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養好了傷,風霽白便向楚泠琅提出了要迴自己的府上。


    楚泠琅想了想居然同意了,這讓風霽白實在是很驚訝,因為從那天後楚泠琅就非常地粘人,幾乎每一步都看的牢牢的。


    風霽白還為此做好了長久戰的準備,但是那麽輕而易舉的就放過了她實在是很不可思議了。


    但是她也沒多少時間了,因為在淩郡王府裏的這幾天,她對外界的情況一點也不知情。


    她必須要趕快迴去,然後才能繼續掌控朝廷的局麵。


    對於田榮……這個三番四次想要除掉她的人,如今也是風霽白必須要除掉的人之一。


    風霽白換迴了男裝,這竟讓她有些不習慣,在走的那天早上,楚泠琅從她身後輕輕環繞著她。


    看她為自己綰上玉簪,長長的如瀑青絲垂下,蜿蜒灑落在她純白的衣服上,襯得她眉目似畫,更勝清雪三分,仿佛又迴到初見的那一夜。


    風霽白還是不習慣這樣親密的舉動,她輕輕掙紮了一下,但楚泠琅卻抱的更緊了,索性這這樣讓他抱著,從廂房走到廳堂,又從廳堂迴到廂房。


    就像掛著一隻粘人的貓科動物,楚泠琅看著她,忽地一笑,氣息灑落在她耳邊:“阿白你看,這副模樣出去,別人豈不是會以為我們真的是斷袖?”


    風霽白想到了那一則荒謬的謠言,如今竟是一半是真的,不禁也無奈的笑了。


    “難道不是殿下故意縱容的嗎?不然以您的能耐,這樣的謠言怎麽能流傳起來?”


    “哎呀阿白你又誤會我了,我這是為了讓你知道在下的真心啊~”楚泠琅故作沮喪地說道。


    “真心?”風霽白哭笑不得。


    “是啊,別說阿白是個男子了,就算是一隻鳥,是一棵樹,我對你也是真心的啊。”楚泠琅開玩笑的調戲道。


    還是算了吧……不過她還想知道一個問題。


    “楚泠琅,你究竟是什麽時候知道我是女子的?”她問道。


    “嗯……什麽時候呢……”楚泠琅開始打太極,他可不想讓她知道自己在強吻她的那一夜就知道了,不然簡直是討打啊。


    就這樣磨磨蹭蹭了一早上,臨到走了,楚泠才依依不舍地放開了手。


    等她走了一段迴過頭,楚泠琅還站在門前看她。


    “我等你迴家。”他輕輕地說。


    大概是從未有人這麽親近過自己,讓自己也覺得正在被人需要著,風霽白的心裏湧出了一些從未有過的情緒。


    就像是每天晚上在他懷裏迷迷糊糊地醒來,而他卻已睜開眼看著自己,然後在她發際上落下一個輕輕的安慰般的吻。


    那麽安心,那麽溫暖。


    這讓她想到了遙遠的以前,在大漠的時候。


    那時候她才三四歲,母親也還不太瘋,每當有匈奴大漢喝成醉醺醺地樣子強行進她們的破毛氈裏,母親總會把小小的她塞進一個破舊的木箱裏。


    母親說,阿白,現在我們來玩一個做迷藏的遊戲,在我找到你之前,不能出來哦~


    她就在那個小小的箱子裏等啊等啊,黑暗的木箱包裹著她的全身,無形的恐懼使她微微顫抖,緊緊地閉上眼睛。


    等過了好久好久,母親才把她抱出來,而她每次都會不受控製地哭出來。


    母親形神憔悴,頭發好像被人狠狠拉扯過,雙眼無神的看著虛空,等過了好一會兒才將目光轉移到早已哭成淚人的小女兒身上。


    她會輕輕地把小阿白抱到懷裏,用手一下一下溫柔地拍著她的後背,然後哼唱一些不成曲調的童謠,或者是說一些遙遠中原江南水鄉的小故事。


    小阿白就在母親的懷裏沉沉睡去,臉上的淚珠也被輕輕地抹掉。


    這是風霽白那遙遠噩夢裏唯一的溫暖,也是她不多的記憶中最為珍貴的東西。


    但是如今有一個人對她說,我等你迴家。


    是什麽時候,這個人對她,如此情深呢。


    風霽白迴府後,第一個衝出來的就是葉靈,還有他身後的洪叔。


    “公子你終於迴來了?”葉靈著急地看著她。


    “嗯。”她輕輕點頭,然後問,“你怎麽樣?”


    “這個說來話長,我們進來再說吧。”葉靈拉著她就要進來,儼然一副小主人的樣子


    風霽白不由扶額,怎麽感覺得她不在這的幾天裏,一切都變了樣了呢。


    一見到風霽白,洪叔撲通一下就跪了下來,雙眼通紅地磕了幾個響頭:“感謝公子饒了我們小少主一命啊!”


    “洪叔,都說了不要叫我少主了!”葉靈有些別扭,葉家原本是淮南城世代守城將領的世家,以前都被稱一句葉小少主,但是現在守城的人都滅了,還有什麽少主呢。


    “你先起來吧,想必葉靈都跟你說了。”風霽白後退一步,不受老人家這個大禮,對洪叔淡淡地道。


    “是的……我們都知道了……”洪叔歎了一口氣,有些顫抖道。


    這裏是風府的書房,是風霽白的私人領地,沒有人能進來,風霽白走到沉香榻上一坐,沉聲道:“現在把那天晚上的情況都告訴我吧。”


    “嗯,”葉靈走上一步,輕輕開口道:“那天晚上,原本田榮的人就要捉拿我們了,但是淩郡王來了,救走了公子,幾乎把那群官兵和劉成慶那一夥人給打躺地上了。”


    “然後呢?田榮就沒有什麽反應嗎?”


