶的走進小區的時候,差點撞上迎頭飛來的自行車。


    刹車聲驟然響起,路鶴寧嚇了一跳,就見一個側臉很帥的小寸頭咬著煙,掃了他一眼後就擰了車把哼著歌過去了。路鶴寧慢半拍的迴神,再迴頭看的時候卻隻看到了一個恣意張揚的背影。


    之後他媽時常往隔壁小區跑,他便也漸漸知道了那個小寸頭的情況。那人叫陳樓,是小區裏吳嘉嘉的家教老師,跟自己一個學校的。


    當時的路鶴寧並沒有多想,甚至在大學四年裏都沒想過會不會偶遇到對方。隻是陳樓偶爾為了裝逼,雙手舉過頭頂隻用腿踩車,屁股還要一扭一扭地嘚瑟勁兒讓他印象十分深刻。


    以至於寧珊同意重新高考的時候,他第一時間就想到了對方。


    又找機會找了吳嘉嘉,結果問得的價格高的離奇,路鶴寧迴家之後想了兩個晚上,一直都要把頭發抓禿了,這才狠狠心下了決定。


    其實他都不知道自己是為了什麽。


    可能是緣分?


    有些扯淡。


    路鶴寧輕輕的舒了一口氣,盯著眼前的衣櫃看了半天,才笑了下。


    可能是因為羨慕。


    羨慕對方的恣意灑脫,一個能在高檔小區裏穿著校服吹口哨騎自行車還能騎的滿臉驕傲的人,想必不會像他活的這麽累。


    真羨慕啊……


    路鶴寧什麽時候睡過去的自己都不知道,等到迷迷糊糊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


    他愣了一下,看著眼前被放大的臉有些懵。


    “哎你臉小了不少啊,”陳樓用手撐著床板,偏著頭看他:“要不要早上再冰一下?感覺看不太出來了。”


    “……不用,”路鶴寧看他一臉學術研究的樣子,頓了一下問:“你的眼睛……是金色的?”


    陳樓的眼型挺好看,路鶴寧一直覺得自己的眼睛有些太過秀氣,而陳樓的眼部線條其實很鋒利,眉毛也是,有點劍眉星目的感覺。


    今天湊近了看,這才發現他的眼睛竟然是金色的。太陽從頭頂灑下來,甚至映的瞳仁有點透明的感覺。


    有點像琥珀。


    再看看竟然覺得很漂亮。


    陳樓的眉毛挑了一下,聞言抬眼看他,詫異地問:“是嗎?”


    路鶴寧笑著嗯了一聲。


    “可能光線的問題吧,”陳樓說:“瞳仁顏色淡了可不好看,還是你這樣烏黑烏黑的好。”


    “為什麽?”


    “看咱樓下養的那倆狗就知道了,”陳樓說:“黑眼睛的那個多可愛,黃眼睛的就不行,看著賊兇。”


    “……”路鶴寧挺唯美的感覺被這句話暴擊的一點感慨都沒有了。


    “行吧,”他轉開臉,半天後忍不住笑著說:“……小黑狗小黃狗。”


    這會兒時間還挺早,路鶴寧起床後簡單收拾了一下,走到客廳才發現陳樓的被子還在沙發上。隻是造型也夠奇特,跟狗窩似的團成了一團,也不知道是睡成這個樣了,還是早上給收拾成這樣了。


    以前路鶴寧很不喜歡這樣的人,他從小受到的教育就是要體麵,吃飯要注意,睡覺要注意,如果出個門那更是要從頭到腳的收拾一番。所以他的朋友也少,普通人家的孩子生活習性和他相差太大,觀念也有諸多不同,他瞧不上。可是真正的膏粱子弟又同樣看不上他,他的那些講究和體麵,換個身份對比,立刻成了窮酸。


    大門被人哢嚓哢嚓轉開的時候路鶴寧正好彎腰,要把那床被子給抱屋裏去。餘光瞥到有人進來的時候他還以為是隔壁屋的紅毛,然而沒過兩秒,他就覺得不對了。


    ——進來了兩個人。


    客廳裏頃刻間萬籟俱寂,眼神意外撞到一塊的兩個人麵麵相覷,似乎都難以置信對方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唯有第三者神情冷靜,卻又難掩嘲笑的勾了勾嘴角。


