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我們進去看看!”梁江濤道。


    三人徑直走了進去,迎客的人熱情歡迎他們。


    以三個人的衣著打扮和氣質看,絕不像不速之客,絲毫引不起懷疑。


    何況,來來往往那麽多人,迎客的人也記不住。


    隻要有人來,就是送錢的,熱情歡迎就是。


    三人走進了主宴會廳,裏麵擺滿了幾十桌,除了前麵十幾桌是有固定席位的,剩下的都是自由席。


    梁江濤他們找了一個相對偏遠的位置,坐下靜靜觀望。


    桌上擺著茅台、五糧液還有高檔紅酒,以及軟中華香煙。


    菜雖然還沒上,但上麵擺著菜單。


    有佛跳牆、小米刺身、極品幹鮑、花膠泡飯、龍蝦三吃、紅燒甲魚、帝皇三文魚刺身……


    全都是名貴菜色。


    像這樣的宴席,一桌怕不是就要大幾千?


    再加上車輛、婚慶、司儀、伴手禮,不是要花費大幾十萬嗎?


    不明就裏的人,以為這家人真是大方。


    可看一看來參加婚禮之人隨禮的份額就知道,辦婚禮的這些錢,連收受禮金的零頭都算不上。


    前來隨禮的人,少的都有兩千,多的有五千,還有上萬的。


    按照當地的風俗,所隨禮金記錄後都要大聲報出來,讓主人和賓客臉上都有光。


    梁江濤聽得清清楚楚。


    “城關鎮工商所劉所長隨禮1萬!”


    “城關鎮立下管理局王局長隨禮1萬2千!”


    “鶴翔鄉張書記隨禮5000!”


    “建設局王局長隨禮5000!”


    “城管局黃局長隨禮8000!”


    “紅樓鎮組織委員孫書記隨禮3000!”


    個個都是大手筆,要知道,現在縣城公務員一個月的工資,才一千出頭啊。


    在前麵的台子上,還擺著彩禮、嫁妝。


    男方給了一百萬彩禮,全都取成現金堆在那裏,一捆兒一捆兒的,如同小山一般。


    還有五金、翡翠、珠寶、高檔手表……


    不隻是金首飾,還有金佛、金豬、金猴.......


    台子上珠光寶氣、五光十色,令人目不暇接。


    女方陪送的是一套西州市區的別墅,價值300多萬,還有一輛奔馳車。


    房本和車鑰匙都擺在那裏,房本上清晰寫著建築麵積五百九十三點七六平米,供賓客“瞻仰”。


    不得不說,這已經是縣城頂級家庭的婚禮了。


    男方是一方豪強,女方是一方富豪,一對新人又都在縣委機關,絕對的強強聯合。


    怪不得引來無數吃瓜群眾,紛紛側目。


    就連梁江濤都有些發懵。


    當初他結婚的時候,雖然來的都是華夏頂級權貴,但範圍很小,根本沒有這麽鋪張。


    “結一次婚,陣仗也太大了吧,在我們老家,講究的人家擺幾十桌宴席,一萬塊錢也就夠了,還不夠人家一個客人隨禮的呢。”陳國棟感慨道。


    “你們是外地的客商吧?在華山就是這個風俗習慣,你要是有機會到西州市區看看,保管比這更奢華!”


    同桌的一個老板模樣的人道。


    “我們的確是外地來的,第一次見到這麽奢華的婚禮,這位老哥兒,你給我們講講唄?華山給的禮金這麽高,難道工資那麽高嗎?”梁江濤故作疑問。


    那人笑了笑,城關鎮黨委書記和華山縣首富家的喜宴,肯定有很多想巴結的人過來套近乎,比如生意上潛在的合作夥伴,這幾個人應該就是此類人,被這個場麵震懾很正常。


    道:“我是隔壁惠民煙酒行的,這是我的名片,以後有機會照顧一下我的生意。”


    說著,遞過來一張名片,梁江濤看了看,笑著收下了。


    “我跟咱們李書記是一個村兒的,也姓李,這些年沒少受他的照顧,聽你這麽一問,就知道你是個外地人。在我們這邊兒,沒有關係寸步難行啊。再加上有煤礦、河砂等自然資源,上上下下也算比較富裕,比起其他地方排場自然要大不少。你們今天好好體會體會吧,算是開了眼了!”李老板語氣中有些自得。


    “這些人都是來巴結李書記的?”


    “有的是,有的也算不上!譬如有些局長、黨委書記,跟李書記平起平坐,無非就是聯絡一下感情。但更多的人是有求於他的,怎麽能不來?禮還不能輕了!”


    “這禮金一個個的那麽多,加起來得多少啊?”


    “哼哼,少說也得百萬以上!嗨,管這個幹嘛?縣裏局長娶媳婦嫁女兒,都差不多是這個水準。”


    “這隻是眾多紅白喜事中的一種,還有升學宴、工作宴、升官宴、喪事……多幾次這樣的紅白事,就能暴富啊!”陳國棟道。


    “這有什麽好奇怪的,各地不都這樣嗎?程度不同而已。要不然,怎麽都想去當官兒呢?當然,這裏邊有的人情是要還的,但也有很多是不用還的,或者不用還這麽多。比如鄉鎮黨委書記給你隨五千,到人家有事的時候,你隻能隨的更多。可你的下屬給你隨一萬,等到他有事的時候,你隻要到到場就算是把情給還了,就算給他隨禮,他也不敢要,甚至是不想要!大家心照不宣,心裏都有一杆秤。”老李繼續道,他是個明白人。


    梁江濤沉默了。


    對有實權的領導幹部來說,這不得不說是一條致富的捷徑。


    多搞個幾次這樣的事兒,家底就殷實了。


    可是,這樣真的合適嗎?說白了,這是如假包換的違紀行為啊,收受下屬和管理服務對象的禮金,如何秉公執法?秉公用權?


    還有,一個婚禮花那麽多錢,絕對是奢靡之風!


    不要忘記黨的宗旨和使命!


    可現在上上下下對這樣的事竟然認為理所應當!


    豈不是黑白顛倒,香臭不分?


    梁江濤想起剛剛聊天的那個老農,七十多歲了還在田地裏幹活,辛辛苦苦一年,無非就是弄個千兒八百塊,還不夠一頓飯的隨禮。


    可笑,可歎,可悲!


    一種強烈的複雜的情緒在梁江濤的心中升起。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看來,需要進行全麵性、係統性的整治了。


    別的地方他管不了,但西州他管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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