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宮釋與葉靈大概是不知道出了些什麽事了,宮釋想要攔迴二皇子宮辰,但是卻被宮辰遠遠甩在身後。


    宮辰像一隻輕靈的鳥兒,霎那就鑽進了深林之中不見了蹤影。


    他們氣喘籲籲地停駐在一道狹窄卻深邃的溝壑前,而跨過這個溝壑,就是那深不可測的猛虎峽。


    通往猛虎峽的路徑非常非常的狹小,甚至不能稱之為路,因為那地麵上都覆蓋著尖銳的荊棘和有毒的蛇蔓。


    宮釋猶疑著,有些舉步不定,座下的馬兒也感受到了不安,在地上焦灼地踱步。


    “這裏不能過去了。”葉靈觀察了一下裏麵深處的走勢,在路邊是隨處可見的有毒蛇蔓,這是毒蛇最愛棲息的地方,若是他們倆個進去,不說遇到真正的猛虎,光是這狡略無常的蛇,就夠他們有去無迴了。


    “可是……二皇兄還在裏麵啊。”宮釋惴惴不安地道。


    “我們進不去的。”葉靈相反還很淡定,二皇子的生死於他何幹?死了說不定還能叫一聲好。


    “等等!我看見他了!”宮釋忽然大唿,“二皇兄!你別往哪裏去!“


    他的大聲唿喊驚動了山林中的鳥,一下子嘩啦啦飛出了烏泱一片,遮住了宮釋的視線。


    但是還是隱隱約約的看到了宮辰衣玦翻動,好似往他們這個方向看了一眼。


    但是緊接著,卻是一身輕籲聲,獵馬載動著宮辰往更深更險的地方去了。


    宮釋心裏一急,也想駕馬飛奔過去,卻被葉靈伸手攔住了。


    葉靈的視線跟著宮辰那幾不可見的身影,道:“不要追了,他是有備而來的。”


    “啊?!”宮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個地方那麽危險,連我都不敢輕易闖去,二皇兄不是那樣的人啊?”


    “他的馬蹄上包著漆皮,帶著專門對付荊棘的砍刀,明顯是知道裏麵的情況,然後有備而來的。”


    葉靈伸手一指宮辰的方向。


    “那我們趕緊迴去找人,不管怎麽說都不能將二皇兄置於那麽危險的地方!”宮釋眉眼間都是急色,拉著馬就往迴衝。


    葉靈與他並肩前行,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怎麽?”宮釋敏銳的發現了,這還是入圍場以來,葉靈第一次正眼看他。


    “沒什麽……”葉靈頓了頓,搪塞道。


    “明明就是有什麽!你怎麽就那麽不實誠呢!”宮釋急了,擰著眉使勁瞪著他。


    “我……”葉靈輕歎一聲,還是斟酌著說了,“我聽說皇家向來無情,您也是險些被另一位皇子所毒害了,為何要那麽急於二皇子的安危呢?”


    其實他這話說的很失禮,奈何葉靈是個沒怎麽接觸人情世故的少年,而宮釋居然也不去計較他。


    若是其他人問出這番話,那自然是不死也得脫一層皮,畢竟就算皇家最是無情之處,那也是得維護表麵上的和諧。


    “什麽為什麽?他是我的皇兄啊。”宮釋倒是沒有生氣,反而有些詫異地迴答他,“如果是你,你不會救你的親人嗎?”


    “可是……”


    “哦,你肯定想說我之前那事兒對吧,雖然我平時和大皇兄很不對付,啊不對,他和所有人都不對付,但是下毒的又不是他,都是那個傻逼田榮和他那傻逼母妃,我就算再生氣,也不能怪到他頭上來吧。”宮釋一本正經的解釋道。


    葉靈默不作聲,直到今日,他才真正覺得宮釋在這整個皇宮裏就是一個異類。


    他也明白了為什麽風霽白會讓他去保護宮釋了,因為這小孩兒雖然囂張驕縱,但是骨子裏比誰都天真。


    換句話說就是缺心眼。


    ……


    很快他們就衝出了圍場,直達皇帝所在的本營之中。


    “怎麽!”眾人驚唿,“三皇子這麽快就迴來了,是第一個獵到頭彩的人嗎?!”


    場內一時竊竊私語,宦官甚至都準備好了慶賀的說辭,但是宮釋一個急拉馬韁,將跑地飛快的馬勒停了,瞬間揚起一片塵沙。


    “恭喜三皇子殿下……誒?”宦官的話還沒有說完,就注意到了三皇子的馬上和手上都是空落落的。


    宮釋白了他一眼,然後翻身下馬,單膝跪在了皇帝的麵前。


    “報父皇!兒臣有要事稟告!”


    皇帝本期待著一點熱鬧,聽這話,精神一震:“怎麽?”


    宮釋眉頭緊鎖:“兒臣看到二皇兄往猛虎峽裏去了,兒臣阻擋不及!”


    “什麽!”皇後一聲驚唿,捂著胸口驚叫道:“你說什麽!再說一遍!”


