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分鍾後,齊宏宇已在腦子裏勾勒出了三條自嫌疑人下車點前往爛尾樓的路徑圖。


    從衛星地圖上看,這三條路都比較偏僻,很可能會被嫌疑人選擇,所以接下來就該看看這些地方有沒有監控,亦或者尋找當時經過這幾條路,可能看見嫌疑人一行的目擊者。


    在此期間,仇教導也讓眾刑警繼續講述今天的收獲——這會兒著實晚了,時間上並不充裕,不可能像給齊宏宇騰出太多時間慢慢思考。


    於是趙博、蘇冉、小劉等刑警紛紛起身發言。不出意料,他們並沒有實質性的發現,但也並非沒有收獲,至少排除掉了不少錯誤的方向,明天的調查能少許多無用功。


    等齊宏宇迴過神來後,便也靜靜聽民警們講述,等他們說完,才拜托小豪幫自己手機連接上多媒體屏幕,畫下幾條路徑,讓大家明天再去詳查。


    會議結束,仇教導起身宣布散會,讓大家早些休息。


    齊宏宇本想去備勤休息室歇著,等十二點左右的士司機趕過來,但沒磨過石羨玉,便開著他的車往他的家去了。


    稍後的詢問,交給趙博便是。


    車開出去幾公裏,齊宏宇心中一動,忽然說:“等這樁案子結束,你陪我去看看房子吧?”


    “你能不能別老這麽瘋狂立g?”石羨玉吐槽一句,才問:“買還是租啊?”


    齊宏宇輕笑:“租。早和你說過了,暫時還買不起,隻能先祖著了——自從家裏發生了爆炸案,那房東說什麽也不肯再把房子租給我。”


    “這也好,那房子幾乎半廢了,修整起來不容易,廢錢廢時間。”石羨玉搖頭說道:“先不說時間精力,錢就是個問題。”


    “是啊。”齊宏宇跟著歎氣:“原則上是作案人賠錢,但別說離宣判還早的很,就算宣判了,他又有個錘子的錢來賠,估計根本履行不了財產刑。”


    石羨玉沒繼續接話,齊宏宇也換了個話題,問道:“蘇政委他們迴去了沒有?”


    “沒,而且這兩天他們應該都不會來了。”石羨玉再次開口:“果然出了變故,他倆沒抓到人。


    這也難免,嫌疑人能從餘橋逃迴山城,本就說明他是機警狡猾之輩,不是那麽好抓的。”


    齊宏宇又問:“需要我們幫忙不?”


    “不。”石羨玉說:“而且,除非他們主動開口,否則我們最好什麽都別說,好歹避避嫌。”


    “要的。”


    齊宏宇本來就是隨口一問,對於石羨玉說的這些,他本身也認可,沒多說的。


    很快來到石羨玉家,蘇母已把一大桌飯菜熱好,就等他們倆會來了。


    即使早就草草用過晚飯,但瞧著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飯菜,二人還是沒控製住,立馬上桌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邊吃邊誇蘇母的廚藝頂好。


    “吃慢點吃慢點,有的是。”蘇母滿臉堆笑:“馬上都要睡了,最要注意細嚼慢咽,免得傷了胃。”


    對她而言,瞧見別人在自己做的飯菜麵前大快朵頤就滿足的很了,比自己吃到美食還要快樂,畢竟這是對她廚藝的肯定。


    石羨玉聽話的慢了下來,並說:“得空可得和伯母好好學學廚藝,等欣欣顯懷了,我也好做點家鄉菜給她吃吃。”


    “好好好,就衝你這話,我可得把老蘇一直私藏的釀三寶和茄子煲都傳給你。”蘇母笑的更開心了。


    石羨玉便對齊宏宇擠眉弄眼,那意思明顯是讓他多學著點,但凡有自己一半優秀,他又哪至於到現在都還單身。


    “對了,”蘇母忽然問:“小冉呢?她怎麽沒來?”


    “他去找蘇伯伯了。”石羨玉早料到她會問蘇冉的事兒,當即說:“可能是想幫幫忙?”


