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人心早已經換好了龍袍送他出行。她隻被允許遠遠地跟在車隊之後,目送著隊伍緩緩地走出城門。出城的時候,天色已經暗淡下來。傍晚十分的城口空曠,風大,小菊給她係上了一件黑色的披風。


    眼看最前麵的那輛馬車就要望不見了,越人心奪過身旁送行將領的馬,自己騎上去向前狂奔。遙想當初在皇叔的馬背上搖搖欲墜時,她還是個不更事的女孩兒,到了如今,總覺得自己變得滄桑了。


    這匹馬很快便追到了最前。隨從入了帳子裏傳話,越楓琰便停了車走下來,望著她說:“陛下不用再送了。”


    越人心跳下馬來,定定地說:“讓朕再跟一會兒吧。”


    越楓琰望著馬下的人兒,風把她的披風吹得鼓鼓囊囊,他說:“入夜風涼了,陛下若是得了風寒,我這一路都會憂心。”


    越人心問:“那朕是應該讓皇叔憂心,還是不憂心?”越楓琰沉默了。


    越人心想了想,說:“朕向皇叔討一樣東西,朕就迴去。”


    “陛下想要什麽?”


    “朕要一件皇叔時時記掛的東西,留在朕這兒,皇叔就一定會迴來了。”


    越楓琰嘴邊一動,說:“就是你啊。”雖然說笑著,仍舊從脖頸中解下他貼身戴著的墜子。以前她沒有注意過,這次近了看去,才看清原來他時常戴著的是一枚玉扳指。


    “這是我母妃的扳指,一直以來我便貼著裏衣戴著,隻在沐浴才脫下。現在由你保管,你可以乖乖迴去了嗎?”


    越人心一聽是他母親的,還是每天都戴著的,那一定是最最珍貴的東西。她興衝衝地接下,隨後便目送他上了馬車,眼看著車隊裏一輛又一輛的馬車駛過去。


    原本見要到車隊的末端,她便想快馬加鞭地迴到城門處,讓人送她迴宮。可就這末端的馬車忽然有一輛打開了簾子,裏麵露出一張清秀又熟悉的臉龐來。


    那是……劉蕊蕊?!


    左相的女兒劉蕊蕊,怎麽也會在車隊之中?越人心忽然間心沉了下去,仿佛掉落無盡深淵一般,手中冰涼的玉扳指,此時倒像是有些無良的諷刺。


    原來劉蕊蕊也是賜給他的五位臣女之一,她第一次聽到這個消息就應當想到的。其實,如果她真的仔細去想這五位臣女,哪一個都會成為他宸王宮中的女人,她這一刻才發覺,那些女人將會在他身邊一輩子,而她這樣的一個小丫頭,竟隻和他有過這樣一天親密的相處,便已經被拋卻了。自己的心意,恐怕也隻剩下這顆扳指帶來的冷意了吧?


    小菊和123言情都趕過來迎她,她卻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直到迴了宮中,她才叫人拿了隨行的禮單過來一字一字地看,但這隨行賜給的臣女裏根本就沒有劉蕊蕊的名字,連侍女裏也沒有。這又是怎麽迴事?


    123言情看她神情奇怪,便問她:“陛下究竟在找什麽?”


    越人心說:“以前隨行出去的人,有沒有過魚目混珠的?”


    123言情說:“這實是難眠。因為記錄禮單的人,也不一定見過所有隨行之人,難免就有充數代替的。前朝裏,連嫁出去的公主還有假冒的呢!”


