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紮內各色器具一應是古樸典雅。桌塌的木質香味自然散發清香,雕欄瓷器紋樣輝映,文墨雕飾都不同一般,牆上一把裝飾用的青銅劍、一個掛冠、一張長弓,弓身上刻著青鳥的圖樣。越人心走上前去撫摸,不由得口中嘖嘖讚歎這些古董的價值連城,冷不丁就看到弓身的一旁寫著娟秀小字:青鳥殷勤為探看。


    這是表情達意的句子,看來這張弓是有點戲的。皇叔帶她走偏門進了他的宅院,經過竹林帶到這麽幽靜的水上竹紮。這裏的雅致透著一股浪漫,她不免也嗅到了此間才子佳人的一番故事……


    越人心猜是皇叔有了相好的,這甫一見麵的兩個男人,還都是有血緣的,怎麽別人穿越就能跟個沒血緣的高富帥撞滿懷呢,也是感慨。她一招手,問她的倒黴弟弟越傾道;“皇叔成婚了沒?”


    越傾勾著她的肩膀說:“去年中秋宴父皇喝高了,隨口把左相劉欒的嫡女指給了六叔,六叔當時雖然麵有難色,但當著群臣還是給答應了,後來這女孩兒便思了春,天天央她父親送好玩意兒給六叔,上麵全寫著羞羞的詩詞……嘖嘖嘖,如今的女子本太子也是不懂了。不過後來,父皇好像把這事給忘了……”


    越人心八卦上來,伸出兩個食指做個嗯嗯姿勢:“看皇叔都收藏了人家這麽老些東西,這婚事是要成了吧?”


    越傾抖抖腿,牽了她的手走到裏屋去。


    越人心久沒有被俊俏少年牽過手,雖說是血緣雙生的關係,但畢竟她也是初來乍到第一次見弟弟,手上一熱,心上不免也慌了那麽一下。她還沒來得及定神,越傾便帶著她進了裏麵的臥房。這臥房擺設與外麵一樣雅致,然而被褥卻亂攤著,陰暗暗地沒有開窗,還散發著一股異樣的味道。


    越傾掃一眼123言情,123言情麻溜地過去開了窗散味。越傾一拍掌:“這是六叔的臥房,這幾日借給咱們住。我昨晚在這裏睡著,做夢都是你這傻子。”


    123言情繼續去收拾床鋪,結果手上一陣冰涼,床褥下麵拿出來一塊玉玨。


    “殿下,奴才摸出來一個玉玨。”


    越傾樂了,收來辨認。玉玨正麵的紋路是蓮花,背麵則是一個蕊字,荷包也是如此,一麵繡著蓮花,一麵繡著蕊字。


    “本太子聽過不少小道消息,左相家的大女兒閨名叫蕊蕊,劉蕊蕊。”


    越人心也沒聽他們說什麽,努力做著穿越後的心理建設。人活著總比死了強,她對著窗口安慰自己。


    夜幕漸漸降下來,123言情前去點了燈,這竹紮又顯出夜裏寧靜的一番景致。越傾連打了幾個哈欠,顯然是困了。他伸出手臂自然熟絡地從後麵抱住了越人心,一使勁,兩人一齊倒在了榻上。


    越人心使勁推開他:“男女授受不親,你老師怎麽教你的?”


    越傾困倦地說:“我老師是魏太傅,我出來時他還曾囑咐我告訴你,若來日迴宮,要給他背誦並默寫《戰國策》全文。”


    越人心繼續掙紮,越傾卻將她身體箍得死死的,慵懶地聲調勸服她:“難得一年見你一次,以前你都喜歡和皇兄一起睡的。”


    越人心停了動彈,過了一會兒,越傾開始輕輕打起了鼾。她悄悄將他的胳膊從她身上摘下,打算挪出那麽一丁點地方。越傾睡夢之中仍然有些意識,胳膊複又抓住了她,將她翻過身來,摁著她的腦袋往自己懷裏送去,口中囈語喃喃:“皇兄舍不得你。”


    越傾胸前溫熱起伏,睡得很香。一旁的123言情為倆個人蓋好被子,在她腦後低語了一句:“長主啊,以後再也見不上您了……”說著這小太監竟然哽咽起來,這她是得了什麽絕症還是怎麽的?


    “等會兒,”越人心壓低嗓子喊住他,心裏也著慌了:“我要去哪兒?”


    123言情抽泣一陣,說:“您過兩日進宮就知道了。良辰太短,奴才先退下了。”


    “哎……”越人心想再將他叫迴來,奈何他嗚咽連聲地走出了臥房,而弟弟又是抱著她絕不撒手,才剛剛穿越來不到一天,腦中接受了太多信息,她也真的要瘋了。越是想著,腦中越是困頓,擔著自己這份生死未卜的心,越人心也還是漸漸地睡著了。


    是夜過得飛快,然而天剛蒙蒙亮時,越人心醒了。陌生的環境,靜謐得可怕,唯有身後擁著她的這人唿吸起伏,才能讓她感覺到些許的真實。


    “長主醒了?”


    是123言情的聲音。越人心坐起身來,望了望睡得正熟的越傾。那與她如出一轍的麵容,像是照鏡子一般,隻有眉粗一些,眼角英朗些,還有那喉頭的硬結告訴她,原來這樣相似的人是真實存在的。


    越人心低低地問道:“你昨晚說的將要見不到我,到底是什麽事情?”