    “那個狗官當時就想撤退,但是馬上就又來了一隊官兵,帶頭的好像是一個高官,聽那個皇子說好像是叫方巍之。”


    又是他,那個方巍之哪裏都想插一腳,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是他的拿手把戲。


    “對了,三皇子怎麽樣了?”風霽白終於想起了被她拐來做人證的宮釋小皇子。


    “……哦,他太吵了,我把他打暈了。”葉靈無辜地看著她。


    “……”風霽白想象了一下畫麵,然後扶額,“繼續說吧。”


    “本來田榮說是來緝拿與叛賊有勾結的風霽白風大人的,但是方巍之卻說田榮意欲謀害三皇子,雙方爭執不下。”


    風霽白輕笑一聲,這個理由居然被方巍之給搶先了,本來她帶著三皇子,就是為了如果田榮真動起手來,那麽他恐怕就能落了個“謀害皇子”的大罪名了。


    “然後,然後淩郡王出來了,他說,他說……”葉靈有些說不下去。


    “怎麽了?”想到楚泠琅那個行事脫線的人,她居然有些不怎麽好的預感。


    “他說我們夜間當眾擾民,又犯了宵禁,就以危害公共治安之罪統統把我們打包帶了迴去。”


    “……”果然是他的行事作風,楚泠琅這種行為,就像兩國正準備開戰了,然後他突然衝到中間,對著緊張的對戰氣氛道,那麽大的人了居然打什麽架,統統迴去給我寫五百字的檢討。


    “所以我們都被扔去了大牢裏。”葉靈一攤手,“不過兩天之後,淩郡王就把我和洪叔帶了出來,把我們安置在這裏。”


    這一招倒是機智,風霽白突然想明白了他的作為欲意,這下,田榮和方巍之的人不管什麽理由,都得先在大牢裏待著,不給他們任何反轉的餘地,不管是人證還是物證都能好好保存著。


    方巍之倒是其次,這一下,田榮必須死,所以要斷絕他所有絕地逢生的可能。


    風霽白站了起來,背對著他們,看著壁上的一副水墨畫,陷入了沉思。


    “劉成慶他們呢?”半晌,風霽白輕問。


    洪叔站了起來,說:“劉成慶他們也在大牢裏。”


    “其實我很詫異為什麽劉成慶他們居然不走,反而留在了京城。”風霽白微微眯起啦眼睛。


    “是我。”洪叔接著開口道,“當初我騙他說,京城裏有一個地方埋著我祖先曾今留下的連城寶藏,但是這個地方隻有我知道,劉成慶以為我死了,但是他還留在京城裏,恐怕就是為了這個吧。”


    “你躲在什麽地方?”風霽白突然問。


    洪叔道:“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僥幸逃脫後,就又迴了五鬥胡同,藏在他們住的那個地方下麵的一個地窖裏。”


    說完,他還是有一絲激動:“他背叛了我們,害的我們死傷慘重,所以我一直在等一個機會殺了他們!誰想蒼天有眼,居然讓小少主活了下來,還遇到了貴人您!”


    “既然劉成慶還在大牢,那麽我的計劃也能繼續進行下去了。”風霽白轉過身來,淡淡地看著他們,仿佛又迴到了那種殺伐果決的冷靜。


    “什麽計劃?”葉靈不解地抬頭問。


    風霽白的計劃,從救起葉靈的那一刻就開始了。


    她讓葉靈引出田榮,在田榮滿心以為真抓住了她勾結叛賊的證據,然後帶兵抓捕風霽白時,又恰好遇見了前來溜達的三皇子。


    風霽白讓葉靈進去關門解決劉成慶,打鬥聲沒有傳出來,讓田榮以為她是和裏麵的叛賊是一夥的,正激動的出來想要捉住她時,卻發現了三小皇子宮釋也在。


    宮釋知道他們是來找叛賊窩點的,所以當然不會信風霽白勾結叛賊的這個罪名


    但田榮絕對不會放過這個天載難逢能夠搞死風霽白的機會,所以他一定會動手,而三皇子,也一定是目睹了田榮動手的過程,換而言之,就是宮釋認為田榮想殺他。


    本來根據風霽白的計劃,等田榮動完手,然後到皇帝前雙方對質,在田榮說出風霽白勾結叛賊刺客時,她就將劉成慶推出來,畢竟,劉成慶才是真正的刺客,雖然還沒動手,但是她有葉靈這個“侍從”做人證,已經足夠讓皇帝相信了。


    而且她的“侍從”葉靈已經和劉成慶動手了,既然能動手,那怎麽能證明是勾結,再加上三皇子這個大人證,田榮列出來的罪名就被輕而易舉地推翻了。


    但是,田榮意欲謀害三皇子卻是實打實的,三皇子一指正,就算是再怎麽開脫,田榮也已經無濟於事了。


    雖然中間出了一點意外,但是這個計劃,在楚泠琅有意無意的行為下,還是能繼續進行下去的。


    楚泠琅……


    風霽白想起他,嘴角不由的彎出一點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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