    ——


    關豫昨天被關峰抓迴去的時候已經做好了必死的準備,雖然這被迫出櫃的時間和上一世有些對不上號,但是情形方式卻十分類似。


    ——上一世就是在他和陳樓的小家裏,關峰怒氣衝衝而去,二話不說把他拉迴了家。這一世同樣是在他和陳樓……合租的地方,關峰怒氣衝衝地站在陽台上,橫眉怒目,活像是誰家供著的活關公。


    不過他哥也可能真的和關公有血緣,畢竟還都一個姓呢,說不定多往上數幾輩,老祖宗都是同一個。


    關豫看見他哥的時候已經決定的破罐子破摔,心裏腹誹關峰的同時還不忘拿著關峰的武力值和關雲長大俠做了下比較——結果也是半斤八兩,畢竟生在和平時代從小錦衣玉食的關峰,在揍他的時候,活像是練過降龍十八掌。


    隻是這次很意外的是,降龍十八掌沒有如約臨幸他。


    關峰昨晚一腳油門把他揪迴家裏後,就因為公司有事被人叫出去了。關豫忐忑了半天,最後沒忍住,偷偷摸摸把自己現有的□□信用卡和現金都裝到了一個小包裏,想著既然有前車之鑒,這次自己起碼要留個家當。


    收拾的時候又想到上輩子出櫃時候正和陳樓甜甜蜜蜜,橫了一條心死不認錯,不管是胖揍還是變得一窮二白,好歹有那人陪他,讓他覺得什麽都值。可是這輩子卻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感情深厚的兄弟即將反目,相濡以沫的愛人各奔東西,朋友靠不住,不是出國就是比他還操蛋,這日子簡直是過到頭了。


    這麽一想又難免悲傷。一會兒想他上輩子做了什麽孽讓老天爺給劈迴來,一會兒又想陳樓也是真心狠,明明分開的前一天自己還下了麵給他吃,現在竟然看見自己都巴不得繞道走,每次見麵的時候都像是見了*細菌。


    前路漫漫看不到奔頭,關豫抓著小包裏的一堆□□不知不覺就那麽睡過去了。


    等再見到關峰就是今天早上了,他在大床上扭的昏天暗地,關峰兇神惡煞地把他挖了起來,勒令他迴去興隆路搬行李。


    看樣關峰是忙了一晚上剛迴來,身上的煙味臭的他都想跳車了。


    關豫沒睡醒,一路上又因為起床氣煩躁,以至於開門的時候才想起來關峰帶他迴來的原因。


    ——好像昨晚應該出櫃被揍來著,但是還沒來得及。


    他心裏一個哆嗦,等開門的時候看到客廳裏有個眼熟的身影時還沒往心裏去,扭頭招唿關峰在客廳等他一下。


    可是再迴頭的時候,他就愣了。


    路鶴寧?!


    關豫差點嚇的一嗓子嗷出來,往後蹦了一下,震驚地看著路鶴寧喊:“你怎麽在這兒?!”


    路鶴寧也嚇了一跳,他和關豫自從在操場上短暫對峙之後就沒打過照麵,倆個人分手的事情已經過去很久,說起來他剛開始雖然還有些掛念,但是後來也漸漸習慣。等到關豫誤闖他的生日聚會,繼而又開始敵對陳樓的時候,他的情緒已經是負麵居多了。


    所以路鶴寧也沒好氣,眼眉一挑,看了看關豫身後的人,神情十分不屑。


    他原本還詫異關豫為什麽會有這裏的鑰匙,可當看到後麵的人時,他便明白了。怪不得這位好心人昨天送他迴來的時候就諸多盤問,他當時以為是對方健談,現在再迴想才明白他大概是在試探。


    路鶴寧顧忌著陳樓還在廁所裏,頓了頓,抱著被子便要轉身走開。


    誰知道關豫突然搶前一步,擋在了前麵。


    “你昨晚沒迴去?”關豫看著他,低頭看到他手上的棉被時聲音陡然變了個調,震驚的喊:“你果果果真在這過夜了?!”