    “這……”123言情的臉憋得發紫,似是在內心做什麽掙紮。他有些著慌,連連去搖越傾的腳。等著越傾從迷蒙中醒過來,一看他那驚惶失措的模樣,便了然他是憋不住嘴裏的話了。


    越傾於是岔開話題:“咱們去問問六叔的八卦去。”


    123言情將水盆端來,開始給越傾沐浴更衣。越人心一言不發地自個兒洗漱完畢,腦後像以往一樣栓了一個馬尾,將這古代衣服囫圇一穿,便出了門。這宅子的主人是皇叔,的確是應該去找皇叔問一問。


    宅院彎繞,亭台樓閣掩映,越往寬敞處,便越見琉璃瓦金甌頂,可見皇叔的地位絕非一般恩寵。走了許久才遇到一位路過的婢女,越人心上前去問:“可知道皇叔現在何處麽?”


    婢女瞪大了眼睛,急忙地作揖道:“太子殿下早起出來了?您……您怎麽不通報一聲,是要請太醫麽?您今天身子骨看起來,好柔弱,這聲音也……”


    這婢女將她認成了越傾,到底是她太man了還是越傾太娘了?也是,她每次來宸王府和越傾團聚都是一件隱秘的事情,這婢女不知道她也是正常的。反正也不知道怎麽跟這婢女解釋,那她既然認錯,將錯就錯便是了。


    她於是清了清嗓子:“嗯,本宮現在有要事要見六叔,帶個路吧。隻是嗓子的毛病,本宮迴頭自己去看太醫。”


    裝得還像那麽迴事。婢女竟也就這麽信了:“宸王正在柔儀閣,那奴婢領您去吧。”


    越人心瞧一眼這婢女,她抬袖遮笑,眼珠水靈,玉膚纖體,也算秀色可餐。宸王宮裏的婢女姿色是很不錯的。這婢女腳步輕盈走在前方階上,引領著她走上閣樓。還沒有進去,便感受到一絲蒸騰之氣。這柔儀閣怎麽有點澡堂的味道?


    但她也沒有多想。這婢女在門上輕輕敲下,緩聲對著門說了一句:“宸王殿下,太子殿下來了。”


    越人心瞅著她問:“你這麽低的聲音,皇叔聽得到嗎?”


    “進來吧。”是皇叔的聲音沒錯。這聲音似與迴聲合一,十分厚重好聽。


    這婢女於是對越人心說:“那您自己進去便是,宸王不喜我們隨侍。”


    越人心點點頭走入閣中。裏麵蒸汽氤氳,她越是深入,便越覺得這是個澡堂。方才在門外聽皇叔的聲音,覺得裏麵並不大,現下走進來才發現是個深坑。甬道似迷宮,走進去便難以想起來處,再加上到處的屏風……而且這屏風上所繪圖案皆是女子體態,或妖嬈或豐盈,藝術性十足。她四處觀望著,越看越是津津有味,她以前曾學過幾天國畫,於是想著如果帶了筆墨紙張,就可以印個拓本迴去描摹描摹,也不失為一項在古代生存的技能,再不濟,也是打發時間的興趣。


    “晨起也想來我這裏泡上一泡麽,我是解乏,你平日也有乏累之處麽?”


    皇叔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越人心一個迴頭,徹底傻眼了。


    這特麽真的是一個澡堂啊啊啊!


    皇叔赤。裸著身體,直挺挺地站在齊膝高的溫水中正在看向她啊啊啊!


    方才那個婢女為什麽不說清楚皇叔是在洗澡啊啊啊!


    好在蒸汽夠足,她還沒看太清楚皇叔的身體,入眼的印象也隻停留在緊實的肌肉與無可挑剔的線條。她以迅雷之速度從屏風上麵拔下一條巾帕,朝著皇叔扔過去,大聲道:“皇叔您老遮一遮……”


    皇叔其實一丁點都不老,隻比她大了五歲。此時的他也已經聽出了她的聲音,於是果然警覺地將巾帕裹住腹部以下,一邊快步走到屏風處披了一件浴袍,隨後才輕聲一笑說:“原來是心兒。”


    越人心早已經羞紅了臉,背對著他蹲在地上,捂著臉一直念叨:“我無心的,我無心的……根本就沒有想偷看,我哪有想偷看,可是現在已經看了,反正我是你的侄女,親人之間相互看看也沒什麽了不起的,我三歲的時候家裏不富裕,也跟著爸爸進過男澡堂的……皇叔你千萬別有心理負擔……”


    “還蹲著做什麽?我已穿好了。”


    越人心深吸一口氣站了起來,轉過身,低下頭……麵對這這副裹著薄透衣物的濕漉漉的身體,她的表情有些抽搐。越人心勸自己,就當不是在皇叔的私人浴池,就當是遊泳池,那些個穿泳褲的男人又不是沒有見過,何必覺得嬌羞呢哈哈哈哈。


    越楓琰三下五除二便已將衣袍穿戴整齊,頭發束縛完畢。他此時抬頭望著她就走過來,越人心有點發懵,往後退了退。隻見他笑了一笑,不緊不慢地站在她麵前,把她頭頂的馬尾拆開來,將她的一頭烏發垂下,用自己的梳子為她做了一個簡單齊整的髻,隨後將她的衣袋鬆開,把她係錯的地方重新係好。等這一係列動作做完之後,他說:“怎麽一個人跑來找我了,越傾呢?”


    越人心穩定了穩定情緒,終於把話問了出來:“我是不是快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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