    越人心這時想起原來的劇情裏,她自己出嫁狄狄的時候,也是在中途和婢女替換然後逃跑的。雖然現在事情改變了許多,出嫁的事情未來也不知道會如何發展,但至少,這樣的事情在古代沒有照片指紋人臉識別,出這種紕漏是避免不了的。


    那麽如果她沒有看花眼,劉蕊蕊一定是混進了隨從隊伍當中。她會這樣做,必然是左相劉欒的安排。看來左相早已經有所準備。他的女兒當初和皇叔有過禦賜的婚約,到封地之後,恐怕真能夠因為這一層原因,而讓他劉家和越家結成大好的姻親同盟。如果皇叔也需要劉欒的幫助,那麽迎娶劉蕊蕊就不在話下。他這個算盤,越人心真的是疏忽了。


    而如今她能做的實在是太少,那麽,在皇叔的消息傳來之前,她要麽按兵不動,任人宰割,要麽便隻能想盡辦法,自己保護自己了。


    正在這樣想著,外麵通報司馬氏過來了。越人心趕忙讓123言情將禮單收起來,坐在案幾前裝作若無其事地吃起水果。


    司馬氏一進門,便用她慣有的蔑視的眼神望著她,說:“陛下這些時日同宸王的親厚,在哀家瞧來,著實是非同一般。”


    話音未落,雲姑已經將殿門關了起來。雲姑這個在世容嬤嬤再次大顯神通,跳將迴來一把將越人心從案幾後麵拽了出來,按在了地上。


    “你倒是跟哀家說說,這幾日你都告訴了他什麽?”


    越人心恨恨地說:“你的人遍布我宮中,還有什麽是需要我親口告訴你的?”


    司馬氏說道:“哀家就是想聽你親口說說。瞧你今日宴會上的模樣,像是對宸王萌了春心?”


    越人心明白自己的表情騙不了人,就算司馬氏去問司馬紜紜,恐怕司馬紜紜也一定會說實話。一味地隱瞞,隻能讓敵人心生懷疑。


    越人心說:“我是對皇叔有意,但皇叔當我是侄兒。他沒有看出我是女兒身。”


    司馬氏對著她上下大量一番,說:“雲姑的易容之術冠絕天下,神乎其神,我也料定他是看不出的。隻要你不說,便沒人知道。何況你也不敢。若是真的說給他聽,他這越家唯一的根脈,還能不把你這小雜種當眾揭穿麽。”


    這女人的自信還真是可怕,果然當這精明的人都是好耍的嗎?越人心暗暗嘲笑,覺得司馬氏一家這樣的智商,隻要她肯,還是能夠在這夾縫中求得一線生機的。


    “哀家今天來,也是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司馬氏一邊向外走著,一邊露出得意的神情:“皇陵來報,你的弟弟,我的皇兒,今晨已經醒過來了。”


    越人心聽到這消息,差點沒樂得蹦起來。皇弟如果醒來,她便可以不用再裝作傀儡男人了!她心思急轉,是不是可以偷偷跑去封地找皇叔了?


    隻是還沒來得及高興,這老女人便接著說:“隻不過,他的心智全衰,恢複也恐無望。但依然要恭喜你,有了他,你往後也能輕鬆許多了。”


    越人心猛地抬頭:“母後的意思是,即便弟弟醒了,我仍然要假扮他?”


    司馬氏瞧一瞧她,陰沉的嗓音帶著告誡:“你們雖不是我的親生,但你們兩人的血脈卻相連。你和他的命與哀家緊密相連,他不清醒,就隻能你時時幫助哀家做事,你能做的,比時不時裝一個傀儡要多得多,萬不要妄自菲薄。”


    司馬氏說的沒錯,皇弟如今睜開了雙眼,有皇弟和她這個雙保險,司馬氏便能夠遊刃有餘。皇弟這個模樣無法議事上朝,這個時候司馬氏仍然需要她的假扮;除此之外,她又可以用長公主的身份四處行走,的確能夠堵住悠悠眾口。所以說司馬氏對她的要求便是:不男不女,時男時女……


    果然,司馬氏下達了對她的第一個命令:“狄狄大皇子已經入朝,借著祭拜皇陵,感念先皇恩典,要去看一看你這未婚妻長公主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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