    “她能幫啥子忙哦。”蘇母雙手放在膝蓋上,輕歎口氣:“這女兒啊,就是和她爸親……也好,他們父女倆也有老長一陣沒見麵了,難得有機會,多處處也好。”


    頓了頓,她雙眼緩緩眯起,又感慨道:“說起來小祁這孩子是真不錯,要能和我家小冉湊一對就最好了。至於蘇平那老東西,別看他麵上兇巴巴,實際也是滿意的,隻要他們倆都有意思,肯定能成。”


    齊宏宇開始還被嚇了一跳,但很快反應過來,蘇母說的是祁淵不是他。


    害,兩人的姓同音,湊一塊還真是麻煩。


    蘇母又側目看向了齊宏宇,忽然想起石羨玉貌似說過他和蘇冉走的也比較近。


    她一下頭疼起來。


    雖然接觸時間不長,但齊宏宇她也挺滿意……


    當然,她和祁淵相處的更久,肯定更傾向於祁淵,這會兒頭疼隻是因為不小心當著齊宏宇的麵說出了心裏話,怕齊宏宇麵子上過不去。


    感受到她的目光,齊宏宇一下就尷尬了。


    他立刻放下碗:“伯母,你別多想,我和小冉沒什麽。”


    “哎呀!”蘇母卻覺得他這隻是托詞,趕緊又解釋說:“你誤會啦宏宇,我不是那個意思,你們……哎呀,你們年輕人的事兒,自己決定就好啦,我和你伯父都不會插手的。”


    齊宏宇汗顏:“是伯母您誤會了,你可別聽鹹魚亂講,我有喜歡的人。”


    說著說著,他臉色又暗淡下來,抬頭輕吐口氣:“可惜,她上個月剛剛遇害,是我沒保護好她。”


    蘇母張大嘴,一時之間,以她的閱曆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石羨玉尷尬的不行,隻好夾一塊糖醋裏脊放他碗裏:“師兄吃菜,你再不動筷子菜都快被我吃完了。”


    齊宏宇勉強笑笑,再次端起碗筷,悶悶吃飯。


    感覺到氣氛似乎不太對,正坐沙發上的凃欣欣趕緊摘掉聽診器走過來,想轉移話題。


    齊宏宇快她一步,調侃道:“小凃,看你在那聽半天了,聽出什麽名堂了嗎?”


    “哪能啊,”凃欣欣立刻說:“四個月以後才能聽到,我也就是不死心,結果聽了半個鍾的腸鳴音……”


    齊宏宇哈哈笑了兩聲。


    凃欣欣接著問:“今兒這案子,到底怎麽迴事兒?早上看你們急匆匆就出了門……影響很惡劣麽?”


    “嗯。”齊宏宇輕輕點頭,隨後和石羨玉對視一眼,便大致將案情說了一遍。


    “這……”凃欣欣張大了嘴:“鼠刑?未免太駭人聽聞了……這得是多大仇啊。”


    “所以照片就不給你看了。”齊宏宇說道。


    凃欣欣畢竟懷著孕,要受到驚嚇,或者激起孕吐反應就不好了。她雖是法醫,但從業時間不長,受害人那慘狀就是齊宏宇看了眉頭都得跳兩下,何況本身還養過大量老鼠,反而更容易受到刺激。


    她輕輕點頭。


    反倒蘇母一臉淡定,她並非民警,但蘇平總帶荀牧、祁淵等刑警迴家,邊吃飯邊聊案子,聽得多了,也就不以為意了。


    很多東西非專業人士聽起來畢竟沒有概念,也沒有現場的視覺衝擊力和難以忍受的氣味,所以往往她表現比起飯桌上那些刑警都要好得多。


    這時齊宏宇又說:“還好,一天下來收獲不少,相信用不了幾天就能把這案子破了。到時候讓羨玉在家多陪陪你。我沒記錯的話也快做nt了吧?”


    “那你可真記錯了。”凃欣欣搖頭說道:“nt是十一二周做的,還有大半個月呢。”


    “差不多時間嘛。”齊宏宇擺擺手:“我們爭取在此之前把這樁案子給偵破了。”


    “盡力就好,不要勉強。”凃欣欣笑道。


    說著,她忽然想到件事兒,又道:“對了,關於老鼠的話……我倒是曉得附近就有家賣老鼠的,有時候我嫌麻煩還和他買過,價格也還算便宜。”


    “噢?”齊宏宇認真起來,立刻問道:“在哪兒?你有聯係方式麽?”


