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城又想說什麽,我抬手阻止了他。


    我這人從小第六感就比較靈驗,我甚至還引以為傲了一段時間,但凡是我的直覺向我提出的異議,不敢說百分之百吧,幾乎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應驗了。


    如果缸子和阿錦都死了,那花城之前還能笑得那麽開心?


    我知道他這人有時候確實是有些沒心沒肺,但也不至於這麽誇張吧,朋友死了還能笑成這樣,這就不是沒心沒肺的問題了,這就是大腦裏缺一根二弦。


    迴看四周,周圍的一切並沒有什麽變化。


    我走到往生橋的側麵看去,橋肚子底下懸掛著的斬龍劍也還是那樣,花城見我這樣就問我怎麽了,但我沒搭理他,這會兒我腦子正忙著,沒空和他說話。


    看了一圈我也沒看出什麽能夠證明這裏其實是幻境的證據,於是我就又迴到了台階邊上。


    秦歡還在睡著,我坐在他身邊直勾勾的看著麵前的淺池。


    忽然我腦袋裏什麽東西一閃而過,我趕緊抬頭看向不遠處,這才反應過來先前那具棺材不見了!


    之前我被拉入往生幻境的時候我麵前的水底下冒出了一具棺材,而且那具棺材和我奶奶當時下葬時的一模一樣,但是如今棺材的位置卻是空空如也。


    這就足以證明一件事,如果那具棺材是幻境的一部分,那我現在很可能就迴到了現實;但假如當初那個棺材並不是幻覺,那我現在應該還待在環境裏。


    “花城,你來的時候這裏有沒有一具棺材?”


    花城看著我手指的方向搖了搖頭,“沒看到,我來的時候就隻看到你們倆在這發瘋。”


    我看的花城的眼睛,他也絲毫沒有躲閃的直視著我。


    良久,我才說道:“我總覺得我自己還在幻境裏……我原本以為往生一夢咒就是一個小打小鬧的邪咒,根本沒什麽用。但是現在看來,這恐怕是我見過的最可怕的詛咒了。”


    真假不分,正是這個往生一夢咒最可怕的地方。


    之前我在邪咒中迴到了老家和家裏人來了一場團聚,我當時就已經深陷其中了,我甚至覺得我完全可以在那樣的生活在繼續我的下半生。


    要不是好奇心使我想起了我其實是在夢裏,恐怕我就要徹底的迷失了。


    試想一下,你的生活已經持續了十幾年二十幾年三十幾年,忽然間一朝夢醒,你發現自己居然驚醒在了夏日炎熱嘈雜的小學課堂上。


    你這才意識到之前的一切都是假的,發生過的所有事也都是假的。


    你甜美的情侶、可愛活潑的孩子、你生活中所獲得的成就,過去所有的開心快樂悲傷痛苦,其實都是不存在的,那都隻是一個夢而已。


    終於你迷失在這樣的感覺裏被迫無限的自我懷疑,每日每夜都過的如同一朝被蛇咬過。


    等未來的某一天,所有的一切終於都已經被你消化殆盡,你再一次完全的投入到自己的生活中去,去戀愛去奮鬥去努力,拋開一切為了自己的生活而拚命……


    可突然,又是一次穿透靈魂的驚醒,你再次從小學的課桌上醒來……


    我現在就完全是這樣的感覺,我找不到這個世界的破綻,但是我卻懷疑著身邊的每一件事,我不願意相信阿錦和缸子已經死了,但我又忍不住的祈禱著這一切都是現實。


    過了很久很久,花城輕輕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走吧,我們出去吧。”


    “怎麽出去……”


    花城不合時宜的打著哈欠伸了個懶腰,“過了橋應該就能出去了,走吧,別想了。”


    花城的這句“別想了”就如同是拉動了我心裏的一個開關,這時候我心裏的悲傷才終於逐漸的實質化。


    我迴想起了缸子的憨笑,也迴想起阿錦那張冰冷絕美卻無比單純的小臉,可忽然,我想象中他們的死狀卻在腦子裏難以抑製的浮現了出來。


    此刻我隻感覺臉頰一熱,伸手一抹,原來是眼淚不由自主的流了下來。


    半個小時之後,秦歡終於醒了,可他就像失了魂一樣,就隻能跟著我們走,自始至終一句話也沒有再說過。


    走過了往生橋我們鑽進了一個向上的地洞裏,通道蜿蜒曲折我們爬了很久很久才看到了洞外的陽光,可這個洞的出口,卻是在一個崖壁的側麵。


    我們離地最起碼有一百多米,雖然岩壁凹凸嶙峋有抓的地方也有踩得地方,但也還是太危險了,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我是絕對不會考慮徒手爬下去的。


    我和花城坐在了洞口外側,把秦歡堵在了裏麵,我們生怕他這會兒傻不拉幾的一個不小心摔下懸崖,這高度,人隻要是掉下去,除了死是絕對不可能有另一條路。


    花城從褲子口裏拿出屏幕已經碎掉的手機,而且手機就還隻剩下百分之二的電了。


    可我們並沒有什麽朋友在麗江生活,而且報警這個選項也被我們給無情的排除掉了,思前想後我們真的一點辦法都想不到。


    其實我們並不是不想報警,我們隻是擔心報警之後接踵而來的麻煩。


    首先這洞裏所有的一切,曆史價值都高到難以估量,再加上裏麵的那些怪異的生物,更別說就這幾個小時之內,這裏還搭上的好幾條人命。


    就算我和花城能夠徹底擺脫嫌疑,但之後光是錄口供或者配合調查,我估計都能搞到我們八十大壽。


    手機的電量隻剩下百分之一了,我們也逐漸說服了自己,這種時候,恐怕是報警比較好。


    傍晚的陽光照進了洞口,刺的我們眼睛都睜不開,就在花城依次按下了1、1、0三個按鍵之後,我靈光一轉猛地奪過了他的手機。


    “你怎麽了你,快沒電了。”花城莫名其妙的看著我。


    我張著嘴巴指著天邊的夕陽,嘴裏連句完整話都說不清楚,“陽光!陽光!”


    “什麽陽光啊?難不成咱們還能拽著陽光爬出去?師兄你腦袋被門夾了吧。”花城看著我這副模樣一臉的嫌棄,就像是在看一個傻子。


    我趕忙從口袋裏翻出了一張被泡的軟爛不堪的名片,仔細的分辨出上麵的號碼撥了出去!


    我要打電話給賈向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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