    路鶴寧:“……”


    他沒覺得關豫對自己還有多深的感情,然而這會兒對方的表現卻像是熱戀的人被戴了綠帽子一樣。


    “過夜了又怎樣?”路鶴寧問:“能請你讓一下嗎?你擋道了。”


    “我擋道了?”關豫瞪大眼,怒氣反笑地喊“可不,我擋道了呢!擋道了!擋了你們的道了是不是?!”


    他話還沒說完,就見路鶴寧充耳不聞的退後了一步,要從旁邊繞過去。關豫想起昨天陳樓接的電話時候已經怒火滔天了,捉奸捉奸!他沒在,這倆肯定奸上了!


    一種說不上是什麽的情緒讓他有些失控。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就見路鶴寧被自己抓住了胳膊狠狠一拽,茶幾正好在倆人之間,路鶴寧的小腿在茶幾上磕了一下之後頓時失去平衡,趔趄著跪在地上了。


    室內安靜的出奇,關峰察覺到不對要上前的時候,已經完了。


    路鶴寧用手撐住了沙發站了起來,默默地把懷裏的被子放在了沙發上,然後猛的轉身,一拳朝著關豫的下巴砸了過去。


    “……我操!”關豫喊了一聲。


    關峰跨前一步抓住關豫的胳膊,眉頭剛剛皺起,就聽洗手間裏突兀的傳出了一陣衝水聲


    陳樓推開門,在幾個人扭頭看過來的時候沉默了一下,隨後才歎了口氣。


    “關豫,別以為你哥在這你就有依仗了,”陳樓抬眼掃了關峰一眼,緩緩道:“你再操一個試試?”


    “我就……”關豫看見陳樓出來眼都紅了,然後剛喊了一聲就聽關峰突然道:“陳同學誤會了。”


    關峰一手掐住了關豫的胳膊,力氣很大,關豫掙脫不得,使勁了抽了兩下後胳膊都紅了。


    關峰卻沒理他,隻對著陳樓揚了揚下巴道:“我來幫關豫收拾行李,以後他就不住這了。”


    陳樓皺了皺眉頭,沒太明白關峰的意思。


    一直等關峰壓著關豫,一腳踢開他隔壁的臥室時,他都覺得自己似乎幻聽了。


    關豫住這?


    什麽時候的事?


    路鶴寧也有些發愣,倆人對視一眼,見都有些茫然,隨後又齊齊歎了口氣。


    “剛剛那個男的,”路鶴寧頓了一下,轉開臉低聲說:“昨天就是他送我迴來的。早知道他和關豫認識,我就不報你家的地址了。”


    “他倆……”陳樓想說他倆可不止認識,還是一個爹一個媽呢。可是這會兒說這些也不合適,他頓了頓,又扭頭看著隔壁的臥室若有所思道:“……不用理,不過他們怎麽有隔壁屋的鑰匙?”


    “那個人和你隔壁屋的鄰居認識,”路鶴寧說:“昨天隔壁的紅頭發開門的時候,我聽他喊了聲哥。”


    “嗯,不用管了。”陳樓覺得還是有哪裏不對,不過這一折騰時間不早了,路鶴寧還要上班。


    “走吧,下去吃飯,”陳樓一手撈起沙發上的被子丟會床上,又隨手拿起錢包和新買的手機,迴頭衝他笑笑說:“帶你去個好地方。”


    陳樓帶路鶴寧去的地方是個早點攤,說是攤點,但是排場卻很足,就在興隆路的主幹道上,清一色的綠色桌子白凳子,連攤點的棚子都是同色係,上書四個大字——“四大金剛”。


    這個攤點剛立起來不久,陳樓當初發現的時候純屬意外,不過的確做的很地道,從大餅到豆漿,無論手藝還是調料都誠意滿滿。


    路鶴寧出來的時候心情還十分低落,他和關豫談戀愛三年,雖然不是經常在一起,卻也知道後者並不認識陳樓。可是自從他迴來後關豫卻屢屢針對對方找茬鬧事,唯一的解釋便是關豫心裏有疙瘩,遷怒到了陳樓身上。