    皇後從未如此失態過,看台上一下子因為她的反應而騷動不安起來。


    宮釋隻好將所見的再重複一遍,還提到了二皇子有備而去的樣子。


    皇帝當機立斷,怒不可遏:“快!派人去尋迴二皇子!”


    他站了起來,在地上來迴走了幾圈,然後一拂手掃掉案上擺放的東西,喝道:“他究竟想幹什麽!”


    在無人看見的角落裏,皇後惶惶的將視線看向了方巍之。


    無論何時,無論發生了什麽,方巍之總是帶著天生的淡定和涼薄,但是這一次,他的神色卻如皇後一樣,變得前所未有的難看。


    好像是什麽預定的軌跡在悄無聲息的情況下發生了危險的偏移。


    方巍之感受到皇後的視線,抬頭,皇後卻控製不住自己,撲向了方巍之,緊緊攥著他的衣袖,哭喊道:“你一定要找到他!辰兒……辰兒……”


    方巍之趕緊拉下她的手,在皇帝注意到之前,趕緊撇清道:“皇後娘娘請放心,微臣自會率領兵將前去將二皇子帶迴。”


    皇後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連忙後退兩步,幹笑一聲轉眼又言語切切道:“方丞相就拜托您了。”


    方巍之對著皇帝的方向跪下,行了一個禮,然後道:“請陛下準許在下率人前去!”


    皇帝點點頭,陰鬱的眼神不知道在想什麽事,總之這一場春獵不會是一個愉快的過程。


    “風霽白在哪!叫她馬上迴來!”皇帝忽然想到了風霽白,揮揮手下令道。


    而在一旁默不作聲的葉靈卻突然抬起了頭,眼神中有一絲驚慌。


    風……風霽白沒有迴來?


    一陣莫名而又說不清楚的不祥預感席卷了他的神經。


    “轟隆!”


    春日多雨多雷,這烈山終於在一片錯綜複雜又撲所迷離的形勢下,猝然降下了大雨,洗刷這山林的每一寸角落。


    ……


    “這都是些什麽?”


    寂靜無聲的山寺上突然來了一個訪客,這個訪客又將一個紙條交給了宮敖,然後默不作聲地離開了。


    宮敖擰著眉,搓開手心上那個皺巴巴的紙團子。


    他緩緩展開,這個紙條上隻寫了特別簡短的三個字——猛虎峽。


    沒有落款,但是這個字宮敖卻是認識的,這個人可謂是他最為熟悉的人,即是對手,亦是手足。


    宮敖一愣,隨即又想起了什麽似的,本來隨意靠在門框邊的身體瞬間就繃直了。


    他一點一點的將紙團揉碎,眼睛直直地看向眼前的虛無,好似眼前出現了那個人似的。


    “你這是在逼我嗎?”


    宮敖低低地冷笑著,然後又慢慢轉為張狂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過了些許,宮敖一錘這破舊的門:“我不甘心!我的確不甘心!”


    “宮辰,你終究是最看透我的人!就讓我來看看你還有什麽‘驚喜’給我預備著吧!”


    他一揚袖,踏出了這個禁錮著他的院門。


    往日裏本在他邁出去的那一刻,就會現身然後將他勸迴去的侍衛全然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滿地的屍體。


    之前的那個訪客站在不遠處對他恭敬的微笑示意。


    宮敖一怔,然後又自嘲道:“沒想到你連這一步都想好了。”


    訪客牽來一匹矯健的駿馬,將馬鞭交給宮敖。


    宮敖翻身上馬,起初還不習慣,但是隨之而來的熟悉感掌控了他的感官,一瞬間又迴到了原來的那個跋扈倨傲又天賜資質的龍子。


    他一揚馬鞭,馬聲嘶鳴,向著猛虎峽這個方向衝去。


    ……


    就在兩方人馬趕至被宮辰攪和起來的波濤之中時,密林中靜靜地躺著一個狼狽的人。


    淅瀝瀝的大雨漫濕了他的衣衫,混合著泥與血蔓延至全身。


    楚泠琅一個人被浸沒在這恍若隔世的雨幕之中,而山林中除去鳥鳴,仿佛再無生命。


    一雙紅色的鞋子卻悄然而至,停在楚泠琅麵前片刻。


    “我還以為你有多能呢?~”雨霏霏撐著一把傘,居高臨下地端詳著楚泠琅。


    “嗬嗬。”她掩唇一笑,眼眸中盡是複雜的流波。


    她彎下腰,伸出一個芊芊長指,慢慢地描繪著楚泠琅的容貌。


    不得不說楚泠琅生的真是極好的一副皮相,就算是如此孱弱狼狽的時刻,也不遮他攝魂動魄的驚豔麵容。


    “哎呀,我還是不忍心呀~”雨霏霏自言自語道,眼中的情緒更加複雜了。


    “不過,你終究還是落在了我的手裏,我會讓你完完全全的屬於我的。”她妖嬈一笑,站了起來,像一個君王般俯視著楚泠琅,“被你故意耽擱許久的目的,也該好好進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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