    凃欣欣立刻說:“離這裏大概三四公裏左右,聯係方式也有。那地方有一點點偏,是個農家樂來著,老鼠也是這幾年,養異寵的人越來越多,他看到了商機,才開始順便做這個生意的。”


    齊宏宇輕輕點頭,原本他就有這方麵的猜測,兇手可以通過售賣異寵口糧即幼鼠的商家處大量收購老鼠,現在看來這個方向沒錯,至少是一個路子。


    凃欣欣又問道:“我現在給他打個電話吧?他一般很晚睡。”


    想了兩秒,齊宏宇看向石羨玉。


    “看我幹嘛?我沒意見啊。”石羨玉說。


    “那打。”齊宏宇說道。


    凃欣欣便摸出手機,翻了會兒通訊錄,找到那老板的號碼,便立刻打了過去,並開啟擴音。


    此時,見他們已經吃完的蘇母,早已經將飯桌收拾的差不多,並識趣的躲到一邊去了,不打擾他們的工作。


    很快,電話那頭接通。


    “凃警官,你又要買老鼠嗎?”剛一接通那頭就問道:“這次要多少?二萬?”


    聲音聽起來像中年婦女,有些沙啞。


    齊宏宇震驚了,側目看向凃欣欣。


    好家夥,這老鼠按“萬”為單位買的?


    凃欣欣對他笑笑,隨後對電話問:“這次不是買老鼠,向你打聽點事。”


    “噢?什麽事?”那頭問,然後又說:“等一哈!碰!幺雞!”


    齊宏宇身子送下來,原來是在打麻將啊。


    他想起了內個管老媽要生活費結果老媽在打麻將的老梗。


    “最近有人向你買老鼠嗎?”凃欣欣正常問道。


    “那多了,生意還是蠻好的。”那頭說:“你快點咯!摸個牌摸半天!我尋思那些東西要冬眠了吧,要多吃點……三筒!我手裏沒多少幼鼠了,你要買幼鼠的話怕是得預定,等那幾窩下了再說……媽的又是幺雞!”


    凃欣欣問:“有人買成鼠嗎?”


    “沒有沒有,除了你啷個會買成鼠哦。成鼠還多,還有幾十隻懷孕的,你要不要嘛?可以給你便宜點。”


    “我考慮下吧,迴頭再給你電話。”


    “要得,你好好想想,價格都好說。”


    掛斷電話,凃欣欣對齊宏宇搖搖頭:“看樣子不是從她這買的老鼠,除非嫌疑人購買幼鼠自己養大,但可能性不高,幼鼠雖然生長快,成活率也高,但總得要幾個月時間,很少這麽有耐心的兇手。”


    齊宏宇輕輕頷首,接著好奇的問:“她家老鼠隨時都有懷孕的嗎?”


    “嗯,”凃欣欣點頭解釋說:“搭建個暖箱,調節好溫濕度,再在飯裏添點藥,很容易就能打亂老鼠繁衍的季節規律,一年四季什麽時候都能生。”


    齊宏宇輕歎:“可惜,嫌疑人不是從她這買的老鼠,不然……”


    “也不是一無所獲,”石羨玉接話說:“至少確定了一點——直接購買成鼠的少之又少,這是個挺有價值的篩查條件。”


    齊宏宇點頭認可,隨後又在心裏琢磨起來。


    就如凃欣欣所說的那樣,買幼鼠自己養大不是不行,但太麻煩了,很少有作案人具備這種耐心。


    而且,管金童很可能持有一件對兇手而言具有重大意義或者價值的東西,所以兇手將他家翻的亂七八糟。


    這樣的一件東西,隻要沒弄到手,兇手就很難踏實,所以對兇手而言,也具有一定的迫切性,這種情況下兇手恐怕就更不願意等上幾個月之久了。


    所以,近期大量購買或捕捉成鼠,就是條重要的篩查條件,有助於直接鎖定嫌疑人。


    再加上比較明顯的體貌特征,以及被狗咬了一口,種種條件之下,即使目前還沒實質性的收獲,但齊宏宇仍舊充滿信心。


    用不了幾天,就能將嫌疑人揪出來!


    嘀嘀嘀!


    警務通刺耳的鈴聲忽然響起,打斷了齊宏宇的思路,並側目看向石羨玉。


    “小豪?”石羨玉立刻摸出自己警務,竟是小豪打來的:“這個點給我來電話,他又有啥子發現了麽?”


    嘀咕完,他便接通電話,並開擴音。


    “石隊石隊,你現在在哪點?”小豪聲音聽起來竟然有些著急。


    石羨玉微微皺眉:“在家。啥子事?”


    “那就好,離你家不遠……”小豪鬆了口氣,接著又急慌慌的說:“麻煩你你趕緊去一趟近水樓台小區,三期三棟二單元7-2戶,急!”


    “嗯?”石羨玉立刻起身:“成,我直接和師兄過去。出什麽事了?”


    “記得我之前跟你說的那個玩家嗎?”小豪說:“他剛向我求助,有人要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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