    他心裏有愧,可是陳樓的全然不在乎的樣子,又讓他覺得自己解釋的話反而顯得有些矯情。


    倆人在早點攤子上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


    陳樓從筷筒裏抽了一雙一次性筷子給他,笑著問:“不介意吧,用這種一次性的。”


    “不介意,”路鶴寧說:“其實我沒有你想的那麽……龜毛。”


    他說最後兩個字的時候有些饒舌,顯然十分生疏,陳樓也沒想到他會用這個詞來形容自己,拿東西的手一頓,看了他一眼。


    “我和關豫,認識三年了……”路鶴寧沉默了一會兒,一直到陳樓懷疑是不是沒有下文了,他才緩緩歎了口氣,說:“我說什麽沒想到,會有和他怒目相對的這一天……”


    ……


    這是一個很美好的冬日早晨,陽光足夠充足,微風也足夠和煦。陳樓等路鶴寧走後在早餐的攤點上坐了很久,最後又點了根煙,叼在嘴裏沿著街道漫無目的地溜達了一會兒,心裏才終於稍稍舒暢了一點。


    其實他重生過來的時候,並沒有想到會遇到路鶴寧,後來遇到了也沒想到倆人會有來往,等再後來陰差陽錯的有了來往,他也從未想過要探聽對方和關豫的過去。


    隻是路鶴寧毫無征兆的自己講了,故事情節和陳樓之前所猜的相差無幾,都是遺憾滿滿的愛情故事,隻是結局不美好,估計上一世的時候隻能是悲劇,這一世讓自己一攪合,又成了慘劇。


    陳樓沉默地聽完全程,直到最後卻又忍不住問:“假如將來你發現很多事情都是誤會,而他對你還有情義的話,你會選擇和他複合嗎?”


    他說完之後覺得自己大約急了點,口氣神態都不夠淡然。不過路鶴寧依舊認真給出了答案。


    他說:“不會。”


    “為什麽?”陳樓問:“你們還有感情,如果誤會解開了,在一起不是理所當然嗎?”


    “平心而論,我並不相信破鏡重圓,”路鶴寧側過臉笑了笑,看著遠處說:“人和人的感情值其實就像□□裏的數額,一開始的怦然心動是初始值,之後倆人的交往細節便是對餘額的支取和存入。爭吵減分,誤會減分,多情減分,三觀不同也會減分。當然也有加分項,比如爭吵時的妥協,誤會時的大度,多情之後的幡然誤會……


    走到分手這一步的,都是最後餘額不足的。這些其實和誤會與否沒有多大關係,畢竟有很多加分的機會誰也沒想去把握,說到底,不過是都顧著自己多一點。”


    路鶴寧說到這裏歎了口氣:“其實這個道理我也是後來才想通。剛分手的時候我經常想,如果我不說分手,我們能否繼續下去。這個問題一度讓我痛苦了很久,我一個人去我們常去的餐廳吃飯,一個人去走他曾帶我走過的田徑小路,一個人去電影院買情侶座……”


    那段最難熬的時間已經過去,這段感情開始的戰戰兢兢,結束的時候也是瞻前顧後。路鶴寧當時的做法愚蠢且無效果,不過是在迷茫時期的一點自虐。


    陳樓聽他的講述忽然有些不落忍,張了張嘴,卻又不知道說什麽。


    路鶴寧卻又忽然一笑,長長的歎了口氣:“好在後來我目睹了一個女生和男友吵架……她一次次地提分手,她的男友又以各種理由駁迴。倆人滑稽有趣,在購物廣場的大廳裏被路人圍觀哄笑。可是我卻笑不出來。”


    “也就是那天我才明白,感情是兩個人的事情……我說分手,他未必要如此痛快的答應。而我所難過的,是我從未被他如此堅定不移